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啊高手!我不得不這麼認爲。那個花捲男自恃美貌再加上那張油腔滑調的嘴,愣是把人家姑娘逗得一愣一樂的,兩人很快就近乎起來。如果你不知道花捲男的爲人,還真的會被騙得以爲自己遇上了一個好男人呢。
正在花捲男搭訕的空檔,李佳航抓起我的手便從酒吧裡溜了出去。一連走了好遠,直到拐過街頭看不到那個酒吧了,李佳航才鬆開我的手。然後一句話也沒說,便轉過身去。
被他牽着手走出酒吧的時候,不知爲何,完全沒有了往日裡所有的抗拒,相反,看着他在前面走的背影,反而有種踏實的感覺。因爲我相信,無論他要帶我去哪裡,決計不會帶到一個充滿糟糕與痛苦的地方。
爲什麼同樣一個人,現在看起來是那樣俊朗,不似當初,只有噁心的感覺。究竟是感情主導了個人偏見,還是說偏見導致人的愚昧?
現在的李佳航看上去還似黑夜一樣深沉與莫測,卻已退卻了那種懾人的陰沉。有種容納寒星的大度與包容。就連賣河燈的小女孩主動親近上來,脆脆地叫道:“大哥哥,買河燈吧?只要買三個河燈許三個願望,放在沱江上願望就會實現哦。”
大……哥哥?大叔好不好?話到嘴邊,又不敢說出口。
李佳航蹲下身子,在小女孩手上挑起河燈來。看上去親切而又溫柔,真的就如二十幾歲的大男孩一般,平時身上散發的駭人氣息不復存在。竟連那個小女孩都靦腆而略有羞怯地說道:“大哥哥真好看,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人。”
“那後面的大姐姐好看嗎?”
關……關我什麼事?你個無聊的李佳航。
小女孩探起頭看了我一眼,笑道:“也好看。你們是夫妻嗎?”
夫妻?現在的小孩子都這麼成熟嗎?不是不是。
李佳航站起身付了錢,摸了摸她的頭,笑道:“你也是,像天使一樣。”
沒想到李佳航也會誇獎人,而且能做到這麼自然。是他的演技太好嗎?
李佳航遞給我三個河燈,自己拿着三個徑自往沱江邊走去。
我感覺,他似乎不想跟我說話。我還是默默地跟着他走到沱江邊。那平靜的沱江倒映着兩岸閃爍的霓紅,萬千燈火在它眼中不過是虛幻一片。遠處的沱江上閃耀着點點燭光,都是承載着人們願意的河燈。
這樣的夜色,這樣的氛圍,就算沒有何神庇佑,許個美好的願望也是一個美好的希望嘛。我們將河燈點亮,李佳航的俊臉在燭光的映襯下,也有點溫暖的感覺。
我托起一個河燈,放入江中許願道:“希望媽媽安康長壽……一直安康長壽。”
放入第二個河燈許願道:“希望我可以變得開朗,不再懼怕人羣。”
第三個願望,也是最重要的願望。我在心裡默默祈禱:祝願高楓一輩子幸福快樂。一定會有最好的女子陪伴在他左右,讓他感受幸福。不再痛苦不再憂傷,一直地、一直地幸福着。
神明啊,一定要讓第三個願望實現。只要他幸福就好了……只要他幸福就好。一切我都不要計較。假使可以讓高楓獲得幸福的話,那麼我也是幸福的了。
這個時候,我聽到李佳航說道:“第一個願望,希望謝楠健康快樂……第二個願望,希望謝楠許的願望都能實現……”
我驚訝地睜開眼,只見李佳航正虔誠地對着河燈默許着第三個願望。我不知道他的第三個願望是什麼,可是兩個願望都是爲我而許,而我……一個也沒有……
我感覺到自己在生氣。爲什麼要將願望許給我?這樣做的話,我豈不是欠你太多了嗎?我什麼也沒有爲你做,也從來沒有做過什麼足以使你將這麼多心思放在我身上的事情。可是,偏偏這樣……讓我愧疚、難安。
我感覺心像是被撕裂一樣疼痛。爲什麼要做這種讓我難過的事情?我的眼淚一不小心就沒落了下來……若是再這樣下去,我什麼也報答不了呀……還是說,這只是你的策略之一?讓我揹負對你的虧欠過餘下的輩子?
李佳航忽然看到了我的樣子,我趕緊低下頭,將尚在臉上的淚水拭去。他站起身來,淡淡地說道:“不要再回酒吧了,早點回去吧。”
我來不及答應一聲,他已經翩然離去。這樣李佳航,無論我想些什麼,都無法把他看透。只會讓我越來越迷惘。讓我心中那些沒有定型的感情更加搖擺不定。看不清自己真實的心意。
我在街上攔出租車的時候,天空忽然下起了大雨。路上行人多沒帶傘,因而出租車很是吃緊。雨漸漸地大了起來,開始隨風飄搖。
過了好些時間,終於攔到了一輛出租車。上車的時候,身上就有些許淋溼了。到了酒店,看到花捲男從大堂裡走出來,看到我,驚訝地問:“你一個人?”
“嗯。”
“李佳航呢?”
我一愣,問:“他沒回來嗎?”
“那個傢伙!電話不接,人也找不到。”花捲男彷彿有些什麼麻煩事。瞪了我一眼,問,“你怎麼把他一個人落下了?”
“我不知道啊。”
下這麼大的雨,是不是沒有搭乘到出租車呢?我們在大堂外面等了好一陣,花捲男終於沉不住氣,嚷道:“我先去取車。這麼久都沒見他回來,依那傢伙的個性,肯定是沒打算回來了。”
坐在花捲男車上,我一直在想,李佳航如果要回酒店的話,應該早就到了。現在他是不是獨自在哪個地方呆着呢?爲什麼,直覺如此強烈地認爲,李佳航正獨自一個人在哪裡呆着。
我們在這個小城中轉悠了好久,別說行人,就連車輛在這越下越大的雨勢中消逝的無影無蹤。偶有車輛路過,都是趕路的長途車。無奈,最後花捲男問我與李佳航分別的地方,然後在後備廂裡找出兩套雨衣及三把傘,給了我一件雨衣叫我穿上,再遞給我兩把傘,我們分頭去找李佳航。
我沿着沱江邊李佳航離去的方向一路尋去,最後在城牆下一個破舊的亭子下,看到有一個纖細修長的身影背靠在長椅上一動不動。
我跑上前去,果然是李佳航。他雙腿伸直,根本不管飄進來打在他身上的雨水,頭枕在背椅上,雙目緊閉。表情看上去落寞而又悲傷……
我傾斜過傘,他馬上感覺到有人,便警覺地睜開眼來。看到是我,臉上露出訝然的表情。
我笑了笑,將另一把傘遞過去,還沒有說話,他便偏過頭去,不發一言,一動不動。不願意接受我所遞過去的傘。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他並不討厭我。只是孩子氣的轉過頭去,像是賭氣一般。
“這位先生,介不介意進到我傘裡來?”
我平生說出了第一句如此需要勇氣而又大膽的話。他刷地一下轉過頭來盯着我,露出孩童一般驚惶失措的表情來,張大着嘴巴,忽閃着雙眸……我衝他笑了一笑。
他騰地站起身來,左手抓住我握傘柄的手,右手擁我入懷,冰冷的身體緊緊地依偎着我,讓我強烈地感受到他來自體內血液流動的沸騰,以及心臟強烈的跳動聲。
他將頭埋進我的頸間,發稍還有溼溼的水珠子。呼吸急喘而又充滿熱氣。我第一次這麼強烈地感受到,“原來,我是如此地被人所需要。”這麼想着,原本混亂的心情變得安靜起來。
兩道兩眼的燈光射過來,一輛大奔呼嘯着停在我們旁邊。花捲菜從車上跳下來,看到我們相擁的這一幕,叫嚷着:“早知道就不出來找你了……喂,快點回去啦。”
“閉嘴,花捲菜。”李佳航頭也不擡地冷冷說道。
花捲菜一聽,立馬氣得跳了起來。“我可不跟你開玩笑,下次管你失蹤還是怎樣,再也不會出來找你了……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滾回車上去。還有謝楠,別讓我生氣。”
李佳航不情願的鬆開我,打開後座的門,與我坐在一塊,然後像孩子一樣依偎着我,將我攬入懷中。只聽花捲菜在前面喋喋不休地埋怨道:“你們兩個,就那樣把單獨落在那裡,招呼都不打一個,還要大半夜的出來找丟失的一個……結果連個好臉色都沒有……哎呀哎呀,真是太不划算了……喂,以後,再有這種事情,我就直接照你們身上抽兩鞭子……”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