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不說話，溫雅擡起臉看着凌夕，眼底閃過些什麼，眼神複雜，半響才輕聲道：“夕夕……”
“如果不是因爲你是我媽媽，我不會讓自己走到這一步。
凌夕現在整個人看起來很平靜，就連聲音也是淡淡的，但只有自己知道，她心裡有多痛。
她看着溫雅，笑得淺淡：“除了我自己不能生育，你知道我爲什麼還要答應你做這一切？”
溫雅握緊五指，用力盯着她沒太多血色的臉，沉默。
凌夕又淺笑道：“因爲你是我的媽媽，因爲你上輩子過得太苦，這輩子我寧願自己過得不好，也要讓你過得幸福，你是我的媽媽，我最愛的媽媽，我不願意你夾在我和凌雲之間爲難一輩子，可你呢，你有爲我想過些什麼？”
溫雅依然沒有說話，只是安安靜靜看着她，一雙手緊緊握着，內心是激動的，臉上的神情卻慢慢平靜了下去。
凌夕也不願意跟她說太多，她心裡有怨也有不甘，可她畢竟是她的媽媽，再說，又有什麼意義？
說多了都成矯情，在乎你的不需要你說，他依然會在乎，若是不在意，連聽都覺得厭惡。
她相信媽媽是愛她的，只是，這份愛太淺，幾乎已經讓她感覺不到。
有誰不希望可以依偎在媽媽身邊永遠做個長不大的小姑娘？從前媽媽是愛她的，她從不懷疑，可現在……
是不是女人在找到自己心愛的男人之後，對其他人總是會少幾分重視？
她沒有權力選擇自己的出生，也沒有權力選擇自己的親人，不管媽媽對她有沒有半點憐愛，她一樣愛她，永遠都這麼愛她。
她只是不願意讓他們介入到她和她的夫君們之間的生活來，一女七夫，看在別人眼裡是那麼驚世駭俗的事情，或許看在媽媽眼裡也都一樣難以接受。
可那都是她自己的家事，輪不到他們多說，若是他們看不慣，那最好的方法便是把他們送出去，讓他們眼不見爲淨，從此誰也不干涉誰。
她和凌霄依然可以尊敬他們，愛他們，只是沒必要把大家的生活牽扯在一起。
她的視線落在凌雲臉上，淡言道：“你既然在十年前拋下一切和溫雅遠走高飛，那麼現在凌家軍的事情也輪不到你多說，以後便陪着我媽媽好好過，若是讓我發現你有任何對不起她的事，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她說得那麼安靜，也說得那麼平淡，彷彿話語裡完全沒有半點威脅的味道那般。
可凌雲這一次卻聽得出來，這個小女娃是認真的，要她說出這樣的話定然不容易，可若是說出去，那必然不是在跟他開玩笑。
他握着溫雅的掌，擡頭迎上她的目光，沉疑了半響，才道：“你沒有辦法給我們凌家開枝散葉……”
“在你把霄兒丟下來獨自離開的時候，你已經不再是我們凌家的人，我能不能爲凌家延續香火也與你無關。”
“你怎麼能這樣說話！”凌雲忽然大掌一緊站了起來，垂眼看着她，臉色凝重，聲音裡頭蒙了幾許寒意：“作爲一個兒媳婦，你有什麼資格這樣和老夫說話？”
“作爲一個臣子，你又有什麼資格如此對公主說話？”凌夕目光一黯，眼底那一份寒意不自覺滲出：“你年紀已大，我也不想爲難你，但，皇家的威嚴不容侵犯，你最好注意一下你的言行舉止。”
“你根本不是七公主……”
“我是不是七公主輪不到你來說。”她忽然臉色一沉，低喝道：“來人。”
兩名守在院裡的侍衛匆匆步入，來到她跟前垂首恭敬道：“夫人。”
竹苑裡的侍衛全都是凌霄的人，不管下人們對凌夕是什麼看法，但只要是凌霄的人，就全都聽她的。
她真傻，居然因爲幾個婢女對她的稱呼便寒了心，失了魂。
在這裡，幾個小婢女算得了什麼？
看着兩名侍衛，她沉聲道：“送老爺和老夫人回西廂。”
兩名侍衛互視了一眼，皆沉聲應道：“是。”
他們站起來朝凌雲和溫雅而去。
溫雅站起來走到凌雲的身後，拉着他的掌，視線卻落在凌夕的臉上沉聲道：“夕夕，你真的要和媽媽決裂嗎？”
“我怎麼可能會跟你決裂？你是我最愛的媽媽。”她連看都沒看她一眼，繼續淡言道：“只要你和凌伯伯好好相處，我便不會爲難你們。”
凌伯伯……她連稱謂都換了，是因爲不願意承認他這個公公了嗎？
凌雲和溫雅互視了一眼，溫雅還想要多說什麼，凌雲卻搖了搖頭，見他如此，溫雅只好閉嘴不言，不需要兩名侍衛的帶領，便挽着他邁步朝門外走去。
凌雲和溫雅離開了，不管他們是帶着什麼心情離開，也總算離開了這一方。
誰都知道解決了凌雲和溫雅之後，接下來遭殃的會是誰。
不等凌夕說話，重新戴好面紗的小茜已經步到她跟前，沉聲道：“我是凌大哥的人，你沒資格把我從這裡趕出去。”
凌夕回到牀邊坐下，執起凌霄的大掌，把他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中，連看都沒看小茜一眼，只是淺笑道：
“我的男人不聽話，太任性，不小心做了點錯事，我就當他去嫖了一回妓，你有聽說過青樓女子可以進皇家當公主駙馬的女人嗎？”
“你是什麼意思？”小茜握緊雙肩盯着她的臉，咬牙道：“你怎能如此出言侮辱人？更何況，是你自己同意讓我進凌大哥的房上他的牀。”
“我只是讓你進房，什麼時候允許過你上他的牀？”她的視線終於落在小茜的臉上，看到她薄紗之下那幾道隱隱的鮮紅，她抿了抿脣，斂去脣邊的笑意，淡言道：
“你企圖勾引我的夫君，光是這一點我就該把你千刀萬剮，既然現在霽陽替我教訓了你，那這一筆糊塗賬就當是一筆勾銷了。你回西廂去，等凌伯伯和我媽媽搬出去的時候，你便隨他們一道離開這裡吧，這一生，不許再踏入菊苑，若是被我發現你偷偷回來，還想試圖勾引我的男人，我一定會讓人打斷你的腿。”
小茜一改往日的溫婉，沉着臉道：“凌夕，你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我是凌大哥的女人，你憑什麼這樣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