陸拾遺並非是那種沒有辦法接受現實的人。
既然已經確定了她真的就是於先生的女兒, 那麼,她自然不會自欺欺人的學那埋在沙子裡的鴕鳥,說着什麼“這不可能”之類的話語。
陸拾遺接收了原主所有的記憶。
她很清楚原主對於自己的親生父母並不是半點渴望都沒有的。
而且,原主的父母也不是存了心的想要丟棄她。
不僅如此, 原主的父親於先生更是爲了找到她放棄了自己的一切。
這樣的父親,陸拾遺想不出她有什麼理由不認他。
是以, 在於先生激動地幾乎要休克的注目下,陸拾遺嘴脣微微翕動地站起身,一邊對着他斂衽行禮,一邊語氣鄭重地叫了一聲:“父親。”
於先生早已經肆意橫流的淚水因爲陸拾遺的這一聲父親徹底的失了控。
“這些年來,我一直在腦子裡幻想你的模樣,我想知道你是像我多一些, 還是像魚娘多一些, 可是當我真正看到你的時候, 我才發現這一切都不重要了。”於先生泣不成聲地把半蹲在地的陸拾遺輕輕攙扶起來,“拾娘, 我能叫你一聲拾娘嗎?”
陸拾遺輕輕回攥住於先生那瘦骨嶙峋的胳膊, 輕輕說道:“父親, 我想不出在這個世上還有誰比您更有資格這樣叫我。”
她一面說,一面拿出自己的手帕給於先生擦掉了臉上的淚水。
這個動作對於對初初相認的父女而言, 有些出格,但是因爲陸拾遺做得非常坦然且認真的緣故,平白多出了幾分讓人觸動的神聖意味。
即便是沒事有事就喜歡在心裡偷偷亂吃一把飛醋的楊承銳在看到這一幕後,也沒在心裡生出幾分彆扭的情緒來。
於先生心裡的患得患失, 也被陸拾遺的這一個舉動給深深的安撫住了。
他顫着手接過陸拾遺手中的帕子,聲音低啞而慈愛的叫了陸拾遺一聲:“拾娘。”
陸拾遺也語聲格外配合地應和了一聲。
這對總算相認的父女滿眼溫情的互望了彼此半晌——就如同是要把彼此的容貌深深烙刻進自己的心底一般——囅然而笑。
楊承銳早就猜到於先生對自己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女兒,肯定會百般寵愛,千般呵護,但是對方所弄出來的大動靜還是讓人倍感驚詫。
已經在大魚鎮住了十多年的於先生居然要搬家了。
不是要搬到縣城裡去,而是要倒着往下搬的搬到楊樹村去落戶。
於先生因爲找出了楊承銳這個好弟子的緣故,即便瘸了一條腿,但是在潮江縣城也是頗有名氣的。
他收徒的條件雖然頗爲苛刻,但這十多年以來,也陸陸續續的將不少弟子納入了門牆。
以前於先生對楊承銳好,其他的徒弟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他們的資質確實比不上楊承銳這個潮江縣百年難遇的天才,於先生會有所傾斜,也是理所應當,但是,即便再怎麼傾斜,也不應該就這麼搬到楊樹村去吧!
要知道,楊樹村在潮江縣境內可沒什麼地位,不少人都知道那是一個連飯都吃不飽的貧困村,就連渡輪也很少往那邊航行,於先生的徒弟們完全沒有辦法理解於先生這種爲了一個弟子就把其他人都撇下去的選擇!
就算楊承銳今年很可能考上秀才,但這也只是可能,先生怎麼可以爲他一人,就把他們所有人都扔到一邊去呢?
因爲於先生的這一選擇,不少的學生跑到於先生這裡來抗議,對楊承銳這個‘罪魁禍首’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可是,不論他們怎麼說,於先生都擺出一副油鹽不進、心意已決的模樣,到了後來,他更是表示如果大家沒有辦法接受他執意要搬到楊樹村去落居的行爲,就直接退出他的私塾,去別的老師那裡求學吧——他保證會把他們所交的束脩一分不少的全還給他們。
於先生這不容人有任何辯駁的說法,把那些鬧事的學生們嚇得雞飛狗跳。
他們都是聰明人,很清楚,像於先生這樣的老師是多麼的難得。
在確定於先生確實不可能改變主意以後,他們只能自我妥協的表示也願意跟着於先生一起去楊樹村求學。
不過也因爲這個原因,他們對感官可謂壞了個徹底。
像這樣罔顧他人意見,一心只顧自己的天才,哪怕他再怎麼優秀,前途再怎麼遠大,但他們也恥於與他爲伍。
這些學生都是於先生手把手教出來的,他怎麼會不瞭解他們的真實想法。
已經把楊承銳當作自己的準女婿看待的於先生特意找了一段時間來與楊承銳談心。
“是老師連累了你,纔會讓你受到大家的排斥,可老師這也是逼不得已,我那老父親現在還停留在潮江縣,我不能讓他知道我和拾孃的關係,因此只能暫時用你充做擋箭牌抵擋一下,免得他因爲拾娘身體裡的另一半血液,而對她動手。我知道這種事他一定做的出來。”於先生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十分的無奈。
面對滿心歉疚的於先生,楊承銳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老師,我是姐姐養大的,姐姐對我的恩情比山高比海深,別說是當一擋她的擋箭牌了,就是真的爲她犧牲了我這條性命,我也不會眨一下眼睛!”
於先生眼前一亮,“承銳,我相信你確實可以爲了拾娘做到這樣一種程度,可是我不明白,你既然爲了她,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了,又爲什麼不願意娶她?我只認爲我這個女兒長得不錯,性情也溫婉賢淑,絕對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賢妻好良母!”
於先生半點都不感到難爲情的王婆賣瓜——自賣自誇。
每次只要一聽到於先生談起這個話題,就覺得頭大如斗的楊承銳苦笑一聲,“老師,您就別再亂點鴛鴦譜了,我對姐姐真的只是再尋常不過的姐弟情誼,我根本就不可能娶她的。”
“你這話敢當着拾孃的面說嗎?只要你敢當着她的面說話,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提了!”直接把楊承銳這種行爲當做是死鴨子嘴硬的於先生從鼻子裡哼出一聲,用充滿挑釁的語氣說道。
楊承銳臉上的表情一滯。
無疑,於先生這話確實拿住了他的死穴。
不知道因爲什麼原因就是沒辦法與陸拾遺攤牌的他皺了皺眉頭,只能拱手迭聲告饒的用了緩兵之計。
說他還需要仔細思考一下,才能夠真正確定他對自己的姐姐究竟是一份怎樣的感情。
於先生雖然這輩子只對一個人動過心,但是也懂得強扭的瓜不甜的道理,因此他勉強忍住了心裡的不快,點頭同意讓楊承銳在好好琢磨一下他對自己的女兒究竟是一份怎麼樣的感情。
當然,他也沒有忘記一臉嚴肅的提醒他:“拾娘已經十六歲了,別的姑娘家在這個時候很可能都已經做母親了,你要是再這麼拖延下去,就別怪老師不講你我之間的師徒情義,另擇如意佳婿了!”
“還請老師再信學生一次,學生保證一定會盡快弄清楚學生對姐姐的感情,絕不敢再像現在這樣厚顏無恥的繼續耽誤姐姐的美好花期。”楊承銳的頭皮都差點沒有因爲於先生的這句話而徹底炸起來。
“這還差不多。”於先生怒氣衝衝地趕走了楊承銳這個優柔寡斷的笨徒弟,腳下旋踵的去找正在幫着他收拾書房裡的各種書本的女兒去了。
在自己的女兒面前,從來就沒有什麼架子的於先生一看到陸拾遺就開門見山的問道:“拾娘,你對承銳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心思?你想不想要嫁給他做他的妻子,爲他生兒育女,操持家業?”
從頭到尾就一直把於先生當作一個神助攻看待的陸拾遺從袖袋裡摸出自己的手帕害羞的捂住自己的面頰,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聲音對自己才相認不久的父親說道:“爹爹,當初我被養父母帶回楊家的時候,他們指着還在襁褓裡的銳弟告訴我,說這個小弟弟就是我未來的夫婿以後,我的心裡想着的、念着的,就只有他一個了!”
對女兒滿心虧欠,偏生又不知道該怎樣彌補纔好的於先生眼睛裡劃過一道毅然決然的光芒,“拾娘,你就放心吧,爹爹一定會讓你心想事成的!”
此刻的於先生已經決定不管楊承銳到底願不願意娶他的女兒,哪怕是以師命逼迫之,他也要滿足自己女兒這小小的要求,讓她能夠過上如願以償的幸福生活!
陸拾遺眉眼彎彎地放下手中書卷,對着於先生再次斂衽行禮道:“女兒的終身大事就都拜託給爹爹你了。”
做夢都巴望着自家傻小子早點跳入自己碗裡來的陸拾遺半點都沒有請外援的心虛感。
等到於先生的傢什全部收拾妥當,渡船也僱好以後,雲老大人和大魚鎮的鎮守陸續收到了於先生要搬去楊樹村住的消息。
大魚鎮鎮守當即跑到東西凌亂的簡直沒辦法下腳的私塾裡去懇求於先生改變主意,同時也在心裡不停的扇自己的嘴巴,懊悔自己爲什麼要失策的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服侍雲老大人身上……
他哪怕是稍稍分一點心,也會知道於先生要搬去楊樹村落居的消息啊!
於先生是一個非常固執的人。
既然他已經下定了決心,恐怕除了他剛認回來的女兒以外,任誰都沒辦法讓他改變主意。
無疑,大魚鎮鎮守這一回自然是無功而返。
而,雲老大人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自討沒趣的跑到這裡來碰於先生的晦氣。
俗話說得好,知子莫若父,還有誰比雲老大人更清楚自己兒子的擰拗性格呢。
而且,楊樹村到大魚鎮的距離也沒誇張到像天之涯、海之角一樣,若是他想見那個不孝子,直接去一趟楊樹村也就是了。
在離開以前,於先生特意帶着陸拾遺和楊承銳去了一趟他母親,也就是陸拾遺祖母的墳塋。
於先生的母親在大戊朝的歷史上,也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雖然,她早早離世,但是各種各樣關於她的傳說,也在潮江縣城多有流傳。
其中最轟動的就是陣前產子和亂軍救夫。
“關於這些傳說,其實多有不實之處,不過也並非全然都是一派胡言。”於先生一面跪在墓碑前默默燒紙,一面對跪在他兩邊的陸拾遺和楊承銳講述着雲老婦人當年的那些豐功偉績。
陸拾遺和楊承銳配合地聽着,時不時在嘴裡發出一聲驚呼以配合於先生的談興。
在他們一家三口和樂融融之際,不遠處突然傳來喧譁嘈雜之聲。
陸拾遺等人下意識地回頭,就看到雲老大人帶着他的孫輩們在大魚鎮鎮守等鎮上官員和衆多護衛的拱衛下,緩緩朝着這邊走了過來。
看到於先生的雲老大人臉上表情頗有幾分唏噓之色地說了句:“我就猜到你在離開前,一定會來見過你娘。”
因爲憶起先慈而雙目紅腫的於先生面無表情地將手中的最後一把紙錢投入火堆,伸出兩邊胳膊讓陸拾遺和楊承銳把他攙扶起來以後,就頭也不回地朝着來時的路離開了。
期間,陸拾遺和楊承銳配合默契地齊齊低頭給於先生拍了拍膝蓋上的跪出來的泥土印子。
在他們與雲老大人一行擦肩而過的時候,雲老大人看着於先生一瘸一拐的腳,忍不住心口一疼的沒話找話道:“看你今日這表現,你是把你的學生當做自己的親兒子看待了吧?要不然你也不會帶着他過來祭奠你的母親。”
“在我的心裡,他確實和我的兒子沒有什麼。”於先生腳步不停地用很是冰冷的聲音回了句。
“既然你把他當做了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看待,那麼他也算得上是半個雲家人了,”雲老大人望着於先生的背影道:“他的資質有多優秀,即便我不說,想必你也十分清楚,你真的忍心就這麼放任他埋沒在這默默無聞的潮江縣內嗎?”
“子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老大人您可別忘了,您自己也是這潮江縣人出身!”於先生頭也不回地繼續回到。
“我並沒有否認過這一點,但是以他的資質留在這樣一個窮鄉僻壤,於他而言,無疑是一種極大的浪費和不負責任,你作爲他的老師和半個父親,難道就真的要爲了和我賭氣,而罔顧他的前程嗎?”雲老大人再次出口問道。
從於先生近段時間的表現裡,雲老大人已經肯定他是別想要把自己的兒子給重新帶回京城去了,但是,兒子不能帶走,也要把兒子唯一的牽掛帶走!他就不信,他的精神支柱楊承銳跟着他一起回了京城以後,他的兒子還會在這一個聲名不顯的小縣城繼續待下去!
於先生臉上宛若冰封一樣的表情,終於因爲雲老大人的這一番話而有了幾分觸動。
他一臉若有所思地看向自己身邊的關門弟子,“承銳,對於老大人的說法你怎麼看?你想要跟着他一起去京城深造嗎?”
於先生這十多年來雖然畫地成牢的困守潮江縣,但是對於外面的世道他也通過各種各樣的方式瞭若指掌,他很清楚,潮江縣這樣一個巴掌大的小縣城對楊承銳這樣的天才來說,確實會產生極大的桎梏作用。
於先生即便再怎麼仇視自己的父親,也不得不承認對方說的確實很有道理。
“老師,我現在連秀才都還沒有考上呢,您就和我討論這個,是不是有點太早了些?”面對於先生的詢問,楊承銳幾乎是想都不想的用一種近似於開玩笑的語氣反駁道。
身爲系統任務者,一切以任務爲先。
對早已經看透了這個世界本質的他而言,前程也好抱負也罷,都不過是毫無意義的虛妄。
事實上,比起這些,他更想要待在他的姐姐身邊,盡情的享受着她帶給他的各種美好。
於先生剛詢問的時候,還真有些擔心楊承銳會被雲老大人給忽悠走,但是他卻沒有料到自己的學生居然能夠如此清醒的看待問題,一時間,整個人都有些喜出望外。
於先生在雲老大人罕見的錯愕表情中,哈哈大笑道:“說得好,說得沒錯,你這纔剛學會走路呢,跑步什麼的,還是留待以後吧,要知道,這拔苗助長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啊!哈哈哈哈……”
於先生再沒有絲毫猶豫的帶着楊承銳和陸拾遺坐上了在已經等在不遠處的馬車。
可是在他們就要上車的時候,他們的耳邊突然傳來一道震耳欲聾的暴喝聲。
“老賊!納命來!”
陸拾遺和楊承銳面色微變,兩人幾乎是不約而同地就要把對方連帶着於先生給推搡到馬車裡面去。
說來也巧,許是兩人不約而同想要把彼此塞進馬車裡的緣故,兩人的手竟然在半空中抵在了一起,而於先生也趁着他們愣神的功夫,從車廂門口猛滾了下去,然後在陸拾遺和楊承銳的驚呼聲中,一瘸一拐地朝着雲老大人的所在的方向急撲而去。
此刻的雲老大人那邊已經是風聲鶴唳。
無數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冒出來的男女老少揮舞着各種各樣的工具,雙目赤紅的朝着雲老大人所在的方向飛奔而去!
他們見人就砍,見人就撞,一副渾然不拿自己性命當回事的瘋狂模樣。
大魚鎮地處大戊朝中原所在,少有動亂的時候,哪裡見過如此瘋狂的情況,一個兩個的都面如土色地躲避連連。
雲老大人帶來的護衛們倒還有一戰之力,可是架不住雲老大人的孫兒孫女們拖後腿啊!
把自己的小命看得比什麼都重要的雲氏後裔們哪裡還記得他們雲家的頂樑柱,驚慌失措地嗷嗷亂叫着讓護衛們趕緊把他們密密實實的保護起來。
雲老大人一臉苦笑地看着他們的這一舉動,然後默默地把自己的視線放在了不遠處朝着他踉踉蹌蹌飛奔而來的幼子……於先生的身上。
沒想到,關鍵時刻,真正一心惦掛着他這個老父親的……還是這個被他害得家破人亡的小兒子!
滿心唏噓的雲老大人將心裡的複雜思緒盡數隱藏,大聲呵斥着於先生離開,別待在這兒找死。
可是於先生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離開呢?
他承認他對自己的父親確實恨之入骨,但是他母親的墳塋也在這裡啊!他怎麼能眼睜睜的看着這些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暴民在他母親的墳塋前殺害他的父親!
如果他真的這麼做了的話,他又有什麼顏面將來在九泉之下去見自己的老母親?!
心意已決的於先生此刻已經抱了必死的決心!
反正他女兒也認了,老婆也被自己的父親給害了,既然這樣,還不如用自己的這一條爛命報了對方的生養之恩,就這麼一了百了算了!
眼看着於先生就這麼衝進了人羣之中的陸拾遺和楊承銳不約而同的在臉上露出了一抹無奈的苦笑。
知道他們絕對不能見死不救的楊承銳長嘆一聲:“姐姐,你好好呆在這馬車裡,哪裡都別去,等我把老師給救回來,我們馬上就離開這裡!”
他一面叮囑陸拾遺一面又吩咐了那馬車伕幾句。
——那馬車伕也是漁民出身,雖然沒學過武,但好歹有一把子大力氣,別的不說,保護陸拾遺,是綽綽有餘了。
陸拾遺聞言,連忙把頭點成了小雞啄米,“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
眼見着他就要赤手空拳衝過去的陸拾遺連忙見縫插針的叮囑了一句。
直接一招空手入白刃奪下一把魚叉的楊承銳頭也不回的對陸拾遺說了句:“姐姐放心!”
就朝着於先生所在的方向狂奔而去了。
於先生是知道自己學生能耐的,眼瞅着楊承銳過來的他,趕忙喜出望外的讓楊承銳幫着他把雲老大人給救回來!
楊承銳一把魚叉舞得虎虎生風,雖然他半點都不願意救雲老大人那個老東西,但師命難違,他還是護持者於先生一點點地靠近雲老大人。
而在他們嘗試着靠近雲老大人的時候,被這起突發事件弄得半晌都回過神來的衆人總算又重新恢復了鎮定,他們三五成羣的聚集在了一起,很快就把這羣突如其來的暴民給盡數擒下了!
一直都坐在馬車裡時刻注意着這邊情形的陸拾遺哪裡還坐得住,趕忙催促着馬車伕把馬車趕到了楊承銳等人身邊,從隨身攜帶着的包裹裡扯出了幾條手絹給他們包紮身上的傷口。
看到雲老大人遇襲,腦子就下意識一熱,連自己有幾斤幾兩都忘了個精光的於先生眼見着陸拾遺滿臉驚魂未定地從馬車裡跳下來,淚眼婆娑地湊將過來給他們包紮傷口時,想都沒想地就伸手給她擦了把臉頰上的眼淚,語聲抱歉又充滿溫柔地安慰道:“拾娘,別擔心,爹爹沒事!”
因爲於先生剛纔的舉動,眼神一直都捨不得從他身上移開的雲老大人在聽了於先生的這一聲自稱後,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揚起了眉毛,還沒等他弄清楚於先生爲什麼要在他關門弟子的未婚妻面前自稱爹爹時,奉帝王之命護送雲老大人返鄉的護衛隊長效率極高的帶着他才調查出來的消息單膝跪倒在雲老大人面前覆命。
當雲老大人聽說那些過來圍攻他的暴徒全部都是魚姥姥寨的餘孽時,他望向陸拾遺的眼神頓時變得有些不對勁起來。
與之同時,他的心裡更是生出了一個就連他自己都覺得錯愕異常的猜測。
莫非……他最小的幼子之所以會堅持住到楊樹村去,並不是因爲他關門弟子的緣故,而是因爲……她?!
因爲他關門弟子的童養媳?!
等等!如果他的記憶沒有出現差錯的話……
對方好像是比楊承銳大三歲,屬虎,還姓……陸?!
陸?!
哪個陸?!
難道是魚姥姥陸觀魚的那個陸?!
後知後覺意識到這一點的雲老大人望向陸拾遺的眼神頓時迸射出了幾乎讓人膽寒的兇戾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