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晨被安少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擡頭看了一眼,隨手把鐲子放在了桌子上。
“你指的是誰?”晏晨靠在沙發上問道。
“還能有誰?如果不是那個賤女人,你手上的鐲子又是從哪裡來的?”安少斜着眼睛看着晏晨,眼裡射出一道凌厲的目光。
“哦!”晏晨恍然大悟,“原來你是指安瑞的媽媽啊!沒錯,今天我在醫院碰見她們母女了,這隻鐲子是她送給我的見面禮。哎,先說好了,這鐲子可值錢了,到時賣了我們一人一半。”
晏晨從來沒有想到要韓憶的東西,剛剛她只不過順手順過來的,一看到那母女像吃了大便一樣的臉,晏晨的心裡沒好由的暗爽。
從頭髮絲到腳尖都是爽快的。
安少的臉陰睛不定,眼睛死死地盯着桌子上的鐲子。這隻鐲子他認得,是老爺子送給那個女人的,但是它真正的女主人卻不是那個女人。
是那個被自己心愛的男人狠狠地插了一刀的可憐女人。
安少雙眼緩緩變得血紅,他的眼前全是血,一大片,一大片的血跡,在他的腳邊散開。
躺在血泊中的那個已經面目全非的女人瞪着一雙眼睛,死死地看着他,臉上有着說不出來的憤恨和不甘心。
安少的鼻子呼哧呼哧地粗着粗氣,心裡像火燒一樣的難受,憋得他難受,一轉身額頭就向牆壁上撞去,一下又一下,重重的,發出咚咚的聲音。
晏晨一下子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從身後把安少緊緊地抱住,阻止他這種自殘的行爲。
安少雙眼通紅,臉上猙獰扭曲,人陷入一種瘋狂之中,他痛苦地嘶吼,用雙手拼命地揪自己的頭髮。
“沒事了,沒事了,一切都沒事了。有我在,一切都會沒事。”晏晨從來沒有見過安少這個樣子。這樣的安少讓她害怕,但是更多的卻是讓他心疼。
她一遍又一遍地安慰安少,想用女人特有的溫柔試圖讓安少平靜下來。
但是,很明顯的,這種做法一點效果也沒有。
安少就像一隻困獸暴躁地想要衝出牢籠,他現在已經陷入一種瘋狂中,他使勁地想要掙開晏晨的手,嘴裡發出野獸般痛苦的嚎叫。
這個人要瘋了麼?晏晨累得氣喘吁吁,男人與女人力量上的懸殊,差點好幾次都被安少掙脫去撞牆。
晏晨有些火了。鬆開雙臂,抓住安少的肩膀用力地把他板回過來,手一用力,狠狠地,毫不留情一巴掌扇在安少的臉上。
“啪”一聲很清脆的聲音。
安少愣住了,晏晨也愣住了,時間在這一刻也愣住了。
過了一會兒,安少慢慢地清醒過來,狂跳如雷,“死女人,你竟然敢打爺,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小心爺把你的手爪子給剁下來。”
安少又恢復了正常。
晏晨一下子樂了起來,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胳膊,斜着眼睛看着安少,“安少,喜歡的話就拿去了,我不介意你抱着我的手睡覺。”
安少忍不住生生地打了一冷顫,臉上一片嫌惡,鄙夷地看了一眼晏晨,不屑地說道:“你看爺是那種沒有品位的人嗎?就你這個手爪子,爺纔看不上眼。”
“爺,那你到底看上我哪點了?這裡,這裡,還是這裡?”晏晨眯着眼睛手指在自己身上隨便地點着,眼睛微眯,挑逗地看着安少。
安少忍不住身體一陣惡寒,抱着雙臂退後一步,臉上的嫌惡更深了,“醜女人,離爺遠一點。”
“爺,可是小女子看上爺了怎麼辦?爺,你就委屈一點成全小女子吧!”晏晨繼續挑逗,向安少拋媚眼,一步步向安少靠近。
安少嚇得抱頭鼠竄。
晏晨站在那裡樂得咯咯笑。
兩個人奇蹟般對剛纔的事情隻字不提,就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
晏晨悄悄地把那個手鐲子裝進包裡,下班的時候,她挽着安少的胳膊一起乘電梯下樓,如果忽略掉某人一張難看的臉,遠遠地看去,兩個是那樣的恩愛。
一進車裡,安少像怕惹上病毒一樣,把晏晨的手給扒開了。
“醜女人,你離我遠一點。”安少嫌惡地說道。
晏晨一點也不生氣,笑眯眯地看着安少,身體離安少更近了,“安少,我不介意你呼我小晨晨,晏晨,晨晨,晨美人,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叫我醜女人死女人?你這樣叫,人家會很傷心的。”
晏晨嗲聲嗲氣地對安少說道,柔若無骨的身體向着安少倒去。
安少身上起一層的雞皮疙瘩,逼得差點貼在車門上了,他打開車門直接落荒而逃,晏晨在車上捂着嘴巴笑彎了腰。
安少知道自己被耍了,臉一下子變得好看起來,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精彩極了。
一旁的小弟看到安少的窘樣,忍不住捂着嘴巴笑了出聲。
安少一個眼神橫掃過去,“今天在場的所有人,這個月的工資全都減半。”
小弟們一下子蔫了,再也說不出聲來,一個個垂頭喪氣,臉上一臉大便模樣。
安少的氣終於順了,心情也美了,踢着鞋子晃晃悠悠地上了車。
一路上安少自始自終冷着一張臉,直接當晏晨當成了空氣,不管說什麼,抿着嘴脣一句話也不說。
一回到家,安少踢掉腳上的鞋子換上拖鞋,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雙腳疊在一起放在茶几上,斜着眼睛沒好氣地對後面慢騰騰的晏晨說道:“趕緊給爺做飯,爺餓了。”
“爺,知道了,小女子這就去做,你老稍等片刻。”晏晨絲毫一點也不生氣,調皮對安少說道。
安少一下子惱了,“女人,你說誰老呢?爺正是風華正茂的年齡。”
“是,是,爺不老,我老了,我老了,行嗎?”晏晨迭聲說道,放下包包,換好鞋子,洗完手向廚房走去。
安少這才滿意,靠在沙發上,打開電視,用遙控器開始選臺,一個接一個,從第一個臺調到最後一個臺,沒有一個好看的,他使氣地把遙控器拍在茶几上,起身去了廚房。
“女人,今天晚上給爺做什麼吃的?”安少雙手插在口袋裡靠在門上斜着看着廚房裡忙碌的晏晨。
“晨美人”晏晨頭也不回地說道,伸手從櫃裡拿出一個碗。
“…?”安少牙齒有點癢。
這女人的臉皮真是厚,她渾身上下哪點跟美有關了?除了皮膚白一點,眼睛大一點,她幾乎是慘不忍睹。
安少眼裡一片鄙夷,搖搖頭,晃晃悠悠踢着鞋子走了。
晏晨看着安少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不知道他經歷了什麼,也不知道他發瘋的起點在哪裡,但是莫明的,晏晨的心裡一陣悸動,絲絲痛意從心底源源升起。
他真的很讓人心疼!
安少走進了洗手間,絲毫不去看額頭上的傷,只是洗洗手,轉身又走了出來。
晚餐很清淡,晏晨熬了稀粥,裡面放了花生和紅棗。菜更簡單,一個柿子雞蛋和一個蔥燒木耳。
晏晨把安少的飯盛好在桌子上,解開圍裙向臥室走去。
安少晃晃悠悠地過來了,一屁股坐下,一動也不動,眼睛盯着碗。
晏晨換好衣服出來,看到安少還沒有動筷子,有些奇怪了,問了一句,“剛剛不是叫餓嗎?怎麼現在又不吃了?”
安少的臉有些彆扭,看了晏晨一眼,擡高下巴,惡聲惡氣地說道:“今天爺允許你和爺一起吃飯。”
晏晨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安少的臉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斜着眼睛看着晏晨,刷刷地甩着飛刀。
“女人,你再笑一聲,看爺不把你的嘴巴給封起來。”安少從鼻子裡重重地哼了一聲。
晏晨捂着嘴巴不笑了,很嚴肅地在安少的右側隔了一個位置坐了下來,盛了一碗粥,默不作聲小口小口地扒着碗裡粥,一句話也不說。
安少的屁股上像長了釘子一樣,磨過來磨過去,終於最後一個忍不住,伸手夾了一筷子雞蛋放在晏晨的碗上。
晏晨愕然,擡眼詫異地看着安少,有些受寵若驚。
這個變態好像跟以前不一樣了呢!
“爺知道自己長得帥,不要用你那噁心的眼神看着爺。”安少瞪了一眼晏晨,嘴裡不屑地說道,耳朵卻悄然發起燒來。
晏晨費了好大勁才嚥下嘴裡的粥,趕緊垂下腦袋扒着碗裡的飯。
這個晚上,空氣中飄浮着淡淡的曖昧。
晚上八點多鐘的時候晏晨接到了陸塵的電話,陸塵就在門外。
晏晨把門打開了,側身讓陸塵進門。
“安少已經睡了,要不要我把他叫醒?”晏晨問向陸塵。
“不用了。”陸塵急忙對晏晨擺手,然後遞給晏晨一個袋子,晏晨打開一看,是幾瓶治外傷的藥膏。
“安太,麻煩你給安少敷上。”陸塵對晏晨說道。
“現在嗎?”晏晨皺了皺眉頭,安少已經睡了,她不確定自己現在走進去會不會被那個變態趕回來,又或者剁她的手或腳之類的。
“現在。”陸塵對晏晨點點頭,“安太,安少的脾氣不好,但是人不壞,希望你能多寬容一下。”
“嗯!”晏晨點頭。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晏晨發現其實安少並不像自己以前想象的那樣讓人討厭了,雖然脾氣還是那樣不好,人驕傲的如同一個孔雀,口無遮攔,毒舌,傲嬌,但是如果你細細體會,其實他還是有那麼一點可取之處。
稍微還有一點點可愛。
這樣想着,晏晨覺得對安少改觀了許多。
晏晨把陸塵送走以後,悄悄地來安少的臥室門前,小心地轉動了一下門把手,還好,門沒鎖,晏晨輕輕地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安少正在熟睡,身上就穿了一件內褲,這讓晏晨有些猶豫。
萬一這貨要是醒了,是不是會誤以爲自己色心大發想要非禮他?晏晨手裡拿着藥膏躊躇不前,不知道該不該上前?
安少躺在牀上閉着眼睛恨不得一腳把站在牀前發呆的晏晨踹走。
他根本就沒有睡,陸塵是他打電話送來了,額頭上嘶嘶的疼痛,疼得他難以入睡。
這個女人怎麼還不過來上藥?她想杵在那裡幹什麼?安少心頭的邪火滋滋地向外冒,手心癢癢的想要摔東西。
晏晨終於動了,心一橫,把牀頭櫃上的燈給打亮了,直接忽視安少*的上身,拿出藥膏開始給安少上藥。
安少疼得在心裡直吸吸,終於再也忍不住,忽地睜開了眼睛,與晏晨的眼睛就對上了。
晏晨嚇了一大跳,手一哆嗦,藥膏糊在了安少的眉毛,白色的一坨,看着有些滑稽。
“笨有笨腳的,你是不是想趁機報復?”安少陰陽怪氣地對晏晨說道。
“我要想趁機報復,直接從廚房裡滾一壺開水,一下子全淋在你的身上,最好燙個皮開肉綻。”晏晨沒好氣地說道,手上用棉籤把藥膏挑起塗沫在傷口上。
“是嗎?可是爺怎麼覺得你好像在盯着爺的身體?告訴你,最好把這個念頭給爺打掉了,爺纔不會看上你個醜女人。”安少頗爲不屑地看了一眼晏晨。
晏晨不怒反笑,“安少,怎麼辦呢?自從第一眼見到你,姐就驚爲天人,從心底深深地愛上你,夜深人靜,良辰美景。爺,你就從了我如何?”
安少渾身一個哆嗦,一把推開晏晨的手,拿起旁邊的被子緊緊地裹在身上縮在牀角,一臉緊張地看着晏晨,生怕晏晨獸性大發一不留神就撲了上來。
“神經病!”晏晨無語,她有那麼飢渴嗎?晏晨嘴裡狠狠地吐出三個字,臉上有些難看,把東西收拾收拾起身就向外走去,“砰”的一聲把門給摔上。
安少的眉毛挑了挑,這個女人現在是越來越放肆,膽子越來越大了,不行不行,明天一定要收拾收拾這個女人,要不然總有一天她要爬到他頭頂上了。
安少躺在牀上又開始睡不着,額頭好像也不疼了,滿腦子裡全是晏晨的影子,想得全是如何讓晏晨對他服服貼貼。
這一夜,註定是一個失眠的夜晚。
黑暗中,晏晨瞪着眼睛看着房頂,一絲睡意也沒有。邵母,安瑞,韓憶,安少,邵華就像過電影一般,一個個在她的腦海裡閃過。她的心裡充滿了太多的疑惑。
邵母竟然讓她和邵華復婚。這是晏晨最不理解的事情。
她已經和邵華離婚了,又嫁給了安少,她想邵母應該是知道的,爲什麼她還要她和邵華復婚?
晏晨從來不認爲邵母捨不得自己。三年的邵家生活,邵母一直都是不喜歡自己的,沒給過自己一天的好臉色,她的心裡一直盼着有一天她能和邵華離婚,讓邵華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女人。
她根本就沒有理由讓她和邵華復婚。
晏晨總覺得邵母的舉動有些反常。
還有安少?晏晨今天被安少嚇到了。只不過是一個手鐲竟然讓安少的反應那麼大,是手鐲有故事還是和手鐲的主人有故事?
晏晨的心裡沒有答案。
醫院裡,邵華一個人靠在牆壁上眼睛死死地盯着手術室上的紅燈。邵母已經推進去五個小時了,到現在還沒有出來。
邵華的心隨着時間的推移,一點點地緊張起來。手上的煙不斷,地上是一地的菸頭。
“邵總,飯我買來了,你吃上一口,如果不合你的口味,我再出去買。”田秘書讓酒店送了了飯菜,遞到邵華的面前。
邵華一動也不動。
“邵總!”田秘書又叫了一聲,眼中全是擔憂。
邵總自從邵母推進手術室就保持着這種姿勢,五個小時過去了,就是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住啊?更何況邵總身上還帶傷。
“我不餓。”邵華冷冷地開口。
田秘書嘆了一口氣,“邵總,您不用太擔心,院長親自動刀,一定沒有問題,再說了邵老太太一看就是一個有福氣的人,一定會平安出來的。”
邵華抿着嘴脣還是不說話,眼睛緊緊地盯着手術室看,他不放心,只要人沒出來,他永遠不放心。
田秘書對邵華的堅持有些無奈,要是再這麼下去,邵總一定會垮下去的。
田秘書看了一眼邵總,所飯盒放在長椅上,自己捏着手機去了走廊的盡頭,偷偷給晏晨打了一個電話。
晏晨正躺在牀上胡思亂想,手機屏突然間亮了,嚇了她一大跳,她抓起來一看,微微皺了眉毛。
這麼晚小田打電話來幹什麼?
晏晨按了接聽鍵,“喂,小田,這麼晚打電話有什麼事嗎?”晏晨問道。
“晏小姐,我知道這麼晚給你打電話不合適,但是我是真的沒辦法了。你快過來勸勸邵總吧!他要是再這樣下去一定會垮的。”田秘書焦急的聲音從手機那邊傳了過來。
晏晨一下子坐了起來,急問,“小田,你慢慢說,到底出什麼事情了?”
“是邵總,電話裡說不清楚,晏小姐,你還是趕緊過來一趟吧!”田秘書什麼也沒說,只是一味地讓晏晨趕緊過去。
晏晨猶豫了一下,“小田,我去恐怕不合適吧!我和邵總已經…”
“晏小姐,我知道你和邵總離婚了。誰說離婚不能做朋友了?作爲一個旁觀人,邵總對你怎麼樣,我比誰都看得清楚。晏小姐,就看在曾經是夫妻的份上,你還是趕緊過來勸勸邵總。”
晏晨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田秘書打斷了,說出來的話竟然讓晏晨有些無言以對,一時之間無法反駁。
一時之間沉默了。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聲。
晏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道:“好吧!你等我。”說完這句話,晏晨掛斷了電話,翻身下牀穿衣。
出門的時候晏晨猶豫了一下,她是不是該向安少說一聲去哪裡呢?這樣想着,晏晨來到安少的房前,伸手敲了敲。
“睡了沒有?”晏晨問道。
“爺本來就要快要睡着了,被你鬼哭狼嚎的一吼叫,爺的瞌睡就被你嚇跑了。”房間裡傳來安少不耐煩的聲音。
晏晨氣笑,“安少,那還真是不好意思,我現在有事出去一趟,就不打擾你好覺了。”晏晨說完就向外走去。
“等等。”後面傳來安少的聲音,臥室門被打開了,安少一邊穿着衣服一邊略顯得有些不耐煩走了出來。
“你…?”
晏晨愣了愣。
“還傻愣着幹什麼?趕緊換鞋。爺告訴你,爺可不是怕你半夜三更有危險,爺是怕你這副模樣出去把人嚇倒了。”安少嘴裡不住地嘀咕着,踢掉拖鞋又踢上皮鞋,出門去了。
晏晨的嘴角掛着一絲淡淡的笑意,這個討厭的傢伙,明明就是擔心她一個人晚上出去不安全還嘴硬,扯出一大堆荒唐的理由來。
真是彆扭!
晏晨搖搖頭,換好鞋子鎖好門與安少一起出門。
夜,更深了,邵母的手術還在進行中,不時地有護士急急跑出來再急匆匆地跑進去。邵華開始煩躁起來,走過來走過去,不時地揪着自己的領帶。
安瑞也來了。韓憶扶着她過來的,接到了那麼重的重創,安瑞的身體非常虛弱,走一步,喘一步,就這樣她還堅持來到手術室外。
韓憶讓人在長椅上疊上一個厚厚的墊子,扶着安瑞坐了下來。
安瑞的視線一直投在邵華的身上,終於忍不住,心疼地說道:“邵華,你坐下歇會吧!伯母一定會沒事的。”
邵華一看到巡瑞忍不住就想上前狠狠地掐死她。
就是這個女人,一切的起因都是因這個女人而起。
邵華的眼底一片陰霾,薄脣緊抿,微眯着眼睛,冰冷的目光如同一把鐵刷子從安瑞的臉上一掃而過。
安瑞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身體微微後縮。
“冷嗎?”韓憶細心地問道。
安瑞搖頭,低低地說了一聲,“不冷。”接着把視線投向別處,心裡卻像長了草一樣,涼悠悠,一片荒蕪。
時間過去了半個小時。
田秘書站在醫院的大門口伸長脖子向外張望,臉上有些焦急,不時地擡起手腕看時間。
當晏晨與安少同時出現在田秘書的眼裡,田秘書微微一怔。
安少怎麼也來了?
田秘書有些頭疼,早知道安少也來的話,他就不該打電話讓晏晨來。
晏晨向田秘書打了一個招呼,問道:“怎麼樣?手術結束了沒有?”
田秘書搖頭,“沒有。”
“哦!”晏晨輕輕地哦了一聲,便不在說話了,三人一同前往手術室走去。
安少自始自終都沒有說話,雙手一直插在口袋裡,依舊是那副吊兒浪當樣,但,異乎異常的安靜。
當晏晨的身影出現在邵華的視線裡,邵華眼底明顯一喜,他還來得及高興,嘴角剛剛揚起,笑容就立刻僵在臉上。他看到晏晨身後搖搖晃晃的安少。
他怎麼也來了?
邵華的臉一下子變得難看,凌厲的視線投在田秘書的身上。
田秘書心裡後悔不迭,臉上有些尷尬,硬着頭髮說道:“邵總,是我打電話讓晏小姐過來一趟…”
邵華的臉越來越難看,身上滋滋地向外冒着寒氣,田秘書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消失不見。
“伯母的情況現在怎麼樣了?”相反,晏晨像沒事一般平靜地問道。
“還在手術室。”邵華狠狠地瞪了一眼田秘書,視線從他的身上收回,目光投在晏晨的身上。
“嗯!”晏晨輕輕地應了一聲,接下來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好像什麼話在這個時候都不合適。
畢竟她前妻的身份擺在這裡。身邊還有一個現任。
今天的安少讓晏晨感覺有些不對勁,他好像有些太安靜了,每次這個時候他不應該說上些什麼的嗎?
晏晨一轉臉就到安少猙獰的臉,野獸一般兇狠的目光緊緊地盯着前方。
晏晨心裡猛地一緊。
他又怎麼了?
安少從見到韓憶第一眼,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安少慢慢地向韓憶走去,在韓憶面前站定,居高臨下看着韓憶,眼裡一片血紅。
二十年了,這個女人終於又回來了。
韓憶沒想到會在這個地方遇到安少,這有點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安少眼中赤果果顯現出來的仇恨更是讓她的心爲之一顫。
二十年的時間過去了,他依舊還是那麼恨她。
“小靜,沒想到我們居然會在這個地方見面,你還好嗎?”韓憶勉強露出一個笑臉,故作輕鬆地向安少打了一個招呼。
“老子當然好了,你都還沒有死,老子怎麼能不好呢?”安少邪笑地說道,眼睛死死地盯着韓憶。
韓憶的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臉上,臉上的笑容怎麼也維持不下去了,眼裡閃過一絲惱怒,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道:“小靜,有什麼事情我們回家再說。”
“回家?呵呵!”安少突然地發出一聲陰陽怪氣的笑聲,“那你的家麼?二十年沒見了,你不要臉的功夫見漲了。”
“你…?”韓憶的臉色變了變,有些難看,她作了一個深呼吸,把臉側向安瑞,“小瑞,你虛弱,我扶你回房休息。”
安瑞默默地點頭,手搭在韓憶的手上,借力慢慢地站了起來。
安少一腳踢在安瑞的腿上,安瑞本來就身體虛弱,哪裡經得起安少的一腳?身體一個不穩重重地一下子摔在椅子上,新傷舊傷全部牽掛,疼得直抽抽,眼淚也逼了出來。
“你想幹什麼?她是你的妹妹,你不能這樣對待她。”韓憶終於不能保持冷靜了,她心疼地扶着安瑞,憤怒地盯着安少。
“老子就喜歡這樣,你有意見嗎?”安少斜着眼睛看着韓憶,眼底全是不屑,趁着說話的功夫,又擡起腳狠踹了安瑞兩腳。
安瑞一下子疼得哭了起來。
韓憶氣得直髮抖,攔在安瑞的面前,怒瞪着安少,尖聲說道:“你要想踢就踢我,小瑞現在是一個病人。”
“病人?呵呵,是啊,的確是一個病人,你說老爺子要是知道她不要臉下賤地跑去跟男人睡覺,是不是得好好地表揚她一番?”安少鄙夷地看着韓憶,嘲諷地說道。
韓憶不說話,手緊緊地握在一起,牙齒咬得緊緊的。
晏晨和田秘書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得目瞪口呆,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出現這樣的劇情。
邵華也有些意外,眉毛微微皺了皺,眼底的精光一閃而過。
安少和韓憶還在對峙。
晏晨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急走兩步來到安少的面前,伸出雙手摟着她的胳膊說道:“老公,時間不早了,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明天還要上班呢?”
“走開。”安少側過臉,涼涼地說了一句。
“老公。”晏晨突然提高聲音來了這麼一句,有點類似情人之間的撒嬌,又有點不悅,叫完噘着小嘴頗有些不滿地看着安少。
安少深身上下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忍不住乾嘔一聲,差點把晚上的飯全部吐了出來。就連一旁的田秘書一個沒忍住,身體踉蹌一下,差點摔倒在地上。
邵華的臉一下子黑了起來,心裡翻江倒海地疼痛。
曾經這樣嫵媚妖嬈的女人是自己,現在她卻向別的男人展現了她嬌柔的一面。
“你能好好說話嗎?小心爺把你的舌頭給拔了。”安少一臉嫌惡地瞪了晏晨一眼,伸手去撥開晏晨的手。
晏晨像一隻八爪魚一樣緊緊地抓住安少不放,揹着安少,她向韓憶和安瑞猛地使眼色,讓她們趕緊離開。
韓憶和安瑞雖然討厭痛恨晏晨,但是眼前的情況卻不容她們想太多,趁着晏晨纏着安少,韓憶扶着安瑞從悄悄地走了。
看到她們離開,晏晨終於鬆了一口氣,力氣一泄,身體被安少一下子推出去老遠。
邵華一直冷眼旁觀,下意識地急忙伸手扶住晏晨,不由自主地說道:“小心!”
“不用。”晏晨伸手拂開邵華的手,站穩之後,退後一步,與邵華拉開了距離。
邵華的手僵在空中,眼底一片失落,手緩緩垂了下來,深深地看了一眼晏晨,退後一步,又靠在牆壁,眼睛緊緊盯着手術室的上紅燈。
田秘書爲邵華感到有些委屈,心裡又有些可惜。如果沒有安瑞,邵總和晏晨還是令人羨慕的一對,邵母也不會住院,邵總也不會落在如今這個地步。
真是造化弄人啊!
田秘書在心中感嘆一聲。
晏晨笑嘻嘻地又來到安少的面前,湊到他跟前,頭歪在他的肩上。
“別以爲爺不知道你想幹什麼。”安少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晏晨。
“呵呵!”晏晨但笑不語。
“看你那個傻樣,怪不得被男人拋棄。”安少鄙夷地瞪了一眼晏晨。
邵華的臉一下子黑了,猝不及防,握緊拳頭,一拳就揮在了安少的臉上。
“我不許你這樣說她。”邵華冷冷地看着安少,咬着牙齒冷聲說道。
晏晨扶住安少,怒瞪着邵華,喝道:“你瘋了!你憑什麼打人?”
邵華詫異地看着晏晨,痛苦地叫道:“他這麼侮辱你,你還在爲他講話?”
“侮辱?我從來不覺得他在侮辱,他只是在講述一個事實,他說得沒錯,我就是太傻了,纔會被男人拋棄。你拍着良心說,他說錯了嗎?”晏晨對着邵華大吼。
邵華被噎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裡的痛苦一閃而過。
安少緩緩擡頭,嘴角有血絲緩緩流了出來,他伸手擦了一下,看了看手中的鮮血,忽然笑了,隨後伸出拳頭向邵華狠狠地砸去。
邵華一動也不動憑由安少的拳頭狠狠地砸在臉上,他的眼睛緊緊地盯着晏晨。眼中的有着太爲複雜的東西。
痛苦,悔恨,歉意,等等,全部包含其中。
晏晨的心一窒,心又撕痛了。
這時手術室的燈終於滅了。
“出來了,出來了。”田秘書興奮地叫了起來。
安少的拳手停了下來,與邵華同時看向手術室。
幾名護士推着病車走了出來,院長摘下口罩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邵華顧不得擦去嘴角的血跡,快速地迎了上去,急問:“院長,怎麼樣?手術成功了沒有?”
院長滿間疲憊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來,“邵總,手術非常成功。”
邵華一直緊懸的心終於落了下來,眼前驀一黑,人,直直就向後倒去。
“邵總!”田秘書一個箭步跨上去,一把抱住邵華。
晏晨的心一緊,腳步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後,又能停了下來,眼睛看着安少。
安少的臉色非常不好看,陰不陰,陽不陽地說道:“心疼了?心疼了可以滾回他的身邊。”
安少心裡莫明地生出一股火來,有一絲別樣的情緒在胸口縈繞,胸口有悶,悶得他透不出氣來。
晏晨的嘴脣動了一下,她想爲自己辯解幾句,她不是心疼,這只是一個很正常的反應,今天就是一個陌生人倒在她的眼前,她一樣也會緊張。
可是她的嘴脣只是動了一下,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來。
因爲她覺得她的解釋真的很蒼白無力,她的心剛剛明明就疼了,像針扎一樣疼了一下。重重的。
晏晨這一刻,覺得邵華真的很可憐。
安少心中邪火越來越重了,恨得牙直癢癢,恨不得一腳踢在晏晨的身上。
其實,結果他真的踢了。
不過,力道很勁。但足以讓晏晨清醒了過來。
“幹什麼?”晏晨不悅是瞪着安少。
安少斜着眼睛瞪着晏晨,陰陽怪氣地說道:“人都走了,你還傻愣着到什麼時候?”
晏晨這才發現人都已經走完了,只剩下她和安少兩個人了。
訕訕地笑了笑,晏晨說道:“人都走光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不回難道你還想住在這裡?”安少斜了晏晨一眼,踢着鞋子率先向外走去。
晏晨的牙齒咬了咬,沒接話,把話題扯開了,“嘴角疼嗎?要不要找個醫生看看?”
晏晨這一說立刻捅了馬蜂窩,安少一下子跳了起來,“你哪隻眼睛看到爺疼了?爺告訴你,他比老子更嚴重。知道他爲什麼暈了嗎?那就老子揍的。”
晏晨撇了撇嘴,在心裡翻了一個白眼,這傢伙不吹牛會死啊!鬱悶!
“不信是不是?不信老子再和他較量較量,看看是爺的拳頭厲害還是他的拳頭厲害。”安少一看晏晨的表情,頓時又來氣,袖子一挽轉身就向回走去。
“能不發神經麼?趕緊回。”晏晨一把拽住安少的胳膊,沒好氣地說道,拖着他就向外走。
安少的嘴裡不住地嘟嘟,“爺就知道你肯定心疼那個大便臉,你真是記吃不記打,他都哪個樣子對你了,你這個女人心裡還放不下,都說女人犯賤,爺今天在你身上果然看到了,你是怕爺把他摔得鼻青臉腫才拉着爺走吧?爺就知道你在擔心他…”
晏晨聽得頭一個兩個大,恨不得找個膠帶把他的嘴巴給粘上,她現在後悔了。她一開始就不該讓這個神經病跟着來的,看看他來了都幹了一些什麼。
晏晨越想越後悔,安少還一直在她的耳朵邊上不停地叨叨,叨叨得晏晨快要發瘋了。
“閉嘴!”晏晨終於再也忍不了,停住腳步,鬆開手對着安少一聲怒吼。
安少的聲音戛然而止,心頭的火蹭蹭地向外冒着。
他孃的,這女人真是要好好地收拾了,要不然要上房揭瓦了。安少又開始挽袖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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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扭的一對!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