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之後,姬長離站在窗臺前,悠閒地澆着花兒。
花盆裡的藍色種子早已不是以前的形態,一朵藍色的蓮花在清晨的風中搖曳,無比的自在。
若是尋常人見到必定驚愕萬分,只因世間從未見過藍色的蓮花,也從未見過長在盆中的蓮花。
但這是在帝王的寢宮裡,集世間所有珍奇與一體的皇宮,出現此等奇物自是理所當然。
藍色的花兒慢慢的舒展着他的花瓣,其上的火焰銘文若隱若現,若是靠近,便能感受到絲絲的灼熱。
姬長離看着這株渾身上下都透着享受着的花兒,輕輕地捏住他的一片花瓣,還沒等花兒反應過來,花瓣便被他拔了下來,直接丟到了一壺清水中。
在丟下去的那一刻,那一壺水便凍成了冰塊,但不一會兒,冰塊便被融化,灼熱的溫度從水中傳出,滾燙的水珠一顆一顆的冒出來,空氣中都飄蕩着淡淡的清香。
姬長離不緊不慢的倒出一杯茶,細細的品着。
不遠處的藍色蓮花則是悲憤莫名,抗議的精神波動從他的身體裡發出,“又拔我的花瓣,早晚有一天你要把我拔禿了。”
姬長離淡淡的說道,“等你真的禿了再來抱怨。一片花瓣都不捨的,我還養着你做什麼?”
蓮花嘟嘟囔囔的抱怨了兩聲,“就你這樣也算是養花……”
姬長離一個視線斜斜的飛來過來,蓮花便閉上了嘴。沒辦法,誰讓他現在寄人籬下呢?
姬長離慢慢悠悠的品着茶,不一會兒,閒不住的蓮花又發出了精神波動,“你真的不去管一管,在過一會兒,你的那些好臣子就能夠把你綁起來賣了。”
此時的宮中一片的靜穆,宮人們行走之間盡是腳點着地,不發出一絲的聲音。
相比起以前的安靜,更多了一分死寂。
宮外,家家戶戶盡是大門緊閉,往常人羣來來往往的街道此刻半個鬼影都看不見。
明明是陽光普照的時候,城中卻盈滿了倉皇的氣息。
那些朱門大戶則是緊閉門扉,主子們聚集在一起,商議着家族的前程,下人們來來往往,神色間佈滿了驚悸,行走之間,寬大的下襬撩動的風中都佈滿了惶恐。
有次情景,便是因爲,京城的護衛軍已經圍城三月。
三月前,太后隨和郡王潛出京中,以先皇遺詔說服護衛軍統領,圍困京城,擁護和郡王上位。
三月之期已過,城中即將彈盡糧絕。
這幾日,就連宮中的侍女都在思慮着,打開宮門迎和郡王上位能否逃得一家性命。
而整個京城中,唯一沒有擔憂之心的便是姬長離還有藍色蓮花。
姬長離是胸有成竹,而藍色蓮花則是有恃無恐。
能夠隔着一個空間收拾他的人,怎麼會連一些普通的古人類都收拾不了,若是他真的毫無顧忌,別說圍城的一萬人,便是人數再多十倍也不能把他如何。
與其擔心姬長離,還不如擔心圍城的那些人。
此刻他說出這種話來,無非是想嘲諷嘲諷姬長離,每日被他拔下幾篇花瓣泡茶喝,他的心中也滿是鬱氣。
姬長離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拿起泡茶的茶壺,將茶嘴對準了花盤,然後慢慢的澆了下去。
藍色的蓮花頓時怒火攻心,你從我的是屍體了榨出了血來,還把他澆灌到我的頭上!
他頭頂上滋滋的冒着白煙,招搖的花瓣在風中張牙舞爪,卻不敢越雷池半步。
姬長離悠閒地澆完了花後,就施施然的前去上朝。
今日,朝中的官員一個不缺,統統站在了殿堂之上,一個身着一身太師服的老頭顫顫巍巍的站在第一排,花白的頭髮稀稀疏疏。
他那雙渾濁的雙眼注視着一步步從內殿走出來的姬長離,又艱難的轉過頭去,看向了身後的官員。
在那烏壓壓的人羣裡,幾個與他長相有些相似的官員則是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在姬長離坐定後,下首一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靜。
直到殿外突然傳來了一陣兵戈之聲,那老頭才緩緩的俯倒在地上,沙啞的聲音傳來,“老臣懇請陛下尊先皇遺囑,讓位於和郡王。”
自他的聲音響起後,殿堂中的氣氛便一瞬間沸騰了起來,老頭的幾個子孫也一齊跪下,洪亮而沉穩的聲音在大殿之中響起,“懇請陛下退位。”
聲音不斷地在大殿之中回想,撓動着這些臣子們的心,隨着殿堂之外的兵戈聲漸漸地響起,陸陸續續的有臣子或是興奮難耐,或是渾身僵硬的跪了下來,請姬長離退位。
姬長離坐在上首,一發不言,他的身側半個人影也沒有,真正是孤家寡人。
氣氛一點點的凝滯,跪下的人也越來越多。
姬長離緩緩地站起了身來,看向了站在最前面的老臣,淡淡的說道,“真是朕的好臣子。”
老頭顫顫巍巍的擡起了頭來,沙啞的聲音裡盡是萬事在握的沉着,“老臣歷經三朝,侍奉先帝二十餘載,忠心耿耿,鞠躬盡瘁,現陛下毒害先帝,枉造先帝遺旨,竊據帝位盡十載。老臣得知此事,痛心疾首,愧疚難當,願以此命請回先皇遺詔,願皇朝迴歸正統!”
一番話說的鏗鏘有力,訴盡了臣子的衷腸。
姬長離卻嗤笑了一聲,真是不知所謂!
這老頭三年前才以爲皇室盡忠的緣由逼他立後,而隨着他的奏摺上表,夏氏女堪爲皇后的奏章便堆滿了御書房。
只不過姬長離依舊打回了這些奏摺,任他如何勸諫,依舊不願納後。
他露出了一個淺淡的笑容,清澈的眸光直直的注視着殿下的臣子們,仿若冰湖積雪笑容,露出了底下深不見底的湖水。“不知和郡王許了你家孫女何等位分啊?夏卿家?”
老臣的身子僵硬了一瞬,又若無其事的說道,“爲皇室延續血脈,乃是我夏氏一族的榮耀,又何來位分一說,和郡王便是先帝冊命的真皇,我等奉旨行事,還請陛下體諒我等,自行退位,和郡王仁德,必保陛下一世無憂。”
這老頭一時說和郡王爲正統,但在字裡行間卻充滿了對長離的敬意,也不知和郡王怎麼選了這等人來當先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