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相愛之人打情罵俏,屋外卻是響起了嘈雜之聲。愛睍蓴璩卿兒翻了翻白眼兒,不過是調戲了下爹爹被女婢瞧見了去,至於這麼興師動衆的前來聲討麼?宮人們何時變得這般多事兒了?
不過,這記白眼兒在莫淵眼中卻是別具一番媚惑風韻。
只是,莫卿在屋中聽着外面的動靜卻是越來越不對勁兒。怎麼還有女人呼天搶地的呼喊聲?仔細一聽,不是別人正是粉娘,竟是夾雜着救命的哭喊。一聽不好莫卿、莫淵二人趕緊攏了衣衫抄了一把頭髮衝出寢宮查看。
粉娘瞧見莫卿出了來,噗通一聲跪在了莫卿腳邊兒,倒是讓莫淵嚇了一跳。不過是早些時候卿兒做了不雅之舉調戲了她老人家,如今看來並非卿兒本意,難不成粉娘這是找來討個說法非要卿兒負責不可?
大步一邁,莫淵將卿兒護在自己身後,生怕粉娘有何過激之舉。惹來笑話無妨,怕就怕佔了卿兒便宜。
“殿下,您快救救巧嫣吧!巧嫣她墜湖了…...”說到這時,粉娘已是泣不成聲,放聲大哭的她哭的是肝腸寸斷。
粉娘傷心的是,她的一雙兒女沒進宮之前在鄉下過的好好的,可是這一進宮後怎麼就都變得不一樣了呢?原本想的是接他們來享幾年清福,沒想到反是害了他們。
放眼各界皇宮,哪有不勾心鬥角的地方,就連腳邊兒爬過的無名小蟲怕是也有十分十的心機。巧嫣什麼都好,要說壞,就壞在她的一雙巧手之上。自從巧嫣來了,繡品司便不中用了。凡是宮中兩位主子們穿的戴的,泛涉及刺繡、女紅的,多爲巧嫣之爲。
如此想來定是有人嫉妒巧嫣的一雙巧手,四下無人將她推下湖去。他們這些個做奴婢的若是沒個主子照應着,在這蛇宮的最下層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今粉娘已經卸下照顧殿下的重任,故而纔會讓巧嫣碰上這般膽大之人。
內響人相眼。要說本該是請個蛇族的大夫給巧嫣救命醫治纔算說得過去,就算再金貴的人,也勞煩不找殿下大駕。怎奈巧嫣這丫頭自打生下來就與別人不一樣,竟是體溫要高於其他蛇族許多。接近人類的溫暖體溫本該是修仙成果的好契機,卻也是極爲危險的。
正是因爲這高於一般蛇族體溫的溫度,使得巧嫣身體不同於同族,若是碰上個頭疼腦熱的更是沒有一個蛇族中的大夫敢於給她下藥。生怕一個失誤將這美好的女孩子葬送了去。
蛇宮裡的藥師,都是些治慣了蛇族的人。這冷不丁來上一個和殿嚇體質這般相似之人,還真是不好下手。跑去看了眼病榻上的巧嫣,都愛莫能助的搖頭嘆息。不是他們不想治,而是無能爲力。見如此,粉娘只得貿然前來求莫卿。
莫卿研藥六載,用盡了世間草藥,手中更是有莫淵送的珍品仙丹若干,這些年來若是碰上個頭疼腦熱的,都是自己爲自己醫治。儼然成個半個懸壺濟世救死扶傷的妙手神醫了。故而這般天粉娘纔會想起莫卿來。
救子心切,也顧不上這舉動是否唐突,蛇命關天,粉娘還是冒然求醫。
一聽竟是性命攸關的大事,莫卿一把推開還擋在他身前的莫淵,上前攙扶起粉娘:“粉娘別急,你先回去照看,我去取回藥箱速速就來。”說罷就要往藥齋而去。
粉娘被莫卿攙扶起來之後,竟是不哭了。別看殿下年紀輕輕,遇事從容不迫,反倒讓她莫名的放心。這會兒粉娘已是放下心來,整個人的希望都寄託在了莫淵身上。
“卿兒還是先去看看巧嫣吧,藥箱爹爹一會兒自會給你送去。”莫淵按住卿兒的肩膀,攔住他的去路。話音剛落,人就不見了蹤影。
爹爹說的有道理,此地較巧嫣的房間爲近,若是趕去藥齋再回來,怕是耽誤了救治。
“事不宜遲,粉娘前頭帶路。”莫卿催促着粉娘前頭帶路。
粉娘連忙從地上爬起來,着急憂心的在前頭爲莫卿帶路。等到趕去巧嫣房中,只見巧嫣雙目緊閉,嘴脣發紫,昏迷不醒。原是在粉娘前去求醫的這段光景,有好心腸的宮人已是將巧嫣喝進肚子了的湖水催吐了出來。
見粉娘竟是搬動了殿下這尊大神前來給巧嫣看病,衆人都驚訝退後,誰也不敢近身上前。眸中也多了絲絲羨慕,緊接着的跪拜與驚訝,無非竟是蛇君親自送來藥箱,這讓宮人們怎麼能不吃驚。
巧嫣這般模樣已是沒有大礙,不放心的莫卿依舊上前細細爲她把脈。只見巧嫣脈象虛弱,莫卿趕忙從藥
箱中取出保命仙丹喂巧嫣服下,這本是爹爹給他的寶貝,性命攸關之時竟是出手相讓。
一旁的粉娘見狀竟是噗通一聲又給莫卿跪了下去,誰也不會想到殿下會拿這等金貴的東西救巧嫣一命。他們娘倆本是蛇宮中的奴僕,這等寶物可遇而不可求乃蛇君花了許久時日、氣力煉製而成。就這麼讓給巧嫣了,這樣粉娘怎生不激動。殿下宅心仁厚心地淳善,真真無以爲報。
再瞧服下丹藥的巧嫣青紫的嘴脣已緩過來不少,臉色也慢慢變得紅潤。脈象也漸漸平穩了起來。想是投身湖中凍着了,再開幾副袪溼驅寒的方子修養幾日方可。
這湖水看似不驚不瀾極爲溫和,深處卻是冰冷的要命。莫卿不敢怠慢,盡挑了名貴的藥材爲巧嫣開去,生怕用藥不當耽誤了救人。這樣一個卿兒,莫淵看在眼中很是欣慰。只見卿兒治病救人的時候是這樣沉穩認真,這般模樣也是靜靜打動了他的心神。
卿兒面冷心熱,平日裡對待下人沒個小模樣,彷彿他的世界中只有莫淵。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小模樣既是招人記恨又是惹人憐愛,叫莫淵欲罷不能。可是心底,卿兒樂於助人與人爲善也是人盡皆知的事兒,不然今日之舉怕是不會發生。
就算下界爲人十二載,骨子裡依舊是天上那人,靈魂未變縱使沾染紅塵也依舊如故。心善如卿,怎會讓巧嫣無故喪命。即便是宮中奴僕,也是一視同仁,性命怎比得上藥箱中那丹藥來的重要。
若不是如此,當年怎會做出逆天不尊之舉,任下界血流成河屍橫遍野就是,何必要拋官棄爵不惜豁上性命也要解救天下黎明於苦難。
如今卿兒依舊未變,只是身上那冷冽的氣質收斂了不少,不會再莫淵冷冰冰的故作不理,倒是讓莫淵寬慰許多。可是對待別人仍舊冷若冰霜,每每有好友前來拜會拽過卿兒,總會愛答不理的給人臉色看,莫淵只能尷尬賠笑,其實心中比吃了蜜還甜。
因爲他知道了,在卿兒心中自己是特別的存在。這讓莫淵的獨佔**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
既然人也救過來了,莫淵便帶着卿兒準備離開。從巧嫣房中出來卻是遇上了二人最不想見得人——莫涼。
小時候卿兒不敢與莫涼直接起衝突,是因爲卿兒還小沒辦法對付他。隨着日子漸漸過去,自己慢慢長大,對他日益瞭解,卿兒已是可以偶爾跟莫涼對着幹了。當然,這得是確保自己會安然無恙的時候。
識時務者爲俊傑,卿兒自是不會不管身在何種處境都同莫涼硬碰硬的。多數時候依舊是笑臉相迎。今日卻是跟在爹爹身邊兒,一個莫涼不足爲懼,可礙於爹爹的顏面,卿兒心不甘情不願的喚了聲三叔,便退回莫淵身後不再言語。1d52n。
“卿卿真是厲害!方纔我在翠閣就聽說卿卿救了人,才趕忙跑來瞧瞧。哎呀呀,才幾天呀,卿卿竟然長大了成了妙手回春的神醫了呀。”莫涼激動的雙頰緋紅,掏出絲絹裝模作樣的擦拭未滴落的淚水。緊緊貼了上來,桃花眼流光迴轉,說不出的風情萬種。
卿兒想要推開他,反被攥住小手往其懷中帶了又帶,這莫涼竟是纏的更緊。從來不知道自己的三皇叔竟是這般,不但聒噪還如此粘人,真真要煩死他了。想推推不開,想踹踹不走,卿兒只得委屈幽怨的望向爹爹。
只見莫淵此時已是臉色鐵青,修眉深鎖,不悅地盯着莫涼,眸中溢出濃濃怒火。
“三弟,正好我要派人去尋你過來呢,二弟從外面差人帶回來副白玉棋盤,美玉晶瑩白如羊脂,難得佳品。卿兒不愛對弈,故而這棋盤一直未曾使用。不知三弟可有興趣陪我試上一試?”莫淵盛情邀約,還不是爲了將纏在卿兒身上的莫涼帶走,讓卿兒遠離魔爪。
見莫涼硬是被爹爹拽走,卿兒也趕忙拾起藥箱抽身離去。省的久了三叔那廝聒噪又粘人的人又纏上來。
莫卿轉至藥齋,打算收拾一下藥箱中寶貝草藥丹丸。將藥箱中的寶貝都攤開在桌案上細細清點了起來。瞧瞧這樣沒了,再看看那樣也盡了。要問莫卿心疼麼?他怎麼會不心疼,不禁心疼,更是肉疼!這些丹藥可都是用難得的珍貴藥材融了爹爹的仙丹,重新煉製而成的珍品。
那仙丹對他這凡夫俗子人身肉胎而講本是無用,不過是強身健體罷了。沒有修爲何來提升一說。只寶貴了裡面的藥材,都是二叔讓人走遍大江南北爲他送回來的稀世珍寶。藥效溫和,本是留作自己使用。如今正巧了歪打正着的給了巧嫣。
巧嫣乃修仙之人,那裡面的仙丹可爲她保命,身
體溫熱,莫卿的草藥也可助她恢復。如此一來恰巧成全了巧嫣這將死之人,救回了一條性命。
再金貴的東西,放着也是放着,等到失去藥效的時候也是廢棄之物。拿來救人積了功德,更是讓它適得其所,沒有白白浪費了去。思及此,莫卿心中很是寬慰。17893967
正感欣慰之際,忽聞門外有人輕擊門扉,這個時辰,會是誰來了呢?
正感欣慰之際,忽聞門外有人輕擊門扉,竟是一抹女子虛弱的聲音傳來:“殿下……”
這個時辰,會是誰來了呢?推開門後,卻是一張莫卿以爲最不可能的容顏。
“巧嫣!你怎麼在這?!爲何不好好在房中休息!?”莫卿訝然,巧嫣這會兒應該好生生的在房裡躺着纔是,作甚跑了過來。
少女拖着未愈的沉重身軀,硬撐着跪在了莫卿面前,這可真是嚇壞了莫卿。
“巧嫣你哪裡不舒服?你且和我說明白,我幫你瞧瞧,無礙的。”莫卿只當是巧嫣還需要用藥、調理,礙於身份懸殊不好意思開口麻煩他。
“殿下……”喚了一聲殿下,巧嫣竟是嚶嚶哭泣了起來。
巧嫣平日裡總是開開心心的陪伴在她孃親身邊,不知給粉娘帶來了多少歡樂,真真正正的開心果一枚。從不見她這樣愁眉不展,悽苦悲愴的神情。今日在湖畔,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莫卿將巧嫣從地上拉起,給她尋了把椅子安頓好:“有什麼事,巧嫣你且告訴予我,天大的事,本宮幫你講理,不要哭了。”
粉孃家能管教出什麼品性的孩子,這個莫卿再清楚不過。他不信乖巧的巧嫣會在宮中惹是生非招人怨恨。這會兒更是拍着胸脯子向她保證,今日這罪巧嫣受了,事情他管定了!
聽聞莫淵可以爲她做主,巧嫣更是哭的兇了起來,卻不忘哭訴自己的遭遇:“殿下……巧嫣今日遇上這種事情不算什麼,畢竟巧嫣大難不死還好端端的活着。怕只怕,日後定是有人心中不服,拿奴婢孃親出氣。孃親年紀大了,若是也遇上這樣的事兒,肯定會吃不消的!”
巧嫣從鄉下進宮,加上始終呆在孃親身邊,多少也沾染了些小孩子心性。在少主面前說起自己的委屈,言語間竟是賭氣了起來,盡挑些不中聽的說去。莫卿聽了,不以爲然,巧嫣本性率真使然,不與她計較,反而耐心聽她說去。
這邊兒說到傷心處,巧嫣拾起衣袖擦拭着哭花了的小臉兒,接着道:“自從孃親不再伺候殿下,巧嫣應詔進宮陪伴娘親以來。所見的,都是外人欺辱女婢與孃親二人之舉。沒有主子的照應,巧嫣與孃親如同被人丟棄的草芥,更是任人魚肉而不敢言。今日巧嫣帶病前來,不爲奴婢自己討說法,只爲得可以全心全意留在殿下身邊照顧殿下,求得殿下庇佑。再也不必讓人覺得奴婢娘倆留在宮中混吃等死乃天下最大的廢人。還望殿下成全。”
說着說着,巧嫣又嚶嚶地哭了起來。嬌弱的少女不顧重病羸弱的身子,再一次長跪於這冰冷的地板上,怎生也不願起來。雙眸含淚,道不出的悽楚可憐。她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這會兒只楚楚可憐等待着莫卿的定奪。
莫卿沒決定前,怎麼勸說也是不願起身。
巧嫣一席話雖說禮數不周,卻是深深震撼着莫卿的心。他怎麼也沒想到,粉孃的處境會變成這個樣子。想起兒時歲月,除了賴在爹爹身邊的時日,都是由粉娘陪伴着他。身爲莫卿的奶孃,粉娘對待他,視爲己出。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日積月累的相伴,也是有感情的。沒有孃親的卿兒,更是待粉娘如自己的孃親,爹爹給他個什麼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都會分出一些來賞給粉娘。那段時日,粉娘跟在殿下身邊也算是享盡了榮華。
要說這蛇宮之中,除了爹爹,同自己感情最深當屬粉娘了。如今卿兒已是長大,粉娘也不用時時刻刻陪伴在他的身邊,更是蛇君一道旨意,得以退回宮中頤養天年。任誰也想不到,退回深宮的粉娘竟是過上了這般悽慘的生活。
曾幾何時,這般感受,如同在天界時看到本該受自己庇佑的黎民百姓歷經苦難一般。他,竟是又失職了!
來到巧嫣身邊兒,輕輕將她扶起:“罷了,起來吧。今後就由巧嫣姐姐照顧卿兒了,還望姐姐你,多操心。”想來只有將她母女調回自己身邊,才能在這勾心鬥角堪比深淵的黑暗蛇宮保得她二人平安。
一聽莫卿竟是答
應了自己,巧嫣更是欲跪下好好的叩謝莫卿,卻是被莫卿一把攔住。巧嫣如今這樣虛弱的身子,反覆跪來跪去的,豈不是要今日給她用的仙丹妙藥白費了去。叫了人將原本粉娘住的院子清出來,讓她們母子二人搬進去。待到親眼見到巧嫣安生躺下這才放心離去。
如此看來,今日過後,自己的身邊便是又多了兩口子吃飯的人,想來也是熱鬧了許多。
踏上回宮的道路,天色已是入夜,想來這一日還真夠折騰的。搖頭輕笑,揚起一抹清美的微笑,莫卿靜靜的向寢宮而去。這沿路的景色也是美好,只可惜,竟是讓他又遇上了那讓人厭煩之人。
“卿卿,這是出診回來了?”莫涼從假山背陰處踱了出來,嘴中吐露着諷刺的話語。
一副上好的皮囊,道不完的美豔傾城。舉手投足之間都會讓人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偏偏正是這麼一個絕色的美人、絕代的佳人,盡是做些讓人厭惡的事情。以至於卿兒都不願見到莫涼的這張臉。
這人不是應該和爹爹在寢宮對弈一戰的麼?每逢二人相見,棋逢對手,不在這棋盤之上殺個你死我活誓不罷休。似是將今生所有的委屈不甘都發泄在了這棋盤上,莫涼總是用盡了所有計謀只爲得贏上莫淵一局。
只要這二人開始對弈下棋,哪有不較量個些許時辰的?每每都是莫涼拼死先攻,莫淵步步退讓,等到這莫涼殺出了氣、過了癮,莫淵纔會一招斃命、一子定音,殺他個措手不及。自始至終莫涼就沒贏過莫淵一回,更是挑起了心中不服,只要邀約他下棋,沒有不應邀赴約的時候。
看看天色,還早得很,他爲何會攔在自己回宮的必經之路上?若是爹爹知道他跑了出來,定是擔心。想來不一會兒也會趕到了吧,得同他周旋起來拖延時間等到爹爹到來才行。否則,任莫涼這色胚心性,吃虧的還是卿兒自己。
“呵呵,三叔見笑了,我只不過是過去看看。談不上出診。”莫卿笑呵呵的說道,謙遜有禮。
“那可不,卿卿還真以爲幾根草藥就能救人治病了?啊,不對不對,瞧瞧三爹爹這張嘴,竟是有說錯話了。別人怕是不行,可是這無用的藥草,救個像卿卿一樣的那個姑娘還是很有用的呢。嘻嘻,畢竟你同我們不一樣嘛……”莫涼欺身上前,伏在卿兒耳畔,操着他那性感嘶啞的語調說着讓卿兒憤怒不已的話語。整個人都掛在了卿兒身上,曖昧不清。
莫涼的風涼話,聽着讓卿兒很是氣憤!真不愧是應了莫涼這般好名字,說起風涼話來竟是連平日裡眼尖嘴利的自己都比不上。最氣憤的,還是莫涼纏在他身上所帶來的那份冰冰涼涼的噁心之感。
只見這會兒的莫涼似是已是換過了衣裳,褪去一身繁複的錦衣華服,單着一層絲薄紅衫,衣襟大開是他一貫的作風,被這入夜的微風輕輕撩動,性感惑人。本是這樣一幅美輪美奐的絕色景緻,在卿兒眼中卻成了最爲厭惡的姿態。
透着這層薄如蟬翼的衣衫,莫涼的體溫漸漸傳來,要比平日裡感觸更爲真切。這般貼近別人,活了十二年卿兒從未感受到,何況是莫涼這等他唯恐避而不及之人。連吃奶的勁兒都使上了,也是推不開他,卿兒真真氣死了自己的無用!
莫涼最近時日,就越發覺得莫卿不同於以往。似是一夜之間長大了一般,不再斯粘着莫淵,在他二人之間彷彿產生了一絲讓人捕捉不到默契。這默契,渾然天成,已是將他二人的心,變成了一個。
莫卿不過十二歲的年紀,偶爾也會不經意的露出那樣沉穩內斂的氣息。只不過輕輕一個點頭、默默一個頷首,下人們便領旨照辦,竟是不在乎下令的只不過是個十二歲的,乳臭未乾的青澀少年。莫涼想知道,在卿兒身上不經意流露出來的這等讓人放心的信任感,從何而來。
不再是自己最爲偏愛的幼時男孩,卿兒成長了不少。退卻一身奶香,如今的他清冽冷豔,唯獨不變的還是對自己厭惡的心情與隱忍的神情。不知爲何,莫涼對這樣的卿兒越發好奇。原本該是讓他放手的年紀,卻是更讓他欲罷不能。
難得今夜遇上這麼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莫涼同莫淵對弈連連戰敗,燥熱心煩,回翠閣換了身衣裳。回來正巧碰上欲往寢宮而去的卿兒,遠遠的躲進了假山的背陰處。等待着卿兒的到來。
恰逢這美妙的夜色,莫涼不禁要好好疼愛這讓人憐愛之人一番,更是要親自探探他的底。莫涼倒要看看,究竟這看着一點兒一點兒長大,擾動他心絃的人兒,是那求之不得的仙靈,還是隻不過是身爲莫卿的人類……
莫卿氣極
莫涼的風涼話,難道身爲人類就這般不齒麼?這席話,莫涼要怎生對的起天下蒼生?難道他身爲蛇妖就可以高高在上的褻瀆其他生靈?這廝沒修成正果之前,還不是下等動物一個。
越想越是生氣,加之莫涼在自己身上這粘膩的舉動。生生要作嘔出來才罷!
“三叔說的沒錯,我知道,我和你們不一樣。”平復下來心情,卿兒冷靜的回道,冷靜之餘也多了些許寂寥。
莫卿從未失去記憶,亦未失去對莫淵的一腔執念。從小到大的事情,他都記得真真切切。就連自己是怎麼來的,過午的時候與爹爹膩在一起,也從爹爹那裡得知了去。他與蛇族的差別,看在眼裡,從未忽視。
是人是妖,莫卿心中最明白。
“喲,沒想到我的卿卿不僅人長得美,還很有自知之明呢。那卿卿和三爹爹說說,究竟是哪裡不一樣呢?”莫涼說着,竟是化成了蛇尾,緊緊的纏在了卿兒的身上。
怒火險要爆發,莫卿終於知道爲何在天界的時候,天人們總是以爲蛇是極其邪惡的東西,是罪惡的源泉,紛紛離莫淵遠遠的去。還不是因爲蛇族之中有像莫涼這般讓人噁心的敗類。
小不忍則亂大謀,瞧莫涼這般架勢,不似在看玩笑。說不定稍有差池他就會捨棄最後的人形化作巨蟒將自己吞掉,連骨頭都不剩。深吸了一口氣,莫卿只能故作鎮定同他周旋。
勉強伸出還可以自由活動的手臂,用那纖細的小手指着莫涼的尾巴:“你們能變成蛇,而我不能。”
只見莫涼的蛇尾竟是如墨一般且透着黝亮的光澤,和他的人身自然、完美的相連在一起,已是尋不出究竟從哪裡是蛇身,又是從哪裡爲人身了。天知道看到這麼有衝擊性的畫面,卿兒心中是有多恐懼,多緊張。
瞥見卿兒因爲懼怕而變得毫無血色蒼白的小臉兒,莫涼心中升起一股惡作劇得逞般的快.感。更是如惑人鬼魅般引誘着卿兒,在他耳畔輕輕提意:“若是奪走你,莫淵會是如何反應?想不想看看你一直深愛着的男人,爲了你能做到怎樣的地步?試試?”
聽聞莫涼如此說辭,莫卿心中不禁咯噔一下,這莫涼究竟知道了些什麼?
“我不明白三爹爹什麼意思。”壓抑住心中敲鑼打鼓般的不安,莫卿強裝鎮靜地說道。
“呵呵呵,卿卿不明白不要緊呀。等到時機成熟了,卿卿自然就什麼都知道了呀。”莫涼話中有話,卻是不點明。只笑着恢復了人形,從莫卿的身上退了下來。
莫涼的話說了一半,留一半,定是早已醞釀了什麼深謀遠慮的計劃。沒有縝密的深思熟慮,他會這般囂張?忽而莫卿伸出白希纖細的手指扣住了莫涼精巧的下巴,將勢態來了個翻天覆地的大逆轉。欺身上前,靠近莫涼。雖只是個孩子,那氣勢卻是駭人。
“我不允許你用任何的方式傷害他。否則,我就算化作元神與你同歸於盡都在所不惜!別裝作我說的話你聽不懂。”既然莫涼這般篤定的堅信着他自己心中的某些莫卿不瞭解的信念,那莫卿也不造作,乾脆與他攤牌。他不相信能說出這些話的莫涼,會是什麼都不知道。說罷,莫卿便將遏制住莫涼的手鬆了開來。
即便身爲人類,他也不會任人宰割。尤其不能讓莫淵跟着他收到莫名的傷害!
莫涼先是被眼前這個少年身上冷冽的氣質和強大的壓迫感震撼的一愣,轉而卻嘻嘻的笑了起來。不愧是天界的神龍,不愧是他看上的人,更不辱自己瞧人的眼光。即使身處弱勢,也有勇於搬回局面的氣度。這是莫涼萬萬沒有想到的,也是如今讓他最爲驚豔的!
“哦?呵呵,好,那三爹爹拭目以待。”莫涼邊說邊擎着他那抹萬年不變的妖孽笑容離開了去。眸光輕瞥來人,溢出的,是藏不住的得意。
莫涼剛走,莫卿便落入了一個熟悉而又溫暖的懷抱。莫淵從卿兒的身後將他擁住,緊緊鎖在懷中。放在遠遠的就看見莫涼在此,他的心都要跳出來了。方纔時候莫涼舉棋不定,不停的扇來扇去,想是燥熱的很,打了個招呼回去換衣裳。莫淵在殿中一等不來二等不來,心下不禁大驚,趕忙往卿兒回宮的必經之路尋去。怎奈算錯了方向,以爲他會從粉孃的偏院過來,這一尋而找的,便耽誤了些時間。
“卿兒沒事兒吧?”莫淵一臉擔心,卻不敢接着詢問,生怕卿兒被追問的多了心中生氣。
見自家爹爹這般猶豫的樣子,卿兒反倒在意的很:“爹爹怎麼了?”
轉過身來反手懷抱住莫淵,疑惑地瞧着他。
但見卿兒毫髮無傷,衣冠也不曾凌亂,懸着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放下心來的莫淵擁住卿兒踏着月色往寢殿而去。
一路上,莫卿的心緒雖說平靜了下來,但思緒卻在不斷遠去。
莫涼貴爲靈音王朝的當朝國師,權傾朝野,與在彌煙的二叔地位可謂是不相上下。身居朝野的權力與欲.望之巔,稍有不慎就會隨波逐流成爲政.治的犧牲品。就是這樣一個人,離別朝廷六載,躲到彌煙的荒山之中,卻是不停的有靈音的人馬與之往來。縱使權力滔天也做不到在他國指點江山。
要說這是莫涼的實力,倒不如說這是靈音的朝廷在暗中助其一臂之力。
如今莫涼已經悉數知道了莫卿的身世,那莫卿便可以大膽的猜測,莫涼之所以不遠萬里回到蛇宮,是衝着他來的。至於究竟是什麼目的,怕是真的要等到莫涼所說的般時機成熟的時候了。
本可以長吁一口氣的莫卿,轉頭望着莫淵的側影。莫涼不是一般人可以看透的,更不是他可以揣度的。倘若矛頭直指他自己倒還好說,就怕那卑鄙小人利用他來欺壓、傷害莫淵。剛剛舒展開的眉頭竟是又不禁的深深鎖起。
若真的有那麼一天,便是如方纔他告誡莫涼的那般,縱是化作元神與他同歸於盡也在所不惜!
這夜,綿長而不安,莫卿睡的並不踏實。夢中盡是莫涼那眉眼又猙獰的嘴臉與他狡詐的殲笑。夢中,一次次的掉入莫涼設置好的陷阱。一次次的逃脫又一次次的陷入。當天邊露出朦朧的魚肚白時,莫卿也從這噩夢中驚醒。
驚嚇的呼吸也驚醒了身邊的人兒:“卿兒怎麼了?又做噩夢了?不怕,爹爹在。”莫淵將卿兒裹緊在錦被之中,懷抱着他輕輕撫平小東西的氣息。就算莫卿是他心愛之人,但是如今在莫淵的眼中,他還只是個孩子,莫淵只想對他好,對他更好。用他的一腔熱戀,彌補卿兒幼時所沒有獲得的那些。
莫淵不着急,他們的路還長呢,不是麼?
“天色還早,再睡會兒吧。”溫暖的聲音緩緩響起,伴着寵愛的眸光落在卿兒的小臉兒上。
莫淵的話語彷彿能爲莫卿帶來莫大的安全感一般,小傢伙竟是又昏昏沉沉的重新進入了夢想。這回,入眠無夢,睡的格外香甜。
等到卿兒再醒來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撫摸着身旁冰冷的被褥,爹爹已是離開多時。忽聞一道悅耳的女聲響起:“殿下,巧嫣伺候您起牀。”
莫卿聞聲猛地拉開牀簾,好端端的立在他面前的,不正是巧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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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在這兒?!”莫卿驚訝的喊出了聲兒。
“殿下不是同意了巧嫣過來伺候您了麼?”以爲莫卿不打算認賬,巧嫣委屈極了,昨天不是都說好了的麼?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的身體沒事兒了麼?不是該繼續休養的麼?”見巧嫣一副要哭了的模樣,想是她一定又誤會了什麼,趕忙解釋並問出了心中的顧慮。
“原來殿下是擔心這個呀,多謝殿下的救命仙丹。巧嫣已經沒事了呢!”巧嫣巧嫣,巧笑嫣然,映極了她這美麗的名字。
莫卿的那仙丹,本就是他們修仙之人的至寶。如今被這垂死的巧嫣得了,哪有不管用的道理。說着巧嫣就開始從莫卿的衣櫥中翻找合身的衣裳給他。
“殿下,這件如何?”巧嫣捧着件秀紅滾金邊兒狂蟒錦袍立在莫卿面前。
果然不是伺候自己的人啊,心中嘆了口氣,莫卿依舊揚起溫柔的微笑:“我平日素來不喜紅裳。將櫃子那件青衣長衫給我拿來吧。”說這話的卿兒,倒顯得少年老成。
依言,巧嫣趕緊將手中的衣裳換了,跪在莫卿的身邊兒爲他更衣。
穿戴整齊的莫卿瞅着身後的巧嫣,竟是發現,從今往後自己就多了這麼一個小跟班。從前他只是爹爹的小尾巴,如今卻是被個姑娘家跟在屁股後面,怎麼瞧怎麼有股子紈絝子弟的味道。
不願讓她時時刻刻緊跟着自己,欲要差遣她做點兒別的,卻被反倒一句,她的分內之事就是伺候主子。這不,原本該是爹爹陪伴左右的遊園賞花,這會兒自然變成了巧嫣。似是知道從今天起由巧嫣照顧她,爹爹竟是放心的獨自離去將他交給巧嫣照顧。
sp;也罷,不爲巧嫣,就算看見遠遠躲起來瞧着這邊兒的粉娘那一臉驕傲的神色,莫卿都不捨得將巧嫣攆走。既然喜歡跟着他,那就跟着吧。
主僕二人悠然散步在蛇宮御林之中,卻聞不遠處花園兒裡似有人在喊叫。二人相視一眼,便急急忙忙趕了過去,等趕到的時候就見已是裡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也不知道人堆兒裡是怎麼了。
帶上巧嫣就往人羣裡鑽,等進得最裡頭時,莫卿赫然發現,裡面竟是有個宮人倒地不起。那樣子難不成是不省人事?身旁的藥師正焦急的爲其診治。不過片刻讓莫卿深感神奇的事情發生了。藥師一未用藥二未下針,那人卻奇蹟般的坐了起來。謝過藥師後便徑自離去忙活自己的去了。
自始至終莫卿愣在一旁都沒有搭上手,更沒弄清楚那宮人究竟是怎麼了。爲何突然發病,藥師又是用何種手法將其救起的呢?
“這纔是妙手神醫。別以爲瞎貓碰上死耗子地救了個溫熱的東西,自己就成神醫了。”漸漸散去的人羣中是未動身形的莫涼,一襲紅裝分外妖嬈,立在這羣即將散去的宮人之中很是扎眼。話語吐露着諷刺,似是在鄙夷莫卿的好運。
而這根刺,正正好好的刺進了莫卿的心中。莫涼說的沒錯,救巧嫣時,大部分功勞仍然是依靠着爹爹給的仙丹之功效,並不是因爲他的醫術有多麼了得。若沒有那仙丹爲巧嫣吊命,怕是縱使用上再珍貴的草藥都無濟於事。
如果治病救人可以如此簡單,凡是碰上疑難雜症都用上一用爹爹給的仙丹。那還要這全天下數不盡的醫者和藥師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