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眼望去,舒子非如遭雷擊。
門外,正站着一位淡漠出塵,風姿雋爽的白衣男子。
他鼻樑高挺,高大身軀如青柏挺拔。一雙黑眸透着孤傲淡漠的神情,冰冷的目光緊盯着屋內之人。那張堪稱完美的臉上,此刻脣角微勾,噙着一抹淡淡的嘲弄。陽光打在他身上,鍍上一層金色的光暈,那渾身散發出的王者氣息,襯得他宛如神抵。
他--朝自己走過來了。
舒子非情不自禁的吞了吞口水,血脈噴張,心跳加速。噗通,噗通,心似要掙扎着跳出胸腔。舒子非連忙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用僅存的意識閉上雙眼,試圖平息內心的緊張。這一閉眼,一吸氣,果然好了許多。再睜眼,那人已到跟前。
君臨天看着眼前面色緋紅,手捂胸口,緊閉雙眼的女子,脣角的笑意更甚。
“子魚不知王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王爺恕罪。”舒子非撐着桌子站起身,曲膝行禮。他今日怎麼會過來?真是稀奇了。瞥見那一抹淡紅色裙衫,心下頓時明瞭。
“夫君怎麼也過來了,可曾用了早膳?”一旁,冥月含嬌細語,眼底一絲詫異一閃而逝。和他相識一年,何時見他笑過,哪怕是現在的嘲弄之笑,也並未在她面前展現過。他總是冷漠寡言,每次來攬月樓聽完一曲便走。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冥月看着身側偉岸的男子,心裡有些委屈,自己在他心裡還是微不足道的存在。從前如此,入門後,亦是如此。昨日進門,府內的人都說她有如何受寵,可是到底怎麼樣,只有她自己心裡清楚。洞房之夜,王爺和她在一起,只是……
碧荷站在一旁,看着眼前冷冷斜睇她家小姐的男人,欲言又止。小姐的腿好像在打顫,可王爺似乎沒有讓她起身的意思。
舒子非心裡早已把君臨天罵了個半死。這頭怎麼越來越沉了?
“起來吧。”君臨天終於發話了。舒子非一晃,險些摔了下去,還好碧荷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我沒事兒。”舒子非望向碧荷擔憂的眸子,安慰道。
“冥月,你先回去。”君臨天淡淡地掃了一眼一旁神色幽怨,楚楚可憐的冥月。
“冥月知道了。”貝齒輕咬紅脣,冥月有些不甘的看了看這位冷情的男子。轉身,優雅離去。
“王爺是怕我爲難冥月嗎?”舒子非擡眸望向君臨天,一抹譏誚之色流過眼底。
聞言,君臨天腳下一頓,微微蹙眉,眼波晃動似深潭泛起漣漪,“你,會嗎?”
“呵呵。”舒子非聳聳肩,坐回椅子上,眯眼淡淡笑道:“未見你之前,不會。見了你之後,這事兒嘛還就得考慮考慮了,誰讓王爺你長得如此丰神俊朗,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哦?”猶如千年冰霜的臉有了一絲破冰,“可本王剛纔在門外可清清楚楚的聽見,我配不上你。”
“有嗎?”舒子非歪着頭,想了想,又回頭衝碧荷問道:“碧荷,剛纔你可有聽到?”
“我……奴……奴婢剛纔並沒有聽到。”碧荷細若蚊蠅的聲音讓舒子非展顏一笑。這丫頭,夠義氣。
“你定是聽錯了。我說的是我配不上你。”舒子非認真的點了點頭,將茶杯推到君臨天面前,“王爺,請用茶。”
君臨天輕哼一聲,眼光如炬,細細打量着舒子非,“從來沒有人可以質疑本王。”
“子魚並沒有那個意思。”舒子非不卑不亢,脣角始終掛着淺淺的微笑,“況且子魚也不敢。”
“不敢?有什麼事是你不敢的?”君臨天面容沉肅,冷冷地斜睇着她,“半年前,坊間流傳,本王有斷袖之癖,這事兒你可知?”
舒子非身軀一震,臉上的笑容退去,放下姿態說道:“子魚有聽說。”秋後追查?
“哼,只是聽說?”君臨天淡淡的掃過已經將頭快埋到胸前的碧荷,掃過此時有些如座針氈的某人,“這事兒你敢說和你沒關係?對待可恨之人,本王一向不會心慈手軟。毀我聲譽,你說我該怎麼懲罰你好?”
“愛怎麼着就怎麼着,反正你別想着我會求你。”舒子非心中頓時一股火氣,沒錯,當初那起謠言的始作俑者就是她。那又怎麼了,她的聲譽不也毀在他的手裡了嗎。想到此,舒子非冷哼一聲,“王爺到時貴人多忘事,前幾日的謠言,王爺倒是給忘了。”
兩人目光相匯,噼裡啪啦一陣火花,只可惜不是愛情的火花。
“啪啪”兩響,舒子非手一抖,杏眸微眯,滿眼戒備。他要幹嘛?難不成把自己關起來?這男人也太沒度量了吧。
“本王今日就在王妃這裡用早膳。”君臨天對來人說道。
“我已經用過了。”舒子非脫口而出。儘管自己真的有些餓了,剛纔吃那些糕點怎麼就填不飽肚子。
“本王還沒用過。”君臨天毋庸置疑的說道,語氣沉沉。
一時之間,兩人都不再言語,氣氛瞬間有些沉悶。
一直低頭的碧荷,很是懊悔剛纔幹嘛要把頭埋那麼低,搞得現在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可是脖子真的好酸啊。
“王爺,王妃,請用膳。”一句話如驚雷,打破了滿室的沉寂。
碧荷感激的看向來人,終於可以扭扭脖子了。
舒子非望着這滿桌精緻的吃食,手指蠢蠢欲動。只是,剛纔她好像說她吃過了。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嘆了口氣,筷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戳着碟子裡的食物。不時將雙眼飄向對面的君臨天。他的五官真的堪稱完美,單純的用帥字來形容他,都覺得膚淺。吃相也很好看。是那一排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的,讓人忍不住想觸碰。握着竹筷的手,五指修長,骨節分明。不知被那雙大手握住的感覺會是怎麼樣?冰冷還是溫暖?
“看夠了沒?”聲音醇厚有力,眼神似鋒亮的劍光,直逼舒子非。
“沒。”
“好看嗎?”
“好看。”說完,還點了點頭。
“小姐。”碧荷實在忍不住,在背後用手指戳了戳舒子非的後背。小姐,她犯迷糊了。
側頭,不知所以的看了看衝她眨眼的碧荷,“怎……”話沒說完,舒子非腦袋頓時清明,有些懊惱的扭過頭,瞄了一眼此刻正好整以暇望着她的君臨天,趕緊撇開眼,“那個,你不是很忙嗎?趕緊吃,不要耽誤了你的正事兒。”
君臨天勾脣凝望她,眸光變幻,色澤深幽,一絲淺淡的笑意藏於眸底。“本王今日不忙。”
“那你趕緊趁着你有時間帶着你的美妾出去郊遊,郎情妾意一番。”
“你是在埋怨本王?”君臨天眉稍微動,瞳孔微縮,深深地望了一眼舒子非。
“不敢。”舒子非微微一笑,迎上他的目光。
“跟我一同去地牢。”君臨天眉峰微蹙,眸光轉了轉,忽然笑道。
“去那裡做什麼?”舒子非雙眉擰在一起,小心翼翼的問道。他的笑,毫無溫度,甚至帶着一絲邪氣,讓她心裡有些發毛,沒搞明白前,她可不能亂回答。
“不去?那便算了。”說完,君臨天起身朝門外走去。到了門口,丟一下句話,立即讓舒子非騰地從椅子上跳下,屁顛屁顛的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