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少磬的目光停留在紀容羽的臉上,但是卻無人知道他此時心中的複雜。他覺得自己吃的一定不是藥或者粥,而是小時候吃過一次就不要再吃的糖葫蘆,酸酸甜甜,那時候十分不喜歡。然而現在,他卻彷彿站在了懸崖邊上,做着艱難的選擇。
他覺得,紀容羽這麼做一定是有一些目的的,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爲了柳家的支持和軍權。可是心中有一個想法卻說,不是這樣的。因爲自從他見到這位皇太女面對刺客大殺四方的時候就明白,或許有些東西,無論是皇帝,他爹,還是他,還有朝臣天下人,都看錯了。如果真是爲了軍權,他死了,纔是最好的選擇。
可她沒有。
他艱難地給她蓋了一條薄毯,然後靠在自己的‘牀榻’上,繼續看着她,完全忘記了,這是一個女子的馬車,女子的‘牀榻’,爲了這個女子的名譽,他應該趕快離去。他此時卻不斷地想着,她爲什麼救他。
這是一個沒有辦法回答的問題。他更不會知道,在他不知道的時間或者空間,他曾經和一個叫‘紀容羽’的五公主當過一世夫妻,然而卻因爲這位公主的催化,導致家族破滅。他不會知道,曾經有一個叫做‘紀容羽’的五公主對他一個丈夫的嚮往,將他當成未來的曙光,想要將他當成全世界一樣去依靠,最後卻因爲種種的原因,卑微着,蜷縮着,被排斥着。甚至最後對他憧憬着,愧疚着,還複雜的愛慕着……
所以他現在只能靜靜地看着,看着,然後覺得那張算不上傾國傾城但是是非耐看的美麗臉孔,帶着一股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的熟悉,彷彿在某個角落,曾經相遇相見?
他猛然閉上了眼睛。
他還想知道,這個太女殿下,能否成爲柳家痛苦糾葛的如今,最後的救贖?
柳少磬昏迷了整整一天,醒來之後他又在紀容羽的馬車上休息了一天,到了第三天,紀容羽十分大度地將自己更加舒適適合養傷的馬車暫時留給了重傷的柳少磬,和安蓉去了另一輛特別準備出來的馬車繼續趕路。
在陪着重傷的柳少磬的這兩天,紀容羽無數次地回想着委託人的記憶,她當時的情感。尤其是她嫁給柳少磬之前的憧憬,害死柳少磬之後那一瞬間差點跟着尋死的衝動,甚至死亡的時候對紀洺琇的複雜的恨和情感,還有對柳少磬的愧疚懷念和另類的期待。
委託人是一個被成功圈養失去了很多的女子,無論是自由還是自尊,對她來說似乎都是奢侈品,比如說她就根本看不清,她死前一瞬間想的東西,根本都不可能實現:
如果她能再來一次,她想要掌控紀洺琇而不是被紀洺琇影響掌控;她想成爲柳少磬真正的妻子,兩兩相愛共度一生。
然而懦弱只有公主身份的她,根本不可能掌控紀洺琇這個變態;而懦弱只有公主身份的她,也根本得不到柳少磬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