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辰走後,秦昌語氣平靜地說:“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丘辰有些話說得不無道理。直接面對也許會很受傷害,但是逃避所帶來的傷害會更大。這要求你更加考清楚。”
是啊,就像我這次悄無聲息的離開,原本是想消除麻煩,反而給大家帶來更大的麻煩。我一直以爲,只要有機會,只要能靜靜地呆在高楓身邊就可以。至少,至少這些年來,對我來說,唯一的夢想就只有高楓啊!
可是,縱使高楓不介意,我也無顏以對。如果能配得上高楓的,必然是世間最好的女子,那麼,我應該直截了當地選擇退出。
我雙手緊握着拳,艱難地開口說道:“如果有機會,請你轉告高楓,不要在我身上耗費精力了。”
一直在旁邊沉默的雨珊驚呼出聲:“喂,你搞得是什麼選擇啊?你不是因爲喜歡高楓才從李佳航身邊離開的嗎?”
“不是的,即使沒有高楓我也會離開他。因爲,我最討厭李佳航了。感覺他就像將我所有的生活都顛倒了一樣,即使……即使出賣自己靈魂的就是我本人,但是,我依然無法原諒呆在他身邊所受的痛苦,不讓我遷怒於他。”我就像在爲自己的錯誤尋找藉口一樣。其實我並不怨恨於李佳航,決定是自己做的,只是我無法直視一步一步墮落成物質的奴隸的樣子,就如他當初戲弄我一般。他就像上帝,遠站在高處,默默地注視他手下的小丑按照他所喜歡的劇本發展,然後哈哈大笑。
雨珊根本就沒有聽明白我在說什麼,因爲她的臉上充滿着茫然。秦昌卻是冷冷一笑,說:“沒想到你竟是這麼沒有勇氣的人。比起美蘇來,你真是差得遠了。”
啊,比起美蘇來我真的是差得遠了。如果,我能像美蘇那樣毅然決然,結果一定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吧。
晚上,雨珊和我躺在被窩裡,她悄悄地問我:“小楠,你真得討厭李佳航嗎?”
我沒想到她突然會問到這個問題,身子一震,問:“爲什麼這樣問?”
雨珊想了想,說:“總覺得李佳航他待你挺好的。人心是肉長的,這麼多年對你的照顧,難道你真的討厭他嗎?”
我一聽,笑了。“你哪隻眼睛看到李佳航待我好啦。他玩弄女人的手段可高明着呢,你知道個什麼呀。”
“好像也有道理。”雨珊糊塗了。“像他那樣的高手,我們不能夠輕信他的表象。只是我才見他兩次印象都挺好的。第一次他來學校接你,搞那麼大排場,感覺就像是告訴所有男生:‘看啊,這個女人已經名花有主了’。第二次帶我們去吃飯,雖然你一直漠然地朝前走,他卻一直緊隨你身後,將傘全遮在你上。注視你眼神,都那樣溫柔。那是我從來沒有見着的眼神哩。”
我默默地聽着雨珊說了一大堆,心裡理不清頭緒來。爲什麼突然之間,有這麼多人對我說李佳航。而從前,像是墮落進地獄一樣,連條蛛絲都未曾得見,忽然一樣,就像有人告訴我,你已經在天堂一樣。哈哈,真是可笑啊,難道像在地獄般的幾年其實已經處於天堂了麼?
“喂,你在聽嗎?”雨珊推了推我。
我悶悶地應了一聲:“在聽呢。”
“說說我吧。”雨珊見我不太高興,轉換話題。“我參加了你同學丘辰公司產品的廣告模特大賽,已經入圍二十強了。而所屬的廣告公司正是李佳航的。”
這麼厲害?雨珊正在向她的夢想靠近了。我一聽,高興地抱住她,叫道:“真的嗎?太好了,原來你這麼厲害啊。”
雨珊一面將我推開,一面說:“有時候我也覺得挺不真實呢。我難道真的會做明星嗎?原本還想通過你,讓你在李佳航面前舉薦我一下哩,哪知道你們鬧成這樣。現在又得罪你同學了,我明星夢是不是要泡湯了?”
“雨珊可以靠自己的實力去取勝呢。”
“我也想啊,只是哪有那麼容易啊。”雨珊嘆了一口氣,便背過身去不作言語。
雨珊的夢想啊……如果可以,我也想盡自己所能去幫助她。只是,我的直覺告訴我,那天早上的李佳航,他是真的徹底想要與我斷絕來往。如果是李佳航所做的決定,那麼什麼也改變不了他。
可是看着雨珊悲傷的面容,我想,打個電話吧。至少可以讓雨珊安心。於是,我對她說道:“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我幫你打個電話說說吧。”
雨珊翻過身來,緊盯着我,說:“會不會不好呢?”
我想了想,回憶起那天早晨的情景,愈加肯定,他是想真的做個了斷的。所以即便我打個電話他也不會接。不過是拉個小臉,沒什麼的。於是說道:“總之,先試試吧。”
我拿出手機,撥通了李佳航的私人手機號碼……在持續接通中,終於在無人應答的嘟嘟聲中落下維幕。我無奈地看了雨珊一眼,她便笑開了。“情義比結果更重要嘛。”
我也笑了,也是,情義比結果更重要。雖然是無意義的舉動,卻能讓朋友高興,這也不錯。
過了幾天,我在林氏企業那裡結了我這半月來翻譯的費用,就閒了下來。本來考慮去找一份正經職業做做,可是,突然挺不喜歡束縛在一個公司的。那些固定下來接觸的人,總讓我覺得,害怕去接觸。要說爲什麼,可能是自己陰沉的性格,不會接近人,也害怕與人接近。聚在一起久了,總是要談論過去,而過去,於我來說,什麼意義也沒有,也根本不是我想要提起的。
我打算節約點用,做做臨時翻譯,應該也夠用。我在路邊買了一份盒飯跟一瓶汽水就坐在路邊攤上吃了起來。
“咦?謝楠?”
這個略帶驚訝的聲音略感熟悉,我擡頭一看,只見李佳航公司裡的銷售總監正西裝革履地拿着一瓶剛買的礦泉水訝異地盯着我。
“果然是你呢,我還以爲認錯人了。”
見他嬉皮笑臉的樣子,本來想不理他繼續吃自己的飯。但是,一個人要是在吃飯的時候,被另一個無關緊要地人目不轉睛地注視着,誰也吃不舒坦。我只得擡頭笑笑,說:“好久不見,有事嗎?”
鄭博元一屁股坐在對面的凳子上,漫不經心——跟着什麼樣的人久了,連樣子語態都有那麼幾分相似——託着腮說道:“事倒沒什麼事,只是不敢相信謝楠會坐在這種地方吃東西。”
這話說出來,差點把我嚥到一口飯噴在他臉上。“有什麼相信不相信的,人不是正坐在你面前嗎?”
“所以我才更感詫異啊。”鄭博元那輕浮男盯了我數秒,突然做恍然大悟狀,說,“該不會說你跟李總分手了吧?”
我該誇他聰明呢還是多事呢?只得悶悶地盯着他,應道:“嗯!”
他一聽,誇張地笑了,問:“那你問到多少分手費了?”
我真想抓起桌了上的盒飯拍在他那張輕浮的臉上。
他自顧自地說道:“李總身邊的女人散去的時候總會有些分手費的,你跟了他那麼久,沒有嗎?”
我沒有作聲。這個時候,旁邊坐着的人都偷偷地看向我這邊,竊竊私語着什麼,讓我有點侷促難安。
見我不作聲,鄭博元那傢伙毫無羞恥感地說道:“喂,這裡空氣好悶啊,去我車上吧。我口喝下來買瓶水,車就在旁邊。”他說完向旁邊那輛黑色奔馳指了指。
我不理睬他,那個輕浮地男子站起來直接就拉着我上他的車。那個混蛋!
在車上他徹底地將我盤問了一遍,不外乎什麼時候分手的呀,怎麼分手的呀,現在在做些什麼等等之類無關緊要的。我一概不答。
他見我不說話,自作聰明地說道:“見你這麼落魄,連個正經工作也沒有吧?”
“嗯。”我不置可否。我實在懶得理他了。他一個人說那麼多話,不累嗎?
“要不做我的情人吧?”
要不做我的情人吧……做我的情人吧……情人吧……這句話在我腦海裡不停地來回回閃播放,像是末日的咒語一般——那個混蛋!我腎上腺激素猛烈迸放,忍無可忍地將他爲我開啓地一瓶飲料全潑在他臉上。混蛋!
只見那混球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拿起紙巾擦了擦臉,也不發火,反而帶着委屈的表情,斯條慢理地說道:“哎呀,我是真的喜歡你才這麼說的,你怎麼發這麼大的火啊?難道是對李總餘情未了嗎?”
那個混蛋!有條不紊地說着這種毫無羞恥感的話。難道他不會爲自己感到羞愧嗎?縱然是我,也無法容忍他如此地放肆下去。
“閉上你的狗嘴。”我冷冷地說道,便準備開門下車去。
鄭博元俯過身來把門合上,見我一臉驚恐地防備着他,他依舊輕浮地笑了笑,說:“緊張什麼呀?我就算不怕你也怕李總會吃了我啊。”他將門合上之後,坐回自己的位置,託着腮幫子盯着我看。
我鬱悶至極,沒好氣地問:“看什麼看?”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枉我縱橫情場多年,也未見着這樣的極品。只能嘆息李佳航的捷足先登啊。”
那個輕浮地男子,果不負他“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情場美譽。誰不是在外面沾花惹草之後爲了擺脫女人吃盡苦頭的?瞧他那一嘴的油嘴滑舌,幹得就是這種勾當。你要是認真你就完蛋了,等着入了他的魔窟,再由他用同樣的手段拋棄於你吧。
我冷冷地瞪視着他,忍着最後一口氣,說道:“我最後的忍耐極限已經到了。”
鄭博元故作驚恐地嚷着道歉,說:“喂,幫我個忙吧!”
“違背良心的事我可不幹。”
“我還沒開口說呢。”
“這是你的人品問題。”
“別拒絕地那麼快嘛。”那輕浮的男子即使做着鄭重的樣子也依舊是那一臉輕浮地狀態。“做我的翻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