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星辰鑑

對於自家兒子出去一趟又帶回兩個小帥哥朋友, 白母高興的不得了,忙將人迎了進來,又拿出冰鎮水果切好。

吳琅剛一進白楚戈家, 就覺涼風習習, 舒服極了。

“我說白楚戈, 你家空調啥牌子, 咋吹着這麼舒服呢。”

白母聽見這話, 神秘的一笑:“哪有空調,是楚戈弄的什麼清涼符。”

“清涼符?!”吳琅疑惑的看了眼白楚戈,便見白楚戈朝他狂眨眼。

吳琅瞬間明白過來, 點頭賠笑:“原來是清涼符啊,這玩兒意可不好弄, 一般的道長都畫不出來呢。”

白母趕忙應和:“可不是, 人家小徐還是辦事處的副處呢, 他們家都弄不來清涼符。還是我們楚戈有本事。”

吳琅心說,可不是有本事呢, 他到現在都還沒搞明白這小風是怎麼弄出來的。

趁着白父找重九下棋,白母去做飯的功夫,吳琅將白楚戈拽進屋裡,詢問此事。

不等白楚戈開口,一旁的玉吱吱便道:“黑蓮業火。重九身上有黑蓮業火。”

玉吱吱不愧是活了萬年的猴王, 眼光不是一般的毒辣啊。

“嚯哦!真假!這麼牛逼!”吳琅先是誇張的表示驚訝, 然後又問:“黑蓮業火是什麼東西?”

玉吱吱笑看他一眼:“黑蓮業火, 地獄之火。”

“也是組成天之火的火種之一。”白楚戈接道。

“又是天之火!”吳琅這回是真的詫異。畢竟關於天之火的傳聞, 大家都是聽玉吱吱說的。那個時候還覺得天之火距離他們很遙遠, 卻沒想到一下子就碰上倆。

“對了白楚戈,我當初擔心玉吱吱, 心裡着急,一直也沒找機會問你。白重九這一魄,是跟哪兒撿回來的?”

“無間煉獄,大幽冥之地。”

吳琅沉默半響:“一聽名字就不是啥好地方,怪不得他身上總有股陰陰的感覺。哪像之前的軟萌萌小天使那麼可愛。”

白楚戈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兒。

“還是說說看,隨雲縣的事兒怎麼辦吧。再這樣下去,只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死去。院方也未必做到萬無一失,屆時家屬若堅持將遺體火化,即便小機靈鬼手握這些人的魂魄,咱們也沒辦法將人復活了。”

說起正事兒,衆人又陷入沉默之中。

玉吱吱想了想,道:“在我被囚西海泉眼之前,百里星河還是神族星官,與星君共掌星辰變換。據說他是那屆星君最得意的弟子,也是內定的星君接班人,前途不可限量”

“而後,當吳琅撞了九巖山,引出天道,又身化巨石撐起九重天以換我出世之後,我便再也沒有聽說過百里星君的名頭了。隱約從諸神言語間得知星君早已易主。我對神族那幫傢伙的事兒素來不上心,對百里星君也說不上熟悉,只聽了一耳朵,覺得無非就是神族那些狗屁倒竈的事兒,便也沒了興趣。”

“而百里星君的星辰鑑卻在此時出現。所以,我想如果可能的話,我們最好可以弄清楚百里星君身上發生過什麼事情。星之火,又怎麼會附着在星辰鑑之中。畢竟他曾是天神,享人間香火,若無變故,不會任由星辰鑑爲禍人間。”

吳琅攤了攤手:“話雖這麼說,可是我們要去哪兒找百里星君,即便找到了,又如何保證他能配合我們呢。”

“陰陽鏡。”重九不知何時進了房間,他說:“可以利用陰陽鏡溝通陰陽試試看。”

“可是百里星君即便墮落,也曾是天神,照諸神前世今生,得用太虛鏡纔是啊。”吳琅對於六界法寶倒是如數家珍。

“誰說要照星君的前世今生呢?只要有一個媒介,便可以用陰陽鏡施法,還原當初的事件。”

陰陽鏡跟了重九在無間煉獄幾千年,重九早已將陰陽鏡摸透,他既然這樣說了,就必然有十足的把握。

“你說的媒介是那道星河?”白楚戈很快便想通的關鍵。

重九點頭應是。

“可你如何確定,它今晚還會出現?”

重九默然,片刻後說道:“會的。”

白楚戈不知道他哪來的自信,但眼下也確實沒有更好的辦法,索性就試一試吧。

夜裡,幾人商量一番,趁着白父白母熟睡,悄悄出了門,爬上樓頂天台。

白楚戈佈下結界,重九隨手擲出一朵黑蓮花,結界內瞬間變得無比清涼。

躺在太師椅上,幾人仰頭望着無邊夜空,不知不覺的,便有了幾分倦意。已經很晚了,就在衆人以爲星河不會再出現的時候,夜空中忽然有了異動。

吳琅睜大眼睛,便見自北方開始,點點星光逐漸向南鋪陳開來,像是展開一條裹着星光的地毯,不多不少,綿延百里。

“……爲什麼我看着這條星河,內心忽然變得柔軟起來,就好像,心中有所期待一樣,像是在等着什麼人歸來。”

“你看這條星河,多像一條指引人回家的路啊。”吳琅喟嘆一聲。

而此時,重九已經默不作聲的安置好陰陽鏡,開始施展法術。星河彷彿有所感應一樣,在陰陽鏡明亮的鏡面上投射出一道柔和的光輝。

衆人齊刷刷的轉頭看向陰陽鏡,便見鏡面上的光輝逐漸散去,露出一副清晰的畫面來……

蔚藍大海的岸邊,一個少年百無聊賴的趴在岩石上玩兒貝殼。他上身赤/裸,耀眼的陽光打在身上,勾勒出優美流暢的脊背線條。下半身泡在海水裡,透過清澈的海水,可以清晰的看見少年的下半身是一條魚尾,有着十分美麗的湛藍色魚鱗,在海水中歡快的撲騰着。

這是大海里的鮫人。

他有一頭深藍色的頭髮,還有一雙清澈碧藍的眼睛,容貌清麗無雙。海里被他玩兒遍了,他便偷偷跑來岸邊,白天看着天上雲捲雲舒,夜裡看着漫天繁星,不斷變換。

可再美的景色,也有看膩了的一天。

似是聽見了什麼動靜,鮫人少年甩了甩漂亮的魚尾,碧藍的眼睛寫滿了期待和興奮。

打遠處來了幾個漁民家的孩子,在海邊沙灘上嬉笑打鬧。他們用沙土壘起一道城牆,扮作將軍和士兵,互相攻城,玩兒的不亦樂乎。

鮫人少年目露期待,他也想和他們一起玩兒。但是他法術低微,還無法將魚尾化爲雙腿,也無法離開海水。

他想了想,放開嗓子唱了一支歌。少年的歌聲動聽,彷彿從天際直瀉而下的泉水,沁人心脾。

幾個孩子循聲找了過來,見一個十分漂亮的少年趴在岸邊,以爲是新的小夥伴,便開開心心的聚了過去,圍着少年坐下,聽他唱歌,如癡如醉。

少年唱完一首,幾個孩子仍有幾分意猶未盡。

“你是哪家的孩子,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你不是我們村裡的孩子吧,我們還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好看的人呢。”一個孩子認真的說道。

“你叫什麼名字啊……”

鮫人少年第一次見到這麼多的小孩子,一時之間又激動又興奮,孩子們七嘴八舌問了好多,他都不知道該回答哪個了。

支吾了半天,方纔紅着臉小聲說道:“我叫寧川。”

“你多大啦?”

“你家在哪兒呀?”

“你幹嘛要泡在海水裡呀,出來和我們一起玩兒嘛。”

“寧川,給你吃糖……”

鮫人少年十分稀罕的將那塊已經化了的黏膩的糖抓在手裡,舔了舔,笑眯眯道:“可真甜。”

他隱約記得曾有人告訴過他,拿了別人的東西,要用自己的東西作爲回禮,這叫禮尚往來。寧川想了想,拔了幾片鱗片一一送給大家。

寧川是鮫族王子,血統純正。他身上的鱗片遇水則化而爲盾,若凡人得此鱗片,可在溺水之時保住一條性命。

小孩子不懂什麼鮫族,只當這亮晶晶的東西是寧川在海邊撿的,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但十分好看,幾個孩子都喜滋滋的收下了。

“寧川,我們在玩兒攻城打仗,你過來和我們一起玩吧。”

“我……”寧川驚喜之餘,又有些害怕。可是看見孩子們純真的眼眸,他終於鼓起勇氣,甩了甩藍色魚尾,激起一陣碧藍浪花。

“我不能離開海水的。”

“啊——”

一個小孩兒白着一張臉,顫着手指指着海里說道:“妖,妖怪啊!”

“跑,快跑啊!”爲首的大孩子強自鎮定的叫小一點的孩子先跑,自己落在後頭,隨時防備妖怪偷襲。

“把妖怪的東西丟掉,快啊!”

寧川用力的將魚尾藏起來,他急急的解釋道:“不,我不是妖怪,你們不要怕。”

可等來的卻是被孩子們悉數丟回來的魚鱗。

寧川黯然的耷拉下眼皮,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說道:“我只是想和你們一起玩兒。”

幾個孩子嚇的不輕,家裡的長輩見狀,急忙詢問怎麼回事兒,是不是遇到壞人了。

大孩子雖然也害怕,但還是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村中老人一聽,這還了得。

都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若是海里有海妖作怪,他們這一村子的人哪還有好日子過了。

村長當機立斷,叫每家每戶湊了銀錢,進城去請道士除妖。

冷靜下來後,當中一個小孩子扯了扯旁邊的小夥伴,小聲說道:“我感覺,寧川不是壞人。”

另一個小孩子回到:“可他是妖,妖怪會吃人的。”

“好吧……”

寧川抓着手裡的糖,孤零零的趴在岸邊,聽着遠處有腳步聲,黯淡無光的眼睛登時亮了起來。

然而等來的不是那些小夥伴,而是攥着漁網的漁民,他們面帶怒色,簇擁着一個穿着道袍的老者過來。

寧川茫然的看着衆人,直到那老道士念起除妖咒語,霎時間飛沙走石,風刀子裹挾着砂礫,在寧川光潔的胸膛劃出道道血痕。

“妖物,速速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