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稱作大壯的男人在村子裡轉了一大圈兒,起初還有幾個人上前主動與他打招呼,漸漸的,許是人們察覺到他有些不大正常,便都躲得遠遠的。
待四下無人,男人悄悄溜進了廢棄的加工廠,也不知他在裡面做什麼,不一會兒又急匆匆衝了出來。這一次他好像是有目的的,直奔葉幸奶奶家的方向跑去。
“葉幸!葉幸!”
“誰呀?”
聽見門外有人叫喊,葉幸好奇地從屋裡探出頭來。
“葉幸,你出來。”
葉幸稍一思索,還以爲是村裡哪個一起長大的夥伴兒無聊跟他開玩笑,這才大步跨出門。然而門外並沒有熟人。
“大壯……哥,”葉幸不由得有些驚訝,“你找我?”
“嗯,”男人也不多話,“你跟我來。”
葉幸皺了皺眉,總覺得哪裡不對,心下暗忖:“這好端端的,他不去幹活兒,找我作甚?”
男人轉身往前走了幾步,似乎是沒聽到身後有腳步聲跟上,便又停下來,側頭等着葉幸。
雖不知這男人爲什麼來找他,但是葉幸也不好拒絕,只向奶奶說了一聲,索性跟着他走。
兩人走到一方僻靜處,男人猛然回過頭來,瞪着兩隻大眼睛直盯着葉幸。葉幸一愣,着實搞不懂他的行爲,但看樣子,就知道來者不善。
“大壯哥,你帶我來這裡……”
話還沒說完,男人卻一下子撲了上來,狠狠掐住葉幸的脖子,陰邪地說道:“當然是殺你了!”
葉幸毫無防備,被他的一股衝勁兒撞倒在地,拼命掙扎了兩下,卻怎麼也掰不開他的手,這才發覺正壓在他身上的男人早已經不是原來的大壯。然而還是晚了些,他的呼吸愈發困難,直到意識模糊不清,再沒有反抗的能力,頭一偏,失去了知覺。
男人見葉幸不動了,又用力狠狠地掐了兩下,才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繼而得意地勾起脣角,將他從地上扛起來。
“阿婆,你叫那黃皮子鬼去幹嘛了?”黑暗裡,胡靈向坐在高處的老太太問。
“別急,它這就回來了。”
老太太話音一落,加工廠的門就“咯吱”一聲被人打開了,身材健碩的男人大步流星地走進來,將肩上的東西“啪”地摔在地上。
“胡大姐,你交代的任務我完成了。”
胡靈趕緊湊過來看,不禁大吃一驚:“葉幸?”她微微有些着急,擡頭看向正前方座椅上的老太太,“阿婆,你怎麼把他弄到這兒來了?”
老太太似乎很高興,對着男人連連點頭:“不錯、不錯。”
“葉幸!葉幸!你快醒醒!”胡靈攬着葉幸的肩膀,試圖將他從地上攙起來。
男人卻嘻嘻笑道:“別叫了,他已經被我掐死了。”
“什麼?”胡靈趕忙在葉幸的頸邊摸了摸,確實感受不到脈搏,於是胡靈猛地站起來,一把扯住男人的衣領,“你幹嘛要弄死他?”
男人一臉無辜,聳聳肩說道:“我……受人之託啊。”
“葉幸——葉幸——”
“幸子哥——”
“幸子——幸子——”
“有人來了!”老太太立即警覺起來,“你太大意了。”
“這……我……”男人支支吾吾一時不知說什麼是好。
“快躲起來!”
加工廠的門被人猛地撞開,儘管是在白天,這裡的光線也不是很亮。二虎子掏出手機照明,崔丫頭和佔玉緊隨其後,三個人躡手躡腳走了進來。
“幸子哥!”崔丫頭眼睛最尖,藉着微弱的手機光線,朦朦朧朧看到地中央躺着一個人。
三人立即湊過去,確認是葉幸之後,相互交換了眼神,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二虎子將葉幸扛在肩上,與其餘兩人一同跑了出來。
男人本想去追,猛然一擡腳,卻發現雙腿彷彿灌了鉛,沉重得擡不起來,這才恨恨往身側一瞥,知道是胡靈有意幫他們逃脫。
“這可怎麼辦?”
“別擔心,他很快還會回來的。”
二虎子直接將葉幸背到家裡,穩穩妥妥地放在炕頭上。
崔丫頭仔細看了看葉幸脖子上的淤青,又輕輕晃了晃他的肩膀,試探着喚了一聲:“幸子哥?”
見葉幸一直沒反應,佔玉將手湊到葉幸的鼻尖,停頓了一會兒又猛地抽了回來:“幸子好像……沒有呼吸了。”
“不會吧?”二虎子趕緊跑過來試探。
誰知他剛要伸手,葉幸卻突然睜開了眼睛。
“幸子哥!”
“幸子醒了!”
“幸子,你沒事兒吧?”
葉幸掃過眼前的三人,又環顧四周,得知自己現在是在二虎子家裡,小芸也抱着孩子,正坐在一旁着急得看着他。
“有人要殺我。”
幾人頓時一驚,忍不住問出口來:“是誰?”
葉幸搖搖頭:“確切地說……可能不是人,他們就在加工廠裡!”
三個人頓時沉默了。
“明天我要再去一趟。”葉幸說着就從炕上坐起來。
崔丫頭緊趕着上前攙扶,指尖纔剛觸碰到葉幸的胳膊,卻條件反射似的縮了回來:“幸子哥,你……你身上好涼啊……”
葉幸微微垂眸,沒有說話。
“幸子,明天……我陪你去吧。”二虎子說這句話的時候,明顯底氣不足,但還是能聽得出他的決心,若是葉幸需要幫忙,就算刀山火海,他也不會拒絕。
“不用的,”然而葉幸卻沒有答應,“反正我本來就活不久了,不能再連累你們。”
一聽這話,三個人急了。
“幸子哥,你幹嘛這樣說?”
“幸子,到底發生啥事兒了?”
在他們的追問下,葉幸不得不將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說出來。幾人聽得目瞪口呆,簡直無法相信這是真的。
“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可是有些事情……”葉幸頓了頓,又轉移了話題,“虎子哥,佔玉姐,我們小時候,真的一起去過加工廠,而且後來回來的佔軍……他不是佔軍。”
“那他是誰?”佔玉急忙追問。
葉幸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但或許……我再去一次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