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功接收了原主的記憶以後,陸拾遺才知道自己這次之所以會出現卡殼的跡象,除了是因爲她把自己的一大半靈魂本源都用在了那個傻小子身上以外,還有一個極爲特別的原因——
那就是她這次附體的原主已經人生倒帶三回了!
這次是第四回!
說真的,陸拾遺做任務的時間也不算短了,但是像原主這麼悲催又悽慘的生生世世都不得好死的還是破天荒頭一回見到。
原本她還有些納悶原主重生了三、四回,爲什麼到了第四回就徹底垮了。不過等到她徹底將原主的所有記憶接受完全,才終於明白了對方爲什麼會引起拾遺補缺系統的注意,又爲什麼會在一連重生四次後,徹底的失去了求生的欲·望。
在陸拾遺接收到的記憶裡,原主的第一世,就如同命中註定一樣的提前與太子與太子圓了房。
太子也因此而暴斃而死。
原主勉強拉扯着太子的遺腹子想要守住大魏的江山,不負皇恩,不想她如同看眼珠子一樣看得密不透風的兒子這時候卻被宣德侯府的五少爺用計謀活生生毒死了。
心裡徹底沒了指望的原主毫不猶豫的選擇了自盡。
誰想,也不知道老天爺是疼她還是坑她的,又讓她重活了一世,卻倒黴無比的失去了上輩子的所有記憶。
更加悲催的是,這一次重生的人不止她一個,還有她前世恨之入骨的那個宣德侯府的五少爺。
深知原主對太子意味着什麼的宣德侯府五少爺在重生後的第一時間先下手爲強,直接把她娶回了家。
被矇在鼓裡的她過了一段舒心日子,卻在生下和五少爺的第一個嫡子時,恢復了上輩子的記憶——而這個時候的太子卻因爲沒有找到她,而被迫在破廟與別的女子交合早已經暴斃而死多年。
已經做了侯夫人卻一直和宣德侯相敬如冰的她扼死了她與宣德侯的孽種,備了一壺毒酒,想要與宣德侯同歸於盡,卻被對方敏銳察覺,結果被暴怒的宣德侯一劍刺死在已經被她扼死的孩子身邊。
死不瞑目。
第三輩子,原主發現自己回到了和太子初見的破廟裡,知道太子不管與不與她在一起都會必死的原主沒有猶豫,直接選擇了和太子結合,再次懷有身孕——她是個有責任的姑娘,她忘不了太子和皇帝皇后相繼死後,新帝上位後和他的狗腿子所做的種種惡事。
她覺得這輩子即便她依然沒辦法保住太子,也能夠提前做準備,好好的護着他們的兒子平安長大,好好的護着這片註定要被新帝和他的狗腿子弄得民不聊生的偌大江山。
就在她回到家決定想辦法對還是五少爺的宣德侯痛下殺手的時候,誰能想到上上輩子直到皇帝派來的人主動聯繫她才曝光的身孕居然提前被她的父母和弟妹捅破了!
更可怕的是他們根本就不給她辯白說話的機會,直接給她灌了啞藥,以大義滅親的名義交到了身爲族長的大爺爺手中,要把她浸豬籠!
原主驚懼萬分,以爲這又是宣德侯府那個畜生的手筆,豈料在她馬上就要被處以極刑的前一天,她的妹妹卻主動找到了她,給她講了一個簡直可以說是滑天下之大稽的可笑故事!
因爲父母的助紂爲虐和妹妹陸蕊珠那淺薄的嫉恨與自私,原主又一次枉死香消。
如果說死在宣德侯五少爺的手中還能夠激發她的無窮鬥志讓她越挫越勇的話,死在自己血親的手中,死在妹妹那樣可笑的原因手中,死在父母的冷眼旁觀甚至助紂爲虐手中,則讓原主徹底喪失了活下去的勇氣。
特別是在她發現自己又一次重生並且依然置身於那個破廟裡,而已經和她有了兩回露水姻緣的太子也在對面因爲中了春毒的關係呼呼喘氣的時候,她也不知道怎麼的,竟是連問都不問一句今日到底是初幾的就直接撞牆自盡了。
端得是乾脆利落。
不過她人雖是死了,但那刻骨銘心的不甘和執念還是引來了拾遺補闕系統的注意。
由於陸拾遺把自己上一世得到的絕大部分靈魂本源都分給了她的小尾巴的緣故,這一世的她並沒有和原主有過一次面對面的談話,因此,她對陸拾遺的要求也只能以附件的形式,裹挾在記憶之中一起傳遞到陸拾遺的腦海裡來。
也不知道這個原主也不知道是不是死了三回的緣故,她的執念比起其他人的可多多了。
她既要報復那些對不起她的家人,查清楚他們爲什麼要那樣對待她的真相,也要這輩子的‘自己’能夠與太子再續前緣,平安養大兩人的孩子,做個合格的太子妃和未來的皇后。
當然,這裡面還有一個重中之重的要求,那就是希望如今的‘自己’能夠讓現在還不過是宣德侯府一尋常庶子的那個該被天打雷劈的畜生血債血償!
不管他今生有無從前的記憶,都要讓他爲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死得悽慘無比!
默默將原主的記憶盡數吸收完畢的陸拾遺眼中閃過一絲唏噓的神色。
她可以理解原主想報復那幾個從小就以一副理所當然的姿態把她排斥在他們那個所謂的溫馨家人圈子之外的血親;也可以理解她想要報復那個足足害慘了她好幾世的宣德侯五少爺;她唯一沒辦法理解的就是原主居然不怪第三世下令把她浸了豬籠的大爺爺陸榮博,甚至還在枉死了三世後,還擺出一副甘心認命的姿態覺得她確實做錯了事,即便是被浸豬籠也是她罪有應得!
在原主的心裡,她的大爺爺是個堂堂端方的正人君子,她打從心底的崇拜和敬重他,卻並不知,他非但不像她以爲的那樣好,還是個趨炎附勢、見風使舵的小人!
陸拾遺相信,如果原主能夠在被浸豬籠之前喊出一句孩子是太子的,恐怕陸榮博即便對她的話再不敢置信,也會暫緩私刑的前去求證一二以防萬一的。
只可惜,爲了杜絕她的所有反抗,爲了成功搶走那門所謂的大好姻緣,陸蕊珠直接用一碗啞藥將她的生路徹底斷送。
陸拾遺對原主的悲催境遇很是感觸,但是在感觸的同時她也十分的慶幸——慶幸情況雖然有些曲折,但她到底還是成功接收了原主的記憶,明瞭了原主對她的請託。
如果沒有記憶的幫助,恐怕她在這個世界活滿一輩子,都未必會知道原主還有個積累了幾世的血仇要報復。
因此陸拾遺十分的感激現在這個跪在她面前磕頭不止的啞婆,哪怕她不知道後者到底有什麼冤情要訴,也決定要搭一把手,儘自己所能的,給對方一個交代。
蕭承銳對陸拾遺的脾氣十分了解,一看她這若有所動的表情,就知道她是要管這一樁閒事了。
心裡清楚陸拾遺與她的外祖家並無多少情誼的蕭承銳對此並無意見,反正閒着也是閒着,“這啞婆既然無法說話,那你們可知她到底有何冤情?”
他的眼神落在那跪在啞婆身邊的兩個乾淨婆子身上。
那兩婆子先是激靈靈打了個寒噤,然後才顫抖着聲音說道:“老奴們與啞婆已經認識十多年了,從沒有聽說她有過什麼冤情。”
“既然如此,那你們告訴孤她爲何要咬破自己的手指?在這青石板上寫下一個這麼大的冤字?”蕭承銳的語氣隱隱帶出了幾分不善的味道。
朱府的當家人,也就是原主的親舅舅沒想到今日這出父慈子孝、親朋歡聚的大戲都演到最後了,還會出現這樣的紕漏!心裡不由大爲驚恐,但又不好在這個時候插嘴,只能用充滿祈求的眼神不停地往陸拾遺那邊看去。
陸拾遺直接對這個從來沒有交集的舅舅做了個愛莫能助的表情,就繼續看着那跪在地上的啞婆,想知道她心裡到底有着怎樣的冤屈,纔會甘冒風險的當着主家的面,直接跪到一國儲君的面前用這樣的方式喊冤。
對於蕭承銳的質疑,兩個婆子沒法回答,她們臉上紛紛露出爲難的神色,面面相覷。
反倒那啞婆自己膝行了兩步,又要在青石板上用自己手指上還在不住流出的鮮血寫字,被心存不忍的陸拾遺直接出聲制止了。
她讓隨身侍候的宮女去馬車裡拿紙筆來給啞婆書寫。
啞婆感恩戴德地接過,用已然握不慣的毛筆在玉版紙上一筆一劃的寫下了一個尋常的不能再尋常的名字,然後把它舉起來,高高的舉給陸拾遺他們看,邊舉還邊指着上面寫下的那個名字對着自己胸口用力的點了兩下。
陸拾遺舅舅家的小兒子正是希望博取大人關注的時候,只見他第一個湊了上去,大聲的順着那張紙念出聲來,“素梅?原來這啞婆的名字叫素梅呀!”
即便是自己父親的七手八手也擺出一副受盡苦楚的委屈臉的朱氏在聽了小侄兒念出來的那個名字後竟是臉色大變。
恰巧這時,那啞婆也把手中的紙張狠狠對準了朱氏。
“趕緊把這個瘋婆子拖走!趕緊把這個瘋婆子拖走!”
在看清楚那張玉版紙上的字跡後,朱氏徹底亂了陣腳,撕心裂肺的嚎叫出聲。
大家目瞪口呆地看着儀態驟失的朱氏,一時間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二小姐恐怕沒想到奴婢還好好的活在這世上吧】
就在大家爲朱氏的失態而震驚不已的時候,那被喚作啞婆的婆子又在一張新的
“二、二小姐?”朱府的幾個積年老僕在見了那玉版紙上的字跡後,忍不住怪叫一聲。“這婆子該不會是瘋了吧?二小姐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經因爲意外去世了,站在她面前的明明是大小姐啊!”
他們說這話的時候是有口無心,陸拾遺這個在旁邊聽的,卻是聽者有意。
她的心裡更是莫名其妙的浮現了一段充滿控訴的捫心自問。
爲什麼爹爹總是對我視若無睹?
爲什麼孃親看我的眼神永遠都摻雜着厭惡和嫌憎?
爲什麼我永遠都得不到弟弟和妹妹的喜歡?
爲什麼他們永遠都把我撇在他們的那個圈子之外?
難道我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嗎?
難道我不是他們的親生姐姐嗎?
難道是我從外面撿來的嗎?
可是不對呀,不論是家裡的人還是外面的人,都說我的容貌像極了我的母親,有的甚至說我比妹妹還要長得像她——
我不明白,既然我是他們的親生女兒,他們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我也不明白,我到底犯了怎樣不可饒恕的錯誤,纔會讓他們半點愧悔和不忍都沒有的直接將我充作妹妹的墊腳石,灌我一碗啞藥送我去浸豬籠?
我不明白!
我不甘心!
我要知道原因,我要知道真相,我不要再被傻傻的矇在鼓裡,也不要再讓自己又成爲一個荒誕滑稽的笑話。
早在還沒有接收原主記憶,第一次見到朱氏的時候,陸拾遺就覺得對方的態度實在是不像一個真心擔憂着自己出事女兒的母親。
她以前也見過不少偏心的父母,但是,卻沒有哪一對偏到了陸德正夫婦這份上,簡直都不把自己的大女兒當個全乎人一樣看待了。
和原主一樣,陸拾遺也懷疑過這具身體到底是不是陸德正和朱氏的親生女兒,但是不論從哪方面看這都是毋庸置疑的——
且不說原主那酷肖陸德正和朱氏的容貌,就是當年給陸拾遺接生的穩婆丫鬟老媽子什麼的,都還活蹦亂跳的活躍在傳唱未來皇后八卦的第一崗位上。
前不久,陸拾遺就見到一個往產房裡送過熱水的老媽子口沫橫飛的對驚叫連連的吃瓜羣衆講述原主那所謂出生時的震撼情景!
——老早以前,我就知道咱們家大小姐不一般,在她出生的那一天,產房裡就飛進來了一隻金燦燦的鳳凰,那鳳凰一直等到大小姐從夫人的肚子裡出來,才姿態蹁躚的直接飛到大小姐的身體裡面去了!這可是我親眼所見,千真萬確!
也正是大家都一副言之鑿鑿的模樣,陸拾遺才沒有懷疑原主的身世,不過在聽了這啞婆說的話後,陸拾遺才發現這裡面確實有隱情,也很高興,可以從啞婆這裡弄明白原主真正的身世,徹底解開陸德正和朱氏爲什麼這樣對待原主的疑惑。
這個時候,滿臉迷惑之色的陸德正也後知後覺的像是反應過來什麼似的,臉色蒼白如紙地失聲咆哮道:“不能再讓她這麼寫下去了,不行!快!快把她抓起來,不,是亂棍打死,不能再讓她胡筆亂寫,不能再讓她污了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眼睛!”
“爹爹,我並不介意,相反,我很好奇這大小姐二小姐之間的故事。”陸拾遺幾乎是用一種近乎欣賞的姿態,看着陸德正狗急跳牆的模樣。
蕭承銳也一副唯未婚妻馬首是瞻的架勢,直說他也很好奇。
臉色依然灰敗的陸德正在聽了兩人的話後,全身都止不住的打起哆嗦來。
反倒是朱氏,像是想通了什麼似的,木着一張臉站在原地,竟是如同靈魂出竅一般,什麼過激的反應都沒有了。
生怕啞婆被陸德正剛纔的凶神惡煞嚇住了的陸拾遺溫聲出言撫慰道:“你可以慢慢的寫,不要着急,我們都在這裡等着你。只要肯定你確實有冤屈要訴,不論是我還是太子,都會爲你做主。”
雖然陸拾遺已經這樣向她承諾了,但是從啞婆臉上的表情來看,她依然怕自己寫得慢了,就會出現別的變故,因此,她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動作。
用盡全身力氣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拼命咳嗽起來。
大家都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一些性急的更是直接喊出了找大夫,以爲她是中了什麼毒亦或者因爲情緒太過激動而引發了什麼不得了的突發疾病。
就在大家兵荒馬亂想要撲過去的時候,啞婆卻出人意料地開口說話了。
她的聲音粗嘎又澀啞,聽起來就像是拿瓦礫摩擦青石板一樣,發出刺耳的刺啦聲。
她在大家震驚到近乎失語的注目下,講述了一個駭人聽聞的故事。
“十多年前,奴婢陪着小姐嫁入了陸家,原本日子倒也美滿,不料,好景不長,人心易變。短短兩年時間不到,二小姐就趁着大小姐懷着太子妃娘娘的時候,與姑爺勾搭成奸!”
啞婆雙目圓睜地怒視着陸德正夫婦。
“胡說!老虔婆你胡說!根本就沒這回事!拾娘你不要相信她說的屁話!她這是存心要冤枉爲父的!她這是要存心冤枉爲父的!”陸德正這時候的臉色已經青白交錯的不像個人了。
陸拾遺充耳不聞的看着啞婆,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啞婆也冷笑着直接無視了陸德正的叫囂,自顧自的把憋在肚子裡十多年的話,一股腦兒的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全部說給陸拾遺、說給她心目的小主子聽。
“——還被剛出了月子的小姐和奴婢撞了個正着!當時,他們正在商量着二小姐肚子裡的孩子,也就現在的陸蕊珠陸小姐這個奸生子到底該怎麼辦!”
啞婆望向陸蕊珠的眼神彷彿淬了毒素一樣,裡面盛滿了濃郁的幾乎化不開的恨意。
“不……你……你撒謊……我……我不是……”
從看到啞婆,心裡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慌張的厲害的陸蕊珠滿臉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拼命爲自己辯駁道。
“奴婢清楚的記得……二小姐當時還信誓旦旦的對姑爺說她懷的一定是個兒子,讓姑爺趕緊想辦法!我家小姐……我家小姐……”
啞婆的淚水情不自禁地從眼眶裡流了出來。
“我家小姐受了巨大刺激,一時間漏了行跡,被這對狗男女發現——他們一起把小姐推進了結了一層薄冰的荷花池裡!小姐幾次冒頭,又被他們重重地用亭子裡的錦墩子活活打了下去,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太子妃娘娘!您的父親就是這樣對待您的母親!對待您的親生母親的!!!他們這對奸·夫·淫·婦就是這麼對待您的母親的!!!!!”
啞婆聲音淒厲無比的叫了起來!
叫得人心碎,也叫得人膽寒!
在場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居然會在朱老爺子的七十大壽上聽到這樣一樁駭人聽聞的慘事。
大家不約而同的面露戚容,看着那依然固執的跪在青石板上的啞婆,一邊用力咳嗽一邊用粗嘎難聽卻莫名讓人覺得肝腸寸斷的聲音講述着那已經塵封了十多年的過往。
“奴婢在一旁拼命呼救,卻被姑爺一腳踢昏,等奴婢醒來就聽說了二小姐不小心失足落水身亡的消息,因爲是死在自己姐夫家裡的緣故,又是個婢生女,不好大肆宣揚,就這麼草草埋葬了!”
大家在聽到這裡的時候,下意識的往旁邊的朱氏看去,卻發現對方全然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一臉木然的站在那裡,既不惱羞成怒也不虛言狡辯。
“奴婢只要一聽那消息,就很快想明白了姑爺和二小姐這是要打着李代桃僵的名義,徹底取代大小姐的一切!不論是大小姐的夫君還是大小姐的地位還是大小姐的嫁妝乃至於其他的一切一切!當然——”
啞婆語聲一頓,話鋒一轉。
“太子妃娘娘,這裡面除了您,恐怕對二小姐而言,您纔是二小姐唯一不想要接收的巴不得早點去死的存在吧。”
聽到這裡的陸拾遺沒有做聲,只是任由蕭承銳在旁邊一點點地握住了她的手,緊緊的,帶着強有力的安慰和支持的力道緊緊的與她十指緊扣。
啞婆繼續咳嗽,邊咳邊說,“奴婢想要回朱府把這件駭人聽聞的事情告訴給老爺知道,不想他們比奴婢想象的還要惡毒萬分,直接用一碗啞藥灌啞了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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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裡的陸拾遺不得不感嘆小朱氏和陸蕊珠還真是一脈相承,都喜歡灌人啞藥,就彷彿只要把人灌啞巴了,就能夠任由她們揉圓搓扁,爲所欲爲似的。
“奴婢知道他們爲什麼不直接把奴婢給殺了,他們是怕大小姐剛死奴婢又死會引來別人的懷疑,所以才強忍着沒有把奴婢滅口!”
啞婆的眼睛彷彿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一樣,不停的在陸德正夫婦和陸蕊珠姐弟的臉上不停的徘徊,帶着一種想要立刻除之而後快的兇戾。
“奴婢在他們派來灌藥的走狗離開後,用力摳喉嚨嘔吐了很多的藥水出來,卻發現自己還是不能開口說話了。”
想到當時滿心恐懼和絕望的自己,啞婆的眼眶又止不住的有些濡溼。
“後來,姑爺和二小姐又拿太子妃和奴婢的家人威脅奴婢,奴婢因此什麼都不能說,只能苦苦忍耐,盼望着等太子妃長大嫁人逃出這個魔窟以後,再把一切的事情和盤托出!”
啞婆的眼睛在這時候緩緩的移到陸拾遺的臉上,她的眼神是那麼的溫柔喜愛又那麼的慚愧和辛酸。
“——可奴婢想得太天真了,太天真了!”
她旁若無人的慘笑着。
“在所謂二小姐去世的消息過去大概兩三個月的時間以後,奴婢就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以一種極爲詭異的快速迅猛的虛弱下去,奴婢馬上就猜到了原因,知道這定然是二小姐再也忍受不了奴婢這個親眼目睹了他們惡毒行徑的見證者還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他們這是想要殺人滅口啊……”
“奴婢只要一想到含恨冤死的大小姐,心裡怎麼也不甘心就這麼窩窩囊囊的死去,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的直接在奴婢住的地方放了一把火,裝作不小心燒死自己的樣子,詐死躲在倒夜香的驢車裡逃了出去!”
啞婆說到這裡的時候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奴婢出去後找大夫診脈,大夫說奴婢的啞疾還可以勉強治個一二,但是身體卻因爲中了劇毒的緣故,一輩子都別想有自己的孩子了。奴婢不在乎這個,奴婢只怕自己活不長,只怕自己沒能等到太子妃娘娘長大,沒能給大小姐報仇雪恨!”
啞婆的聲音重新帶上了哭腔。
而陸德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抽去了他身上的所有骨頭一般,癱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他知道,他完了,他徹底的完了。
“爲了和老爺聯繫上,奴婢想辦法自賣自身的進了朱府,想要有朝一日能夠找到老爺告發二小姐的狼子野心和姑爺的狠心絕情!”
啞婆的眼睛慢慢的移向了面無表情的朱老爺子。
一抹充滿着扭曲和嘲弄的笑在她嘴角慢慢綻開。
“也許是大小姐的在天之靈在幫助奴婢吧,在奴婢好不容易找到機會見到老爺,想要撲跪過去的時候,卻意外聽見了老爺和二小姐的一番談話,老爺警告二小姐說既然頂替了大小姐的身份就不要再苛待大小姐的女兒,還說要不然等他到了地下,見到老夫人臉面上也不好看!哈!他還想到地下去見老夫人——他也不怕老夫人會生生拔了他的皮!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
朱老爺子原本堪稱平靜無波的臉色總算因爲啞婆的這一番詛咒而有了輕微的變化,帶上了點不悅的味道。
啞婆卻只作不見的繼續往下說。
“奴婢打從那以後,就徹底的死了替大小姐伸冤的心!不論是陸府還是朱府,對奴婢來說都和龐然大物一樣,奴婢有自知之明,知道奴婢就算是去告御狀,最後也只可能是個死!”
她的聲音在這個時候也陡然變得尖銳刺耳至極。
“奴婢不能冒險,奴婢還要把大小姐的冤屈告訴大小姐費勁千辛萬苦才生下來的女兒!爲了能夠一直得到太子妃娘娘的消息,奴婢再也不敢有任何異動的在朱府老老實實做了一個給主子洗衣裳的啞婆子,一洗就是十多年,十多年,直到老天不負苦心人的終於等到今天,終於等到了今天!”
“太子妃娘娘,”啞婆硬邦邦的挺直了腰背,砰砰砰地再次磕起了頭,“您的親生母親,您的親孃,她冤啊!她冤啊!您要替她報仇!您要替她雪恨啊!”
在說完這一番話後,面容依稀帶着往日清麗的啞婆眼神淒厲地將仇恨無比的視線在陸德正等人的臉上一一掃過。
“我和我家大小姐,”她一字一頓地,用異常認真而殘酷的語氣說:“在地獄靜候着幾位的到來,到時候!咱們再舊賬新賬一起算個痛快!”
緊接着,她就在所有人都阻止不及的情況下,猛然朝着朱府大門口的一尊石獅子用力撞了上去,邊撞邊用撕心裂肺又如釋重負的嗓音哭號着:“大小姐!奴婢總算能夠來陪您啦!!!!”
砰!
震耳欲聾的悶撞聲在衆人的耳邊炸響!
衆人眼睜睜的看着啞婆的頭顱像個西瓜一樣撞得鮮血飛濺腦漿迸裂!
正正巧的淋了陸德正夫婦和陸蕊珠姐弟一頭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