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說的是真的,那麼我沒有攔着圖卡的王去打這一場戰爭,所以無論這場戰爭的成敗,都是我一個人的責任。
燕萌一瞬間握緊了拳頭,她沉默半響,似乎又是很久很久,久到她的雙腿都失去了知覺爲止,才堪堪的點了點頭,應了下來:“好,我答應你。”
——好,我答應你,這一切的罪就算是我背也好,怎樣都好。
——請讓我和父親與哥哥再見。
話音落地,燕萌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她又看了看面前的唐山嶽,突然笑嘻嘻地問道:“對了,我覺得還少了一個人呢。”
人,什麼人?
唐山嶽滿腦子都是問號,不過在那之後他看着燕萌的雙眼,想到了另外一個男人——倒不是唐山嶽刻意忽略,而是因爲對於唐山嶽來說,相比之燕南山與燕處,紀景之這個男人的確有些不怎麼起眼。
“你再說紀景之吧?”唐山嶽摸了摸下巴,思索着回答道。“我昨晚上就沒看見過他了,不知道今天他去了哪裡?不過這個男人看起來並不怎麼善良,你要是想要跟他……嗯,一定要謹慎選擇。”
“所以跟我走的就只有你了?”燕萌眯了眯眼睛,審視着面前的男人。
唐山嶽倒是一頓,他指手畫腳了半天,吭哧吭哧的才說道:“你這個女人,剛剛不還是很慎重地拜託我照顧好你的父親和哥哥的麼?怎麼這纔沒過一會兒,就變卦了呢?”
“噗哈哈。”燕萌情不自禁地大笑起來,她看着面前的唐山嶽,又笑了好半天才罷休。“你不會以爲,我真的要去做些什麼違反我父親希望的事情吧?”
“???”唐山嶽是一臉的懵逼,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所以這位姑娘,我的任務是跟着你找到乾西樓,然後用你手裡的冰心石去治療好你的疑難病症,對吧?”
“對的。”燕萌笑嘻嘻地點點頭,對着唐山嶽招了招手。“我們一起走吧,回燕城,我媽媽會在哪裡等我們的。”
“我會跟上你的。”唐山嶽卻是後退了一步,對着燕萌搖了搖頭。“你先走你的,不用管我。”
“……唔。”燕萌眯眼端詳了半天這個叫做唐山嶽的男人,又指了指自己的身體。“那我這個病沒什麼問題麼?”
“你帶着冰心石,就這麼一輩子帶着的話,我感覺你的病是不會復發的,如果你不進行大動作的話。”唐山嶽更是磊落,他雙手一攤如是說道。“所以你還是要去加油啊,治療你的病也好,去完成你自己的事業也罷……但我感覺你現在已經不怎麼想要去完成自己的事情了,對不?”
“……你早說好不好啊??”燕萌聽後額頭青筋直爆,十分想運氣打這個唐山嶽一頓了,但考慮到體內病毒的事情,便硬生生地壓了下去。
而唐山嶽對此的反應極爲冷淡,他只是聳了聳肩膀,就悄無聲息地消失了,只留下空氣中的一些細微的喘氣聲——若燕萌從未習武,怕是連這點喘氣聲也聽不見了。
而後呢?燕萌出了長城的地界,就看見了封渡——還不是一般的封渡,而是兩手拎滿了‘螃蟹’的封渡。就在那麼一瞬間,燕萌覺得封渡是一個頂好的人了。
“我去看了看阿善,又去穹隆遺址那裡抓了幾個這東西回來,阿善說你愛吃,要我多帶點給你。”封渡提了提手中的東西,對着燕萌笑道。“你不是說回去要開個餐館,我們總得有什麼招牌菜,準備用這個?可是數量可不夠,這些太少了,穹隆又太遠。”
“我打算做點蒸麪吃。”燕萌強壓下心中激動的心情(畢竟她現在還記得有一個叫做唐山嶽的人跟在自己身旁,不能太浪)走過去拿過了這些‘小螃蟹’,最低限度的美滋滋的說道:“不過這些夠我吃了,我覺得很好,我覺得ok。”
“歐尅?”封渡學了一下燕萌的發音,發了很多次都沒有發對,便放棄了,轉而看向了燕萌,想了想又問道:“你這是回去哪裡?就一個人?”
“也不是。”燕萌把目光都放在了手中的物什上面去,她一邊盯着這些小螃蟹,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道:“實際上還有一個五皇子紀景之,但我不太清楚他去了哪裡,昨天還看見來着……但你知道,皇子的心思很難猜,我猜來猜去也猜不明白,所以決定放棄,做最好的自己。”
“你這個邏輯很奇怪的。”封渡皺了皺眉頭,他聽見了五皇子參與的事情——雖然他並不認識、也並不瞭解這位五皇子是個什麼樣的人,但是對在這種情況下還願意親臨邊境的皇子來說,這人定不是什麼小角色。
想到這裡,封渡又愣了愣,便搖了搖頭,將這些奇奇怪怪的思想都扔出了腦海:他已經決定去成爲一個無憂無慮的人了,那麼爲什麼還要被困在這種事情上不出來呢?
沒有必要,也沒什麼值得的目的,他看着燕萌,突然欣慰地笑了起來:雖然他已經感受到了第二個人的存在,不過對於現在的封渡來說,他沒有任何的可利用價值,也不想去成就任何的事情,他已經決定跟着燕萌在昇陽國的腹地去成爲一個廚師或者鐵匠,將自己從前的一切拋棄,重新開始一段新的生活。
或許這就是一切的轉機,這就是自己一直夢寐以求的變化,只不過燕萌加速了毀滅與結局,也促成了他如今的自由。
這並不是一件壞事,五皇子?燕家?乾家?
燕萌可能會與這些產生千萬縷的聯繫,但是對於他封渡來說?
只要心腸夠硬,只要袖手旁觀,這些對他來說都不是什麼問題。
封渡回看了一眼這即將離去的蒼茫北境,深深地嘆息了一聲,他轉頭便跟上了身旁燕萌的步伐——這個姑娘就算是不打算習武,步伐也依然邁得很大,封渡在後面跟着,看着燕萌的背影,卻突然感到了一股子的蒼涼。
是的,那種不應該屬於燕萌的……蒼涼與衰老之氣。
“萌萌。”封渡脫口而出一個疊詞。
燕萌立刻停下了腳步,轉身詭異的看着身後這位‘膽大包天’啥都敢叫的封渡。“你說啥玩意?有種你再說一次??”
“……燕萌,我想告訴你一個嚴肅的問題。”封渡立刻低咳了一聲,伸手指向了另外一個截然不同的方向。“那個,你要是去昇陽國的那個燕城的話,你應該往這邊走。”
“爲啥?”燕萌警惕地眯起了眼睛,她端詳着面前的封渡,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這可是昇陽國,你怎麼知道該怎麼走的?嗯??你跟阿善都交流了些什麼東西?”
“不,我的意思是。”封渡又是尷尬地低咳了一聲,看着面前的燕萌欲言又止了半天才開口說道:“我雖然不太清楚該怎麼去燕城,但是你現在走的路是通往北境另一個出口的路,那條出口是我們圖卡經常喜歡探尋的未知之地,雖然很危險,但是同樣的,也沒人探索過他,我以前帶着人常常去探索哪裡,所以對那裡比較熟悉就是了,熟悉到我就是看一眼,就知道你肯定沒走在正確的、回家的路上。”
封渡話音落地,燕萌感覺一陣尷尬襲來,她立刻停下腳步,知錯就改地順着封渡指引的方向邁開腿大步的走了過去!
而封渡呢?則在燕萌的背後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後他左右瞅了瞅,似乎在徵求另一個‘看不見的人’的意見——無果後,也只能跟着一起踏上了謎之旅途。
“老實講,燕萌,你當初是怎麼來到這個地方的啊?我還以爲你認識路呢。”封渡跟在後面,嘟噥着快步走着,長城之內的確是比北境之外要暖和的很多,這令封渡有了很舒服的體驗。
“我還沒問你,你是怎麼通過長城守衛的?”燕萌沒有首先回答封渡這個問題,而是轉而問了一個她比較在乎,可又不怎麼在乎,需要找時機去問的問題。“每一個圖卡人都能這麼玩嗎?”
“當然不是,我可是很特殊的存在。”封渡翻了一個白眼,不屑地說道。“長城的確有一些漏洞,如果作爲偷渡尚可以用,但是作爲軍事侵略的話,是不可能的。”
燕萌瞭然地點了點頭,心裡並沒有相信太多,她稍稍瞥了一眼身旁的封渡,思索了一下後方法纔回答了封渡的那個問題:“帶我來的人叫做紀景之,是如今昇陽國的五皇子,我離開皇宮之前他們正在奪嫡封帝,今天我沒見到他,可能已經回去搶着當皇帝了吧。”
燕萌說完,就嘆息了一聲,說實話,她昨天晚上入睡前的確沒有想到,這次回城的路會失去紀景之的陪伴——這個她剛見面就賞了一個耳光的男人……實際上也沒那麼糟糕。
而封渡呢?他看着這樣的燕萌,也就沒有再跟話,兩人便這樣亦步亦趨地離開了這寒冷的北境長城要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