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懷瑤不知道是誰放的火,但這後宮之中,如此而亡的有少嗎?終有一天自己的命運會被閻王造訪,而對於此刻來說,這一切都不過是計劃提前了而已。
她的死亡提前了,寧懷瑤安安靜靜地站在曾經的莊宜院之中,平靜地注視着面前的這一切的一切,火獸正在將她吞噬殆盡,可她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她快要死了,沒人衝進來救他,甚至說寧懷瑤至死都沒有看見皇帝的身影,至始至終站在他們外的,除了少部分的侍衛正在滅火之外,就只有圍觀的宮女與妃子們……的漠然的視線。
那一刻,寧懷瑤就死了,她的心臟還在跳動,但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就算是在這場火焰中倖存下來,她也無法獨自生活下去了。
還不如就這麼一死了之,一了百了,撒手人寰之後就進了六道輪迴之中,轉世在不爲人罷。
可惜上蒼沒喲給寧懷瑤這個機會,在她疼的暈過去之後,再度醒來時,這場火已經熄滅了,而她曾經最熟悉的莊宜院,也變成了一片灰燼與廢墟。
沒有一個人過來追悼,也沒有一個人過來緬懷,來的人只有朝廷的官員,過來將這片廢墟推平,再度新建一個酷似莊宜院的院子,然後將莊宜院的牌匾請人重新刻上字體,放在了嶄新的門上。
這一切的一切都沒用多久,在朝廷的力工離開之後,寧懷瑤一個人孤零零地飄蕩在這座‘嶄新的’莊宜院中,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是那樣的富有生機且蓬勃向上,似乎那場大火併沒有對她……或是對後宮帶來任何一點的傷害。
這個時候,寧懷瑤就已經接受了自己是一個鬼魂的事實,她在等待着某一天——這個某一天甚至連寧懷瑤自己都不確定會不會有——一個人出現,然後還寧懷瑤一個公道,讓她安安靜靜地進入輪迴,去下輩子再經歷磨難。
想到這裡,寧懷瑤決定進去同這位住在冷凝宮裡,被所有人逃避的妃子聊一聊,至少她想在自己臨死前,去找一個人聊一聊天,也不至於死得那麼的孤單。
至少,寧懷瑤希望自己在死前是能有人陪着的,就算不是皇帝,就算是一個瘋婆娘也好,她不想一個人面對死亡的寂靜與漆黑,不想一個人來,一個人去。
寧懷瑤害怕孤獨,她決定進門。
“當朝皇帝紀容缺心中有一個女人,身份要高過目前的白書遙白皇后。”
寧懷瑤穿過了木門,進入了這間陰森的房屋之內——雖說裡面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但是寧懷瑤卻感到了一股來自冥府的寒氣。“餘清澄,清妃,你還好嗎?”
“誰……你是誰?!”
一個女人就坐在這間房子的深處,她一個人孤零零地蜷縮在牀上,月光照不進來:似乎什麼光也進不來一樣,那裡面非常的黑……似乎能吞噬所有的光。
“我叫做寧懷瑤,也許您不會記得我的名字。”寧懷瑤嘆息一聲,她緩緩地飄了過去,來到了這位名叫做餘清澄的女子面前,看過去的時候,卻是驚訝了一下。
這位叫做餘清澄的瘋女子,卻不是寧懷瑤所想像的那般披頭散髮,蓬頭垢面,甚至還十分的白淨,雖然說臉上沒有擦粉,但是竟也是十分的乾淨,像是有人每天爲她擦拭儀容一般。
不應該是紀程顥,這位大皇子就算是天天來給餘清澄梳洗,也不可能做到如今這般的乾淨整潔……那麼只剩下兩種可能,第一種:這位餘清澄沒有瘋。第二種:就算是失魂落魄,這位餘清澄潛意識裡也是十分在意自己的外表的。
如今看來,第二種的可能性要更高一些,寧懷瑤看着面前的這個女人,她臉上的神色是慌張的模樣,不像是可以裝出來的樣子。
而且既然都能看見她,那麼也說明這位餘清澄命不久矣了,寧懷瑤想到這裡,就放下了芥蒂,來到了餘清澄的面前,坐在了她的身旁。
“清妃,我是寧懷瑤,我知道你當初的經歷,十分同情你,想同你聊一聊天,可以嗎?”寧懷瑤輕聲地問着,儘可能不讓面前這個可憐的瘋女人受驚。“我們是同一種人,餘妃,我們是同一種人,別害怕,我不會害你的。”
“……你……你離我遠一點。”餘清澄抱緊了自己,團成一個球狀,甚至還有些顫抖着說道:“我的孩子呢?讓我見見我的孩子……我不想見你們……滾……滾遠點……”
“清妃……”寧懷瑤有些猶豫地喊道,但是話音還沒落地,後半句話還沒開口,面前就突然迎來了一個枕頭,穿過了寧懷瑤的身體。
“滾啊!”
餘清澄有些瘋魔癲狂了,但是在她揚手將枕頭砸向寧懷瑤的一瞬間,她眼睜睜地看着枕頭穿過了寧懷瑤的身體,掉到了地上。
一瞬間,餘清澄就清醒了過來,她一下子就縮進了牀鋪的裡面,開始發起抖來。“你……你不是活人,你是……你是誰??”
“我是同你一樣,不被人喜歡的鬼。”寧懷瑤嘆息一聲,她又飄進了些,去努力靠近面前的這位……曾經最受寵的妃子。“你別排斥我,我們是同一種人,我想談談你的遭遇,能跟我說說嗎?”
餘清澄顯然不想同寧懷瑤說太多,她此刻的神志仍然是瘋癲的,只見她抱住了自己,緊緊地抱住了自己,一遍碎碎念着寧懷瑤聽不真切的話語,一邊提放着寧懷瑤,不讓她近身半步。
實際上如果寧懷瑤想,她是能輕而易舉地接近餘清澄的,但是此刻餘清澄的目光卻讓寧懷瑤遲疑,並止步。
餘清澄的目光清列的有些嚇人了。
寧懷瑤嚥了一口口水,她深吸了一口氣,一步一步的鼓勵着自己來到了餘清澄的而面前,緩緩而談道:“我知道您,清妃,我知道您的過去,我也知道您爲什麼會到這冷凝宮中來。”
“閉嘴……閉嘴,我不聽,我不聽!”餘清澄捂住了耳朵,拼命地搖着頭,一副瘋癲卻又自閉的模樣,不斷地向後縮着,縮着,似乎要把自己縮進夾縫裡一樣。
可惜這裡沒有夾縫,這裡的一切都是非常寬敞,包括餘清澄的牀鋪:她無處可逃,也無處可躲。
到了最後,餘清澄能做的只有面對,寧懷瑤清楚地知道這點,所以她要激她清醒,激她去面對現實——那麼,用餘清澄心中最終的舊疤說事,很顯然是最佳的工具。
“您是紀容缺的愛人,清妃,紀容缺也就是皇帝,從來沒愛過別人,他心中始終有你的位置,而且是誰也取替不了的位置,清妃。”寧懷瑤循循善誘地說着,但是餘清澄在短暫的失神過後,便是劇烈的牴觸。
她猛烈地搖頭,又往牀的深處縮了進去,似乎並不願意繼續聽下去,或是承認寧懷瑤所言的事實一樣,拼命的搖着頭,搖着頭,否認着現實。
寧懷瑤有些心疼這個叫做餘清澄的清妃了,又開始清醒自己是燒死了,至少自己死的一了百了,而面前的這位清妃呢?自己還得在這個冷冷清清的冷凝宮裡度日如年的或者。
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寧懷瑤有些分不清楚,她的確渴望自己若是活着該有多好,但是看着面前的餘清澄,她又無法想象自己若是像這般的瘋癲,又該是如何是好?
“您當時懷了身孕,對吧?”寧懷瑤頓了頓,雖然她十分不想繼續說下去了,但要是想把餘清澄引出這間屋子,她除了激將之外,暫時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
餘清澄聽到這裡,恍惚地擡頭看向了票在自己面前的寧懷瑤,此刻她看起來像是已經習慣了寧懷瑤的存在了一般,雖然還在顫抖,但是沒有先前抖得那般的厲害了。
寧懷瑤知趣的閉上了嘴巴,但是她仍然看着餘清澄,似乎是在等待着餘清澄接上他的話題,繼續往下說下去一般。
但是等了很久,餘清澄都只是靜靜地看着寧懷瑤,除了不在顫抖之外,寧懷瑤看不出任何餘清澄準備開口說些什麼的先兆出來——她不準備說些什麼……當然,她還能說些什麼呢?
寧懷瑤想到這裡,抿了抿嘴,開口繼續說了下去:“當時一起懷有龍種的還有白書遙,也就是如今的白皇后,皇上很開心,甚至給你們分別開了一場盛大的宴會……畢竟當時,龍子無人。”
“……龍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你看見我的孩子了嗎?我的……我的孩子。”說道龍子,餘清澄終於有了反應她恍恍惚惚地盯着寧懷瑤,似乎是在問寧懷瑤,可似乎也只是尋常的自言自語。“龍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您的孩子在生下來之後便被白書遙白皇后狸貓換了太子,早就沒了蹤跡了。”寧懷瑤毫不客氣地將真相說了出來,並殘忍地點醒了餘清澄的夢。“您的孩子叫做紀程顥,不是你心心念唸的名字,而是白書遙給他起的名字,他現在作爲大皇子,卻還在爲成爲太子而苦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