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魯臺臺兒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非常勇敢的人, 但是今天,他才發現他是一個懦夫,一個自欺欺人的懦夫。
他明知道自己的王女背叛了自己,卻不敢去刨根問底, 還自己幫她找原因,覺得她一定另有他所不知道的苦衷。
普魯臺臺兒爲這樣怯懦的自己感到羞愧。
他耷拉着腦袋, 就如同失了魂魄一樣的朝着家的方向往回走去。
往回走的他卻沒有發現,他的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綴了條臉上表情頗爲嚴肅的尾巴。
這條尾巴一直跟到普魯臺臺兒被他驚慌失措的母親捏着耳朵拖進帳篷,才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那一處地方,朝着距離王帳不遠的小帳篷裡疾步走去了。
在好好的清理了一下自己,泡了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以後,陸拾遺就在巴木銳爾的強烈要求下, 把他給從頭到腳啃了個精光。
由於今日發生的諸多事情已經徹底耗盡心力的緣故, 巴木銳爾在和陸拾遺滾完牀單以後, 就鑽進溫暖的被窩裡睡熟了。
反倒是陸拾遺,因爲安姑的突然到來, 復又從牀榻上爬了起來, 問她這麼急過來找她的原因。
安姑眼睛亮閃閃的看着陸拾遺說道:“殿下, 剛纔我帶人過來給您和王上送熱水洗浴的時候,您不是讓我多安排一些信得過的人盯住那幾個鐵匠的家眷嗎……”
陸拾遺纖細的柳眉微微一挑, 臉上露出一個充滿興味的表情:“這麼快就查到點什麼了?”
“是的,殿下,”安姑難掩臉上激動神色的用力點頭。“您真的是太英明瞭,我剛剛派出去的人正巧查到了一個讓人異常震驚的消息……”
安姑說到這裡, 像是想到什麼般,警惕地掃視了一下週圍,附到陸拾遺耳邊說了幾句只有她們主僕倆才能夠聽得到的悄悄話。
陸拾遺在聽完以後,臉上頓時浮現出幾分恍然和冷冽的色彩,“居然是她?”
“怎麼?殿下對那個可惡的女人有印象嗎?”安姑見自家小殿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連忙滿臉關切地詢追問道,眼睛裡更是有一抹仇恨之色飛速劃過。
安姑一直以來都是陸拾遺的死忠,任何與陸拾遺作對的人,在她眼中都是不可饒恕的仇敵。
陸拾遺嘴角勾起一抹有些興味的弧度,“雖然沒有打過交道,但也可以說得上是久仰大名了。”
要知道,在原主的記憶裡,可還清楚的存留着那位大膽王女用馬鹿血做的點心勾引巴木銳爾王不成,反被其一刀斬下頭顱的悲催故事。
回想着那位蜀國劉王女上輩子的倒黴下場,陸拾遺眯着眼睛對滿臉疑惑之色的安姑冷冷笑道:“那是一個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狡詐女人,以前我沒理睬她,是因爲她沒有犯到我手裡的現在嘛……”
想到今日在鐵匠鋪裡所發生的那一幕,陸拾遺臉上的笑容不由得又冰涼了幾分,“我會讓她知道什麼叫悔不當初的。”
安姑對於陸拾遺有着百分百的信心,聽她這麼一說,就知道她心裡必然已有章程了。
是以,也不多問,而是將話題轉移到了別的地方。
陸拾遺和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手上也沒閒着的伸手捏了捏有些痠痛的腰肢。
剛纔她家那個小混蛋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太過激動的關係,用了好幾個超出她現在這具身體承受能力的姿勢。
雖然在兩人情熱期間,她也深刻體會到了那幾個姿勢的‘美好’之處,可是等到血管裡的熱流冷下來後,她卻不得不嘗受一把盡情放縱後的苦果了。
乍然見到這一幕的安姑忍不住心疼的湊上前來給自己心愛的小王女殿下按摩酸脹不已的腰肢,邊按邊低低抱怨,“王上也太不知道輕重了,瞧瞧殿下您都累成什麼樣了。”
陸拾遺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以一個全然放鬆的姿態,悠悠閒閒的攀附在王帳裡唯一的一張書桌上,一面翻閱着桌面上的積累的各類公務,一面任由安姑的手指靈巧的在她的腰間和脊背上盡職盡責的按揉捶打。
“這沒什麼,由於顧慮着那該死的綠色美人,我們已經有段時間沒有好好親熱過了,他要是還像平時那樣跟個柳下惠似的,我才需要擔心呢。”
安姑雖然知道自家王女殿下說得是大實話,但心裡依然會爲她感到心疼,特別是在安姑發現自家王女的後脖頸上,居然出現了好幾個清晰可辨的紅腫牙印以後,她更是憤怒的整個人都差點沒因此而彈跳起來。
“殿下,您確定王上身上的綠色美人之毒是真的解了嗎?如果真的解了,他又怎麼會、怎麼會在您的後脖頸上留下這麼可怕的印記?”
安姑小小年紀就入了吳國王宮做了女侍,對男女之事上也就知道個一鱗半爪的,自然不知道男女之間情到濃時,總是會控制不住自己的在自己心愛的伴侶身上留下只屬於自己的標記。
特別是像巴木銳爾這種早早就被愛人寵壞了的壞傢伙,更是對此樂此不彼的很。
“老巫在巫毒方面可是權威,他都說康復了,那肯定沒有問題。”陸拾遺對於老巫醫的判斷還是很有信心的。
今天在鐵匠鋪,他的那九十九盞酥油燈和經文可是幫了他們的大忙。
陸拾遺雖然不會妄自菲薄,但也不會自高自大的認爲單憑她一個人就能夠鎮壓住呈暴走狀態的巴木銳爾。
“既然他身上的毒是真的解除了,那麼……他又爲什麼要在您的身上留下這麼……這麼讓人感到害怕的牙印呢……您以前是最怕疼的,小時候因爲調皮不小心摔破了膝蓋都要哭個一整天呢!”
安姑淚汪汪的給陸拾遺抹從吳國王都帶回來的香馥膏脂。
實在是沒臉告訴安姑巴木銳爾身上的某些印痕更兇殘的陸拾遺摸了摸鼻子,頗有幾分顧左右而言他的感慨道:“安姑,有你在我身邊真好。”
滿肚子怨氣的安姑立馬被陸拾遺的這句話哄得眉開眼笑起來。
“殿下,今兒您爲了給王上驅毒,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用膳了,想必現在定然餓得很了,安姑去給您做點好吃的。”
被她這麼一提,也覺得自己確實有點飢腸轆轆的陸拾遺含笑點頭。
不過等到安姑轉身預備離去的時候,她卻不得不滿臉窘迫的叫住她,讓她把那膏脂給留下來。
安姑頓時大爲緊張,“難道殿下身上還有什麼地方受了傷嗎?”
陸拾遺掩飾性地乾咳一聲,“安姑你誤會了,我讓你留下膏脂不是爲了我,而是爲了巴木銳爾……他身上的傷……咳咳……比起我身上的,還要多上一點點……”
安姑臉上表情很是凌亂的看了陸拾遺半晌,才滿臉強作鎮定地看着陸拾遺說道:“想必王上今日爲了與自己體內的巫毒作鬥爭,吃了很多苦頭吧,殿下您確實要好好幫他治療一下……您知道的,我向來不喜歡草原上那個有關男人身上的傷疤都是勳章之類的說法。”
儘管安姑已經很努力的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從容鎮定一些,但是從她那亂糟糟的幾乎不假思索的措辭中,就能夠清楚地感受到此刻的她心裡是多麼的難以置信。
安姑這打受打擊的模樣實在惹人心疼。
陸拾遺不忍她再這麼糾結下去,接過她手裡的膏脂,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撒嬌似的對前者說了句‘她實在是餓得很了’的話,主動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安姑給送出了帳篷。
安姑前腳一走,後腳王帳裡的牀榻上就傳來了男人悶在被子裡的爆笑聲。
聽到那笑聲的陸拾遺上下拋擲着手裡拿着的膏脂,眉眼彎彎的重新返回牀榻上,猛然一撲,將那不停大笑的男人給壓了個嗆咳不止後,才慢條斯理地問:“既然已經醒來了,爲什麼不出聲?”
“咳……這些天……咳咳……爲了我的事情,你們主僕倆也有……咳咳……有段時間沒有好好說會兒話了,我這麼善解人意,拾娘你不高興也就罷了,還用這樣的方式來欺負我……我怎麼說也算是半個病人……你真不怕把我給壓垮了?”好不容易喘勻了氣的巴木銳爾滿臉溫柔的摩挲着陸拾遺後頸上的齒痕,笑得開懷。
“像我這樣甜蜜的負擔,別人想求都求不來呢,虧得你還挑三揀四的——”
陸拾遺晃了晃自己的脖頸,將巴木銳爾的毛手從自己後頸上晃下來,又拍了拍他結實寬廣的胸膛。
“行了,趕緊躺好,讓我給你擦藥,你也真是的,身上被我咬成了那副德行還悶不吭聲的,要不是我偶然發現了,恐怕外面就要傳中了綠色美人之毒的不是你而是我了。”
她可不希望被他摸上癮後又滾一回牀單,肉這東西雖然好吃,但是吃多了也會覺得膩得慌的。
巴木銳爾整個人呈大字型的任由陸拾遺在他身上忙忙碌碌,一雙碧空如洗的藍眸閃閃發亮的一面注視着陸拾遺的一舉一動,一面柔情款款地說:“我知道你也是太想念我了,纔會粗暴了一點,我並不覺得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反倒覺得特別的暢快……倒是你,我咬疼你了嗎?”
被陸拾遺摸的心猿意馬的巴木銳爾儘管知道陸拾遺現在壓根就沒有那興致,但依然很努力的去勾引她,試圖讓她再次爲他而沉淪。
對巴木銳爾來說,陸拾遺就如同一道舉世難尋的珍饈美饌一般,讓他百吃不厭。
陸拾遺明知道他在和自己耍小手段,但是依然捨不得看他那雙充滿討好與懇求的狗狗眼,心裡稍一動搖,就被巴木銳爾瞅準了空隙,再次被壓倒在柔軟的牀鋪上。
因爲擔心自家王女殿下餓肚子,特地在廚帳裡好一通忙活的安姑還來不及跑到自家王女殿下面前獻寶,就聽到了王帳裡曖昧難言的各種水漬碰撞之聲。
滿臉一言難盡的安姑嘴角直抽抽的端着個托盤在原地僵站了半晌——她哪怕是再不懂得變通,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壞自家王女殿下的好事。
而且……納裡第爾草原未來的王上還等着投入他母后的腹中呢……
這樣安慰着自己的安姑重新端着滿滿一托盤的食物回了她自己居住的地方。
自從知道他們的王上中了綠色美人的毒以後,納裡第爾草原上的牧民們就爲他們偉大的王上操碎了心。
他們既爲很可能到來的可怕場景而感到慄慄危懼,又爲他們的王后不幸逝世後,即將面對的一切感到痛徹心扉。
在這樣的絕望透頂中,所有的一切毫無徵兆的峰迴路轉了。
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就好像在做夢一樣,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們盡情的享受這個美夢所帶來的激動快活和喜極而泣。
納裡第爾的主營裡再次燃起了熊熊的篝火。
大家盡情地拱衛着他們的王上和王后,盡情地舒展着自己的身軀。
烤肉和馬奶酒的香氣在納裡第爾主營上空縈繞不去,幾乎每個人的臉上都掛着燦爛無比的笑容。
普魯臺臺兒和蜀國的劉王女是唯二與這火熱氣氛格格不入的一對兒。
儘管蜀國劉王女再三努力的試圖重新把普魯臺臺兒變得對她唯命是從起來,但是對方就彷彿突然對她生出了抵抗力一般,執意要她先給他一個交代,才肯重新和她好下去。
但是,如果不是怕他腦子發熱的跑到巴木銳爾王那裡去做出什麼惹人厭煩的蠢事來,她又怎麼會留在這裡與他虛與委蛇?
依憑自己迥異於草原姑娘的美色,劉王女俘獲了不少男人的心,但是從沒有哪個男人像普魯臺臺兒這樣讓她感到厭煩的。
不論是他那自以爲是的深情還是他那因爲常年跟着父親打鐵而膨脹的有些駭人的肌肉,都讓她厭惡不已。
可是她卻不得不繼續忍耐下去。
最起碼的,在鐵籠意外破損事件的調查結果出來以前,她還必須要忍受這個愚蠢男人的一切作爲!
真想要殺了他呀!
蜀國來的劉王女一邊不動聲色的摸着自己腰間的七色錦囊,一邊在心裡發出悠長的嘆息。
真想要殺了他呀!
就像她被送到這裡來時,爲了保護自己不被送親兵士玷污時所做的那樣!
把色令智昏的他勾引到一處嚮導才提醒過沒多久的沼澤地……
然後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他沉下去……
沉下去……
想到這裡的劉王女眼睛亮了。
她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了。
她知道了。
蜀國來的劉王女藏住了自己眼底的厭惡情緒,對着表面對她不假辭色,實際上眼角餘光卻一直在她臉上、身上游移的蠢男人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悲哀笑容,然後心冷如冰的看着那個蠢男人難掩擔憂之色的放下了與她鬧彆扭的打算,急慌慌地朝她滿臉關切的湊將了過來。
當陸拾遺從安姑口中獲悉那個被蜀國劉王女迷惑的可憐草原青年差點就被失控的馬匹踐踏而死時——若不是他們的人救援及時——她一點都不對此感到意外。
因爲,打從一開始她就從原主的記憶裡獲悉,劉王女就是這樣一個把男人當做玩具一樣,用過就丟的冷漠女人。
陸拾遺的特殊經歷讓她見過了太多形形□□的人,像劉王女這種爲了一己利益而不擇手段的人更是多如繁星。
因此,即便是知道了這件事,她也沒覺得這有什麼好驚奇的,但安姑不同。
安姑從沒有見過像劉王女這樣的人,她整個人都嚇壞了。
“怎麼會有人對自己心悅的人做這樣可怕的事情呢?他們彼此喜歡不是嗎?”也許是在草原上呆得久了,安姑說起話來,比起在吳國時,也多了幾分大方和坦蕩。
“安姑,那個叫普魯臺臺兒的男人或許當真喜歡着蜀國來的那位劉王女,但是劉王女卻絕不可能像普魯臺臺兒喜歡她一樣的喜歡她。”
陸拾遺語氣格外肯定, “還是說你已經忘記劉王女的那份調查卷宗了?她來到納裡第爾以後,喜歡的男人可不止普魯臺臺兒一個人。”
“他喜歡誰不好呢,爲什麼偏生喜歡上了一位王女,還是一位註定不會俯就於他的王女。”安姑長長地嘆了口氣。
“安姑,你又錯了,就算普魯臺臺兒沒有喜歡上劉王女,劉王女也會主動找上他引誘他的,因爲她做夢都盼望着奪取我現在的位置,做夢都盼望着我立刻去死。”陸拾遺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笑意,“只可惜,我註定這輩子都不可能滿足她的這個願望。”
“如果您真的要滿足她的這個願望的話,那我也不用活了,”安姑如臨大敵一樣的看着陸拾遺道:“我的王后殿下,以後您可千萬別說這樣的話來恐嚇您可憐的安姑了,她會承受不住的!不止您的安姑承受不住,就連現在去外面巡視整個納裡第爾草原,告訴所有人他一切平安的王上,他也會承受不住的。”
陸拾遺非常清楚她在巴木銳爾和安姑的心裡佔據着什麼樣的地位,她爲自己的口無遮攔很是順着安姑的動作呸呸了兩聲。
雖然她和原主一樣,一直覺得安姑這個從宮外帶進來的習慣十分兒戲,但是卻並不妨礙她們滿足她這一點,讓她那顆時刻爲了她們而緊繃起來的心能夠好過一點。
畢竟,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她們就是安姑存在的意義,是她的希望和生命所在。
趁着巴木銳爾出外巡視還沒有歸來,陸拾遺悄悄提審了在所有人眼裡因爲驚馬已經英年早逝,接見了天之主宰的——纔剛剛成年沒多久的,頭戴兜帽身披斗篷的青年普魯臺臺兒。
他在看到端坐王帳長桌後面的陸拾遺後,身體像是有了自主意識的匍匐在了陸拾遺面前的地毯上,一面捊下腦袋上的兜帽,一面用失魂落魄又痛不欲生的語氣說道:“王后殿下,我有罪。”
“你確實有罪,但念在你也是無心之失的份上,你願意將功贖罪,當衆揭穿蜀國劉王女的真面目嗎。”
普魯臺臺兒渾身不可自制的哆嗦了一下。
在這一刻,他的腦子裡浮現了很多的畫面。
有他與劉王女的第一次相遇,有他與劉王女的第一次親密相依,有他阿父手把手教他第一次打鐵的,更有他在劉王女的期盼下,被慫恿着去賽馬,結果馬匹卻突然發瘋的……
如果不是王后殿下的人早早就發現了不對勁,派人跟着他……那麼,現在對他別說是將功贖罪了,能不能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都是一個未知數。
普魯臺臺兒口裡發苦,眼角有淚。
這是他第一次愛上的女人……
這是他第一次全心全意愛上的女人……
陸拾遺太瞭解這些情竇初開男人的心了。
在他們的心裡,愛情就是他們的全部。
這時候的他們別說是其他人了,就是自己也顧不上。
因爲他們心心念念着的,都是那個將他們迷得神魂顛倒的美麗女郎。
陸拾遺完全能夠理解這種純粹且真摯的慕艾情懷,但是在這之前有一個十分重要的前提,那就是不能傷害到別人,不能讓別人爲他們的這份愛情付出高昂代價。
眼瞅着即便知曉劉王女要害死他,卻依然發自肺腑的想要維護她的普魯臺臺兒,陸拾遺聲音裡多了幾分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我是王上親自認定的納裡第爾王后,是你們的國母,我有責任也有義務讓你重新變得清醒過來,普魯臺臺兒,你不是剛落地就長這麼大的,你是不是已經忘記了你的阿父?作爲鐵匠鋪首領的他纔剛被盛怒中的王上投入了囚牢,你確定你要眼睜睜的看着他爲你的所謂真愛去死嗎?”
普魯臺臺兒的身體再次不受控制的哆嗦了一
他仰頭淚流滿面的看着疾言厲色的王后殿下,語帶哽咽地說:“王后殿下,您說的對,我確實不能這麼不孝順,我不能讓阿父死在我的自私下,我的阿母和弟弟妹妹們,還盼着他能夠平安回家呢!”
“王后殿下,您告訴我該怎麼辦吧,我向偉大的天之主宰發誓,一定會遵從您的吩咐,在所有人的面前揭穿……揭穿劉王女的真面目!”
“你能夠這樣想,我真的非常欣慰。”
陸拾遺收斂了面容上的不滿之色,臉上重新帶上了一抹公式化的淡淡笑容。
“再過兩日,王上就要帶兵去攻打拓落齊布草原了,我希望你能夠在誓師大會上,把劉王女的所作所爲當場揭穿出來,讓所有人都知道劉王女是一個怎樣可怕的女人,有對我和王上做了多麼不可饒恕的事情!”
“誓……誓師大會?!”普魯臺臺兒霍然睜大了眼睛。
“是的,誓師大會,希望這個消息能夠堅定一下你的決心。”陸拾遺意味深長的看着普魯臺臺兒說道。
普魯臺臺兒渾身戰慄的再次匍匐在地攤上,語聲感激且虔誠的應和道:“普魯臺臺兒,遵從您的命令。”
在諾奇延蘭大草原,每一次的戰爭誓師上,都逃不過血祭這一環。
雖然王后殿下並沒有明說,但是普魯臺臺兒卻清楚的知道,如果他放棄指控劉王女,那麼……這回在誓師大會上被血祭的……必然是他那位作爲鐵匠首領的阿父!
他普魯臺臺兒的阿父!
陸拾遺滿意地點點頭,擡眼瞄了下安姑,安姑會意的微微屈膝,重新給普魯臺臺兒戴上兜帽,讓他跟她走。
臨到退出王帳之際,普魯臺臺兒聲音沙啞的說:“王后殿下,我不明白,既然您願意爲了王上的安危,毅然決然的與他一起面對綠色美人那種可怕的巫毒,那劉王女她……她明明和您一樣,也是從中原來的……她爲什麼……爲什麼……”
“爲什麼表面上口口聲聲說喜歡你,說要和你在一起,實際上卻想要害你、害你全家對不對?”陸拾遺柳眉微挑的問。
藏在兜帽裡的青年用力點頭。
他是真的、真的一點都想不明白。
“那是因爲,她對你從始至終都只有利用,而非我對王上……是刻骨銘心的愛。”
陸拾遺在提到巴木銳爾的時候,臉上自然而然的就流露出了些許的柔情之色。
這樣的柔情是普魯臺臺兒從不曾在劉王女的臉上瞧見過的。
普魯臺臺兒失魂落魄的在原地僵立半晌,重新耷拉着腦袋被安姑給輕輕推搡着退出了王帳。
……從始至終都只有利用嗎?
他在心中自言自語的重複着。
藏在兜帽裡的嘴角更是勾起了一抹自嘲的苦笑。
果然這世上……是沒有天掉餡餅的好事兒的。
果然癩□□……是沒那個資格吃上天鵝肉的。
普魯臺臺兒微微低頭,兩滴無聲的眼淚順着他初顯剛毅輪廓的下顎緩緩滑落地底,與之一同滑落的,還有他那顆爲劉王女而止不住噗通、噗通跳躍的心,那顆他深愛着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