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闖千靈殿

啊——”花汐狂叫一聲,瀲灩潭內潭水震懾,四下飛濺,頭上碎石紛紛下落。一陣脆響,她掙脫了束縛,騰空而起。

向上飛躍的剎那,她深知自由的可貴。

猛然憶起同樣被困的衆人,她回身停落在麒麟女面前,劈手便欲斬斷這無影的繩索。

這時,麒麟女卻是阻止道:“不必了……”

她吃力地睜開眼,她的眼眸是如同這潭水般清澈溫潤的顏色。見花汐一臉不解的神色,她柔和地笑了笑,淺綠色的眸子望着上方白色的霧氣,緩聲道:“我已被困於此兩百年,即便是出去也是沒什麼用了。不僅是我,包括這裡的姐妹們。百年之久,我們已經不在乎個人的生死,而是爲了這千靈界的繁衍。千靈界習慣了這源源不斷的靈氣,若有朝一日靈氣大泄或是補給不足,千靈界定會走向毀滅。我的成形得益於這千靈界的靈氣,而我也當有所回報,給我們的後人,助他們生存。”

這是一種釋然,是經歷百年時間後的禪悟。時間是什麼?時間是永恆的流動。不管世事滄桑,抑或盛世太平,都呈同一種姿態,瀟灑而寧靜。倏忽之間,即讓萬千苦樂,俱成過眼雲煙。

而被困於千靈界深潭的這羣女子,都已在時間的漫長磨礪中感悟。

本想救出衆女子並且毀了這罪惡之潭的花汐此刻只有含着淚,想低聲道句“保重”,卻又略感不妥,於是咬了咬脣不再言語,張開雙手輕輕抱着麒麟女。

麒麟女先是一怔,而後笑笑:“真是個傻妹妹。輕點兒,別的姐妹被打擾了。”聽聞肩上傳來不斷抽泣的聲音,她眼中也溢出了淚,一滴綠色如翡翠的淚。

突感脖頸一涼,花汐放開麒麟女摸了摸後頸,那是一顆已然凝固的淚水。

“這是姐姐送你的禮物,日後必有所用。”她莞爾一笑,蒼白的臉上竟是多了些許紅暈。

於她而言,這是百年來寂寞後的釋懷。

麒麟之淚,只有臨死前的最後一滴,纔會結爲麒麟石。而這也是她最後一次哭了,命中即定。

捧着麒麟石,花汐恍恍惚惚地走出瀲灩潭,這麼短的時間發生了太多的事,以至於她到現在還沒有回過神來。

人還尚在混沌中,卻被傳來的一陣打鬥聲驚醒。

“混蛋!居然敢冒充你申屠大少爺!”前方霧氣濃重,顯然是被人施了法。只是此人道行一看就不高,隻影響到局部範圍。

花汐一聽這聲音便明瞭是誰,當下便衝進濃霧。

果真,是申屠禤與御猶寒打了起來。

申屠禤若不是倚仗開陽劍怕已是落了下風。但見他拼盡全力,丟出一道符咒,揮動開陽。口中咒語即出,賦予這符咒強大的靈力攻向御猶寒。申屠禤雖學藝不精,然其自身靈力不淺。這帶着他強大靈力的符咒或許不會致死,但足以打傷御猶寒。

這是他的得意之作,看着御猶寒,申屠禤二指抵劍。透過劍身,可見他自得的笑容。

然而一道白光卻是將他的狠招打破。他頓時臉色一沉,他就不明白了,爲何每次在他使出必殺技時總會出現狀況!

“別傷他!”花汐一個躍身穩穩站在了御猶寒的身前,就是她擋掉了方纔申屠禤的一擊。

申屠禤見是花汐,臉上不免露出欣喜之色,放下劍道:“花汐,你沒事?擔心死我了!”隨後,他就發現了不和諧之處,他舉起劍指了指花汐身後的御猶寒,道:“你給我讓開。”

“不要!申屠少爺,他是帥帥!”花汐張開雙臂,死死護着御猶寒急聲喊道。

“你說什麼?!”申屠禤愕然道,“他是……”

“他是帥帥,帥帥呀!枉他跟你數年,爲何你就沒感覺出來呢?”花汐道。

“帥帥?”申屠禤嚼了嚼這兩個字,“花汐你胡說什麼呢?”他滿目戒備地盯着花汐身後的御猶寒。

不僅是他,就連御猶寒也不禁一怔。

申屠禤半信半疑的神色完完全全倒映在他茫然空洞的雙眸中……那是怎樣的一種變化,從他的眼裡蒙上一層迷霧開始,慢慢褪去昔日的冷淡,漸漸恢復神采的瞳孔重綻光芒,彷彿一顆石子打破了死水的混沌與死寂,一切變得明朗。

他緩緩啓動着雙脣,最後喃喃道了句:“主人。”

聲音如此之低,卻讓所有人都聽到了。

“噹啷”一聲,開陽劍掉於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響。申屠禤顧不上撿起,愣愣地站在了原地:“你、你別以爲這樣我就會相信……”他嘴上依舊不依不饒,可是顯然沒了之前的強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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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猶寒從花汐身後走出,迎着申屠禤而來。

成人前的記憶完全復甦。他本是申屠禤貼身寵物倉鼠,跟隨主人來到這千靈界,但與其走失。他得益於這萬千靈氣而一朝成形。千靈界有靈氣之物成形之法則是:凡是成形的靈物,不管是何物,都會洗去成形前的記憶而以人的姿態出現。於他們而言,就如是前世已死,後世爲人的新生。除非成形前曾有過最重要難忘的人,唯有與此人相遇,他們纔有記起一切的可能。

“而主人,便是御猶寒最重要的人。”御猶寒的眼神中盡顯溫暖,儼然不像先前那個冷漠的御猶寒。

這個,申屠禤自是知道,否則他怎可能變成自己的模樣呢?因爲他有信心,只要這樣自己就一定能認出他。可是似乎自己太蠢了。

知道了原委的申屠禤懊惱不已,連聲罵自己道:“我、我怎能沒認出你呢?我真是笨蛋!”

雖看去時隔彷彿很短,但是在千靈界,一天卻有四十八個時辰。不知不覺中,他們已過了很久。

申屠禤快步上前,雙手緊緊抓住御猶寒的肩,激動之情溢於言表。最後,他緊緊地抱住了御猶寒,大聲笑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帥帥再淘氣,也是不會離開我的!”

他真的太焦灼了,他最怕的是看見身邊的人再一個個莫名其妙地消失,儘管御猶寒前世只是他的一隻寵物。話間,他擡眼看了看淚水盈眶的花汐,孩子般開心地笑了。

“你怎麼叫御猶寒?又怎麼會在千靈宮?”申屠禤放開他忽然問道。

“成形後我無處可去又不知自己是誰,千靈王將我帶回取名御猶寒。”

御猶寒答道。

申屠禤狠狠地翻了個白眼“切”了一聲道:“想必那什麼王的早知你是我申屠少爺的,蓄意來搶本少爺的東西!”

“不,我只是得來不費工夫的工具而已。她的目標是花汐姑娘。”御猶寒笑笑,看了看花汐,“能跑出瀲灩潭的,也只有鬼淵花汐了。”

申屠禤自是聽不明白,然而他也不在乎什麼過程,只要現在大家都平平安安的就好了。

他擺了擺手,一手搭在御猶寒肩上道:“沒想到你這隻死老鼠變成人了還蠻帥的。”這種變相誇自己的話也只有申屠禤說得出了,御猶寒、花汐當下無奈一笑。

如今他們也知眼前最重要的是尋得這通往傀儡鎮的出口在哪裡。花汐說是在這千靈宮內,而從御猶寒口中也得到了證實,出口喚爲“千靈門”,不過具體方位他也不知。

三人即刻想到了繡婆所贈千靈界的地圖,此地圖不但繪出了千靈界的地貌,就連千靈宮的宮殿花苑、迴廊也是盡在其中。只是無論如何,都尋不到宮內千靈門的所在。正在萬分焦急之際,那個讓申屠禤既愛又恨的聲音再次響起——“上下之氣,團聚凝合,沉丹田,聚慧目,開陰陽。”

殘影?申屠禤四下張望,卻不見其人。再見御猶寒、花汐二人,彷彿全無耳聞,無動於衷。於是,他聚了聚神,將圖紙拋出,側身旋轉後退一步,雙手凌空作勢,將其定於半空之上。

申屠禤合上雙目,凝神屏氣。少頃,但見他猛然睜眼,這時圖卷又呈另一番光景。

在千靈宮所示佈局中,赫然有一處被放大,竟呈立體。而這處地方應該是千靈殿,從金匾上的字便明瞭了。隨着指引彷彿看片段般,畫面遊走,穿過正殿地面,直通地下!

陡然間所有畫面消失,圖卷自動合攏,申屠禤穩穩接住飛回的圖卷,朝一邊目瞪口呆的二人道:“走,我們去千靈殿!”

千靈門,正是在這千靈殿之下。

御猶寒說過,夜間,是千靈界最爲安詳的時段。從亥時到子時,萬物皆息,也是千靈女王靈姬調養生息,功力最低之時。因此,在子時衝破千靈門最好不過。

在御猶寒的掩護及帶領下,三人轉眼間便到了千靈宮的正宮之殿——千靈殿。千靈殿呈銀白之色,在漆黑的夜色中透着冷冷的銀輝。整座宮殿懸空而設,穩穩地騰起,約離地面一丈之高。千靈宮地域廣闊,唯獨這座千靈殿爲懸空之作。

殿牆銀芒四射,照亮了周遭,幾乎讓人無處遁形。

“要小心,殿前看似無人看管,實則都是些看不見的靈妖。”御猶寒低聲叮囑道。

“這個我知道。”申屠禤眯了眯雙眼,眉峰輕輕一蹙,他儼然已看到了那些人眼看不見的靈妖。“可是他們好像在睡覺。”在他眼中,看到的是數只靈妖如球般蜷縮着,周身包裹着銀藍色的薄膜,而膜層正很有節奏地上下起伏,彷彿人睡後打鼾般。

“它們不是在睡覺,而是時刻準備着。”花汐突然接口道,“看到它們之間的銀絲了嗎?只要觸動一根,所有的靈妖便會羣起攻之。”花汐漂亮的眼睛打了個忽閃,回頭看向申屠禤。

御猶寒點點頭道:“既然你們都有能力看到這妖靈就省去不少麻煩了。

只要不觸動銀絲陣,我們便能過去。”說完,他拍了拍一旁的申屠禤,“主人,你沒問題的吧?”在他眼中,申屠禤還是最容易出狀況的。

“那還用說?每次我出問題還不都是因爲你在一邊。”申屠禤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不滿地拍掉他的手道,隨後便自顧自地向前走去。

眼前的靈妖化作團狀漂浮在殿前,根根銀絲如蛛網密佈,直達殿門。若沒有足夠的定力及輕功,要想過去的確還有些麻煩。

申屠禤細細看着這討厭的銀絲陣,嚥了口唾沫,定定神,緊了緊開陽劍的劍袋。他纔不信,他申屠大少爺會被這小小靈妖的銀絲陣給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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