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蘇燮這一天要歸來的消息,十位元老在此之前便早已知曉,自從三年前蘇燮被逐出道館,恰好到今天三年期限已到。這場議會開的並不是很愉悅,每個人的臉色顯得陰沉,很顯然他們並不歡迎蘇燮的歸來,若不是得知蘇燮在萬蠱瘴森成功拿到龍珠,否則當年之事還會有人追究着不放。
長老議會自然也是爲了他而開,開會的除了長老外,包括內門排行前十的弟子也在場,大多數都持猶豫的態度勉強收下蘇燮這名弟子。
大長老全部圍坐在一條已有百年曆史的橡木桌上,天花板上打開的天窗像是一口明亮的深井,井下的老者們衣冠簡樸,冬風簌簌拂過,枯萎的楓葉隨風飄零在橡木桌上,蕭瑟而冷寂。
八名內門弟子依次端坐在牆壁旁,參會的都是內門排名前十的弟子,可現在卻空着兩個座位,一個是屬於楚桐雨的,另一個是屬於李王敬的,前者現在還大傷未愈,不適合出席這次議會,後者還在閉關修煉,貿然出關容易導致走火入魔。
但這些規定都不算太嚴苛,他們來這裡就相當於旁聽者。除了長老外,弟子基本上插不上話的,也無人敢插話,在弟子們的眼中,這些老怪物每一個都散發着豹子般的氣息,靠近他們便會喘不過氣來,這些可都是從祖師爺那輩活過來的人,算是元老級人物,他們打心底敬畏這羣老者。
“既然各位已無異議,那便散會吧,從今天開始蘇燮正式成爲我韓奕座下的弟子,我會好好教導他,將他培育成一名合格的未來繼承人。”韓奕從座椅上起身,感覺身體無比沉重。
百年來,這張椅子已不知換了多少任主人,可他們的結局無一例外都爲宗主之業而殉職,他現在突然有點恨雲君,如果不是他執意要拋棄這個位子,韓奕定然不會接任館長的職位,他對地位權力從不感興趣。
其實去雷碧城當一個逍遙自在的輔佐長老,比在流奕館接任館長這個重任要舒服多了,如果能將蘇燮培育成他想要的樣子,將當年祖師爺未完成的夙願完成,他就可以好好休息一番了吧?
去哪都好,隨便找個渺無人煙的地方過完下半輩子,總之他真的不想再繼續在流奕館呆下去了,這個地方給他帶來的束縛太多,太累了。
“這可是你親口說的,而就在剛剛,你最看好的那個小輩強闖內門,連鬼山泉都沒能阻止他,”空明長老捻動着手裡的佛珠,“依我看,若是此子繼續成長下去,怕是個比李王敬還難以制服的混小子。”
“如今李王敬的實力乃是天啓九階,我想在座的各位長老也沒那個底氣敢說能夠戰勝他吧?”另一名長老開口道,“蘇燮卻能夠輕易將他擊傷,恐怕我們這十位宗師級長老中,沒有一個人能有資格成爲他的對手,唯有韓奕館長,但照這小子的成長速度來看,現在的蘇燮說不定得有天師境的修爲,如果能培育成才,對流奕館會是個大幫助,倘若不能,說句不好聽的,流奕館很有可能會因他而覆滅!”
在場所有長老和弟子皆是倒吸了一口涼氣,蘇燮是他們迄今爲止見過天賦最優秀的弟子,對他的看法總是相互矛盾,如果不是因爲三年前蘇燮的所作所爲,所有人一定會對他大加稱讚,將其封爲內門排行第一的天才。
韓奕的表情顯得木訥,面對衆位長老的爭議,實在想不出可以反駁的話,該擔保該承認的都已經說了,對於蘇燮的人品他是非常看好的,可內心的波動卻能從置放在桌上緊握的雙拳看出來。
讓他擔憂的不是蘇燮本身,而是這個流奕館,現在對他心懷惡意的人太多,若是沒人庇護他,很有可能就會遭遇暗算。
“都不要再說了!”秋山鶴見韓奕臉色不太好,乾脆直接打斷衆人的爭論,“李王敬的確不怎麼樣,但你們倆個背地裡說別人的不是,像話嗎?”
空明長老咳嗽了一聲,微閉上眼睛捻動着佛珠,不再說話,另一名長老偷偷環視了一圈,見鬼山泉不在,他這才鬆了口氣。
“哼,他好歹也是鬼長老的徒弟,你們和鬼山泉也是從祖師爺那個時代過來的人,都肩負着流奕館大長老職位的重任,志同道合,在誰都沒背叛誰之前,我希望你們能彼此站在一起。”秋山鶴輕哼了一聲,說道。
長老議會在一場詭異陰沉的氣氛中結束,散會後,端坐在牆壁旁的幾名內門弟子不安分的跑出議事閣,對於這場枯燥乏味的議會他們顯然是沒興趣的,倒是有兩個人留了下來,他們偷偷跟在秋山鶴和韓奕的身後,一直保持着距離。
走出議事閣後,秋山鶴停了下來,說道:“韓奕,有兩個小鬼跟蹤我們呢?”
韓奕輕笑了一聲,轉過身來後,那兩名弟子身體一顫,表情有些尷尬。
“你們倆找我是有什麼事情要說嗎?”
柳淼低垂着眼簾,小心翼翼的拿手肘頂了一下少年的肋部,不敢擡頭看館長的眼睛。
少年立刻懂了她的意思,他不像柳淼淼,面對任何人都無畏無懼,更跟楚桐雨的性格有些相似,但又有不同,楚桐雨是冷到骨子裡的人,而少年則顯得慢熱、安靜,就像緩緩流淌而過的春水。
因爲柳淼淼不敢上前講話,所以少年就一直陪在她身邊,柳淼淼每走一步,他就停一步,從不催促或是不耐煩什麼的,耐性比僧侶還好。
少年擡起一雙美麗的眼睛看着他,那一瞬間,他的眼瞳呈血色,一朵彼岸花悄無聲息的綻放開來,“館長大人,是這樣的,如今蘇燮他順利歸來,門中卻有不少弟子依舊對他保持偏見,要不等他順利進入內門,就讓他加入我們天龍組,如何?”
韓奕眼睛一亮,朝秋山鶴看了一眼,摸着白鬍子若有若無的點了點頭:“嗯……聽起來不錯,現在好不容易有弟子主動願意接納他,這對蘇燮來說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秋山鶴也很仍認同這個想法,畢竟蘇燮如今已有超越一般內門的實力,如果換做是其他人,這樣的請求肯定不會同意的,相當於破壞內門規矩。
可蘇燮卻比較特殊,爲他破一次例也沒有什麼不可。
“你們是叫柳淼淼和黎……什麼來着?”秋山鶴昂起頭,思索着。
“我叫黎昕。”少年拱手答道。
“哦,對對對,我想起來了,”秋山鶴說道,“當年你們就是和蘇燮一起參加考覈的小輩吧?那場考覈可就只有你們堅持下來了,不錯,你們都很厲害。”
“不,那場考覈我和柳淼淼本應該輸了的……”黎昕卻搖搖頭。
“此話何意?”韓奕館長問道。
於是,他便將三年前自己和柳淼淼被蘇燮困在甬道里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清楚,聽完後,兩個老者都是驚訝的張大了嘴巴,柳淼淼和黎昕出身高貴,在同門裡算是拔尖的存在,但卻輕易敗給了一個出身平庸的窮小子。
當年若不是他們兩個達成同盟,共同施展元素融合技才破開蘇燮的冰牆,否則,早就被淘汰了。
“那麼秋長老鶴和館長的意思,是答應我們的請求了?”柳淼淼小聲道。
“這是自然,看來當年蘇燮能遇見你們倆個,也算是緣分啊。”韓奕點頭表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