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芳的父親身體不好,她又沒兄弟姐妹,家裡負擔比較重,因此每到農忙的時候,我都幫她家去插秧、除草和收割。時間相處長了,我就感覺到她對我有了意思......”
姜文浩開始斷斷續續地講起他和林芳之間的故事,雖然某些細節讓人聽起來有些瑣碎,但戚路他們也是聽明白了,原來當年林芳很愛姜文浩,可姜文浩卻一直裝聾作啞,把林芳當妹妹看待,不敢向她敞開心扉。
丁曉嵐好奇地問:“姜教授,你真的不喜歡林芳阿姨嗎?”
一句話把姜文浩的臉憋得通紅,他嘴巴抖動着,半天回答不出來一個字。
“丁小姐,你是覺得老薑性格內向,對待感情很木訥吧?”林波突然開口說話了。
一抹紅霞在丁曉嵐的耳根泛起,林波確實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但姜文浩畢竟是長輩,她又怎好明言。
“也許你會覺得我們那個時代的人談戀愛很老土,但我們對待感情很單純,而且也忠貞。可能只是一次無意的牽手,就會給對方一個永遠的家。當然,現在的年輕人思想觀念比我們開放多了,不過我還是希望丁小姐你能理解。”
紅暈在丁曉嵐的臉上成倍地擴大化,林波說的沒錯,現在的人談戀愛,今天愛得死去活來,明天就可能再見亦是朋友。對他們來說,上世紀的那些愛情故事,單調的透露出淳樸的氣息,有時候更是內心深處嚮往的東西。
姜文浩喝了口水,又吞服了一片藥,準備接着講他和林芳之間的故事,卻被林波制止了。
“老薑,你剛犯病,還是先休息下吧,就由我來告訴他們,你和林芳的事情吧。”
只見林波略一思索,就滔滔不絕地和戚路三人講了起來。
其實姜文浩也是很喜歡林芳,但是出於長遠的考慮,他只能把這份情感埋在心裡。
自幼酷愛歷史的姜文浩,立志要當個考古學家,所以即使是下放到農村,他依然利用空閒的時間自學完高三的所有課程。因爲他相信,目前社會這種混亂的局面早晚會結束,國家將步入正軌,到時恢復高考,自己的夢想就有實現的機會。
在當時,遷移戶口是件很困難的事。假如姜文浩和林芳結了婚,可能一輩子都要紮根在林家灣,而沒有返城的機會,那麼他想當考古工作者的機會幾乎是概率爲零。退一萬步說即使成了名考古人員,由於妻子的戶口問題不能解決,長時間的兩地分居,也是件令人煩惱的事。甚至以後還要影響到小孩的上學讀書等一系列問題,所以姜文浩思前想後,最後還是選擇事業放棄了愛情。
機會從來都是眷顧有準備的人,1978年國家恢復了高考,姜文浩順利地考上了北大。從那以後他告別了農村生活,畢業後分到博物館,如願地成爲一名歷史研究者。
再後面的事情,戚路早通過新聞媒介知道了,姜教授接連參加了幾次大型商周時期的考古活動,並在國內外權威的刊物上發表了有影響力的論文,從此聲譽鵲起,被人尊爲歷史研究領域的專家。
衆人聽完後不勝唏噓,戚路問姜文浩:“能告訴我,教授最後一次見到林芳是什麼時候?還有你後來回過林家灣嗎?”
“最後一次?那是我去學校報到的時候,林芳一直把我送到了火車站,此後我們再也沒有見過面。等我參加工作後,有次因工出差回到這裡,就特意去林家灣看望熟人。我原以爲林芳已經嫁人,哪知道……”姜文浩聲音悲痛,他把頭埋在雙手間,再也說不下去了。 ωwш⊙Tтká n⊙C〇
戚路喉間動了動,本來他還想問姜文浩,但見他現在這般傷心模樣,只好硬生生地止住了話語。
客廳裡一時寂寥起來,就連老吳素來冷淡的面容都在不知不覺中增添了些許柔和,眼中浮起傷感緬懷的神色。
最後戚路站起身來說:“林老闆,今天戚某冒昧勾起了教授的傷心往事,實在是有點失禮。我還是不打擾了,等姜教授情緒平定下來後再登門拜訪。”
“好,那我就不留你呢。”林波一改平常倨傲的姿態,親自送他們出門,保姆則攙扶着姜文浩回房休息。
“戚先生,可否稍留片刻說幾句話?”就在戚路打開車門準備離去時,林波用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他又要叮囑我查找鬆文劍嗎?戚路略一猶豫,還是隨他來到花壇邊。
街燈明亮,只是沿街的商鋪都已關門,便顯得冷清了許多。林波四處探望了一番後就問戚路:“戚先生,你真能確定紅衣女鬼就是林芳嗎?”
“這是毫無疑問的事實。”戚路沒想到他關心着紅衣女鬼,這和他前幾次的態度迥然不同,想必是因爲知道女鬼是他熟人的緣故吧。
“那麼……你準備如何解決林芳的鬼魂?”
戚路剛要開口回答,卻見燈光下的林波有點心神不寧,於是轉口問道:“唉,這還真是個頭痛的問題。林老闆你可有好主意?”
“降妖伏魔,超度亡靈,是你們渡魂師的職責吧?”
這句看似和林芳無關的話卻讓戚路聽得心頭一寒,感覺到林波話裡暗含殺機。
“林老闆,林芳雖成厲鬼,但她終究是含冤而死。況且兇手還逍遙法外,目前當務之急是藉助她來追查真兇。只有等兇手伏法,我才能做法事超度她。”
“案件都過去三十多年,也許兇手早已死去……”
“這種可能性的確存在。”戚路說:“但真相卻不能淹埋在時間的塵埃裡,我們必須給林芳一個公道。”
“我和林芳是從小一起長大,我當然希望殺害她的歹徒能夠伏法。”林波頓了一下又說:“只是人海茫茫,警察都查無頭緒,你又如何能讓案情水落石出?”
戚路斬釘截鐵地回答:“雖然緝拿兇手不屬於我份內之事,但我還是會追查下去。”
兩人相互對視,一時間竟沒了言語。
好半天,林波有點無奈地說:“既然如此,我祝願你能早日找到兇手。我想問戚先生一句,爲什麼不把線索提供給警方,交由他們來調查此案?”
“我確實考慮過向警方報案,但此事涉及到靈異事件,只怕我說的警方並不會相信。”戚路隱瞞了他找到林芳頭骨的消息,而是對林波說:“何況我在調查紅衣女鬼事件時,發現林芳的鬼魂像是被某種神秘力量所控制,我個人懷疑她現在的所作所爲並非出自本意。”
“啊,還有這種事情?”林波臉色陰沉起來,他問戚路:“那你知道幕後的黑手是誰嗎?”
戚路苦笑着說:“如果我知道的話,就不會今天來你這裡尋找線索呢。”
“假如你有困難的話,可以考慮找我哥幫忙,他深通佛法,定能助你一臂之力。”
“多謝林老闆提醒,我會的。”戚路說完這話,見天色不早就向林波告辭。
夜色下,林波看着老吳開的那輛破車消失在視野的盡頭,突然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回到房內,保姆上前詢問林波有什麼事情吩咐。林波皺眉問她:“老薑怎麼樣了?”
“吃了安眠藥,已經睡着。”
“好吧,那就不要打攪他休息。明天你多照顧他,要是身體還有什麼不測,你就趕快送他去醫院。”
“好的。”
保姆剛要離去,林波又叫住了她,“記住,這段時間不要在任何人面前議論女鬼的事。”
“我不會多言的。可是先生……”保姆欲言又止,臉上有驚恐的表情。
林波淡然地說:“你是怕那個女鬼來找我們麻煩吧?”
“是的,先生。”保姆的聲音細的像蚊子在飛。
“這你不必擔心,有我在,女鬼不可能闖進我的家裡。”林波厭煩地擺了擺手說:“好了,這裡沒什麼事呢,你早點休息吧。”
待保姆走後,林波站起身來走進了自己的臥室。
他剛一進門就把房門反鎖,人如夢遊般打開衣櫃,把掛在面前的幾件名貴衣服隨手扔在地上,然後用手在內壁摸索着。
“嘎”的一聲,衣櫃裡的內牆竟然打開了,現在一條長長的通道,林波彎腰走了進去,還不忘記把外面的衣櫃門重新關好。
通道的盡頭是個十幾平方米的地下室,林波打開了燈,呈現在他眼前是個裝飾豪華的房間。零散擺放的幾件傢俱都是用上好紅木製成,地面是紅白相間的花崗石,材質很昂貴,也只有像他這樣的富人才會有閒錢把這裡佈置的如此奢侈。
地下室的正南方供奉着一尊高約一米,純金製成的狼頭人身雕像。雖然它是以狼的形象出現,但面容卻有幾分慈祥的神情。只是,那種慈祥總讓人感覺透着股妖異之氣。
林波先在雕像前上了香,然後鄭重地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頭磕完後他依舊長跪不起,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突然間他狂笑起來,拿起供桌前的一把小刀,用它割破了左手食指,隨着鮮血“淅瀝瀝”地落了下來,他口中開始念起了咒語。
那尊狼頭雕像似乎被他的咒語所激活,原本墨黑的雙眼竟然變成了血紅色,跟着一個聲音在房間裡迴盪起來:“這麼晚召喚我前來有何要事?”
“大仙!”林波趕緊丟掉了小刀,在地上直叩頭。“騷擾我的女鬼真的是林芳嗎?”
“是的。”
“可你以前爲什麼不告訴我?”
“別害怕,我早在你房間每個進出的角落裡佈下結界,任何鬼怪都無法靠近你的別墅。”這神秘的聲音猶如山谷裡的回聲,空曠而悠遠。
“可是我擔心……”
“不必擔心,我定保你平穩渡過此劫,前提是你要完成我交付的任務。”
“大仙請放心,那件事情已經有眉目呢。”林波遲疑着說:“雖然我在家裡沒事,可我去公司或者出門怎麼辦?不如大仙幫我把這女鬼滅了吧。”
“沒問題。不過我要提醒你,你只剩最後一個願望。”
林波頓時表情如死豬般難看,燈光把他的影子照得奇形怪狀,宛如受傷的怪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