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前的戰鬥中,毀滅者雖然表現出了強大的戰鬥力,但是它們的戰鬥方式只能用簡單粗暴來形容。它們沒有做出什麼複雜的戰術動作,只是簡單的正面衝鋒——或者按照地球上的一種形象說法,無腦豬突。當然,客觀上來說豬突也已經夠了。這些生物是爲戰鬥而生的,他們擁有的種種戰鬥能力,哪怕僅僅是無腦豬突也足以撕裂缺乏準備的人類防線並造成重大傷亡(這也是爲什麼很多人都認爲它們智商不高的原因之一)。但是現在看來,事情明顯沒那麼簡單。
那些地方軍的殘部作戰構思也是爲了應付無腦豬突而計劃的。但是事實上,毀滅者表現出了極其出色或者說極其狡詐的戰鬥素養。側翼迂迴、疑兵、圍點打援,撤退反攻等等高難度的戰術動作,毀滅者全部展現了一次。那些地方軍的殘部擺開陣勢,本來打算迎擊敵人的無腦豬突,但是卻面對的是一次極其巧妙而迅速的攻勢。每一次進攻都打在他們薄弱的要害之上。他們在被擊潰之前,幾乎沒能進行什麼猛烈的抵抗。
所幸儘管毀滅者極其精銳強悍,但是數量畢竟不多。所以縱然擊潰敵人,卻沒辦法做到一具殲滅。此外地方軍殘部卻都是戰場上撤退下來的,別的本事不一定,但逃跑的工夫卻是一等一的。不止一個軍團都事先準備好了撤退的車輛。好吧,最終的結果雖然是無可爭議的大慘敗,但是損失還是武器裝備方面,人員卻是大半倖存了下來。也正是因爲如此,阿琪才能得到這份極其詳盡的報告。
“果然……沒那麼簡單……”阿琪看着報告,輕聲的對自己說道。“凱查哥亞特遠比預想的危險。”
當然,這是馬後炮。事實上在明白抗魔金屬的存在之後,任何人都得改變一下對凱查哥亞特的最初看法。這一次來自異域的生物入侵(必須要說是,雖然看上去似乎很強大很危險,但是真正的高層都把凱查哥亞特看做不自量力的典型,正如之前諸多曾經入侵過這個世界的種族一樣)明顯不是好對付的。這句話的意思並不是單單指它和它麾下的軍隊如何的強大,而且也指它的睿智恐怕超越了想象。
雖然阿琪就這個世界的權力結構而言,只是一個底層的小魚,或者說介於小魚和小蝦之間。但是,即使憑藉她的眼光,也能從報告之中讀出一些特殊的味道來。
“……也就是說,凱查哥亞特用這種方法,隱藏了一部分的實力嗎?這意味着從一開始就留好了一個陷阱,等着我方貿貿然衝上來撞個頭破血流?可惜了,由於及時發現了抗魔金屬,又或者是它的耐心已經耗盡,等不及了?”
這倒不是不能理解的。可是,阿琪知道,對於戰爭來說,這只是一個小花招罷了。真正決定戰爭的還是雙方的實力。
她深信,凱查哥亞特並不具備同時抗衡輝月和冥月的能力。如果它有這個力量的話,那麼迦舍城絕不會保留到現在。
迦舍城的兵力雖然不多,但是比起他們對面的巡邏隊來說,卻是壓倒性的優勢兵力。之所以一直保持着守勢而不採取行動,關鍵就是對凱查哥亞特的後方實力判斷不明。
凱查哥亞特整體到底有多少實力?凱查哥亞特到底在這條戰線上保留了多少實力?前面的那些巡邏隊就是它在這裡的全部軍力嗎?如果巡邏隊被消滅,凱查哥亞特能從後面調集多少部隊過來?或者它和冥月的戰爭貌似激烈,實際上去並未全力以赴?一次貿貿然的反攻會不會刺激到它,招來瘋狂的報復反攻?
還有,如果發現自己實力不支,凱查哥亞特會怎麼做?它會再一次投入冥月的懷抱嗎?
正是凱查哥亞特表現出來的強大力量,使得輝月陣營被這種種顧忌所牽制,前線不敢行動。而且剛剛又發現了抗魔金屬,使得高層保持着一種極其慎重的態度。
但是,如果就這樣什麼都不做,站在一邊,看着敵人——不管是冥月還是凱查哥亞特都是敵人——在自己的領土上互相廝殺。那麼,在前線放置這樣的大軍又有什麼意義呢?軍人如果重重顧忌所麻痹,那真的是還是軍人嗎?最重要的是,能夠眼睜睜的看着冥月和凱查哥亞特進行對決什麼都不做嗎?如果是凱查哥亞特支持下來倒還好,如果凱查哥亞特被消滅,那麼,那些足以動搖這個世界的種種科技的力量,比方說,抗魔金屬的製造方法,就會落到冥月的手裡。到時候會發生什麼?
高層的那些做法,表面上是慎重,實際上是昏聵顢頇!
阿琪把報告紙放下來,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緒才繼續看下去。一連串的敗戰之後,最後一份終於變成了整個戰鬥過程中唯一的一次勝戰了——雖然是唯一的勝利,但是真的沒什麼大吹特吹的。這並不是因爲作戰部隊特別強也不是因爲他們找到了凱查哥亞特的弱點什麼的。只是因爲他們佔據了一個特別的有利的隘口,用電磁炮塔予以封鎖。這種情況下實在沒有什麼可說的,凱查哥亞特只能正面進攻。當然它們也可以繞個超級大圈子,不過在戰術上,這麼做就是典型的延誤戰機。於是那些毀滅者就這麼做了——但是很不湊巧的,它們遇到了一位神射手。
憑藉極其有利的地形條件和精確的射擊,給毀滅者造成了相當的傷亡。從這一點就能看出,毀滅者並不是真的如機器或者野獸一樣毫無智慧,甚至不知道死活。當付出的代價和得到的成果不成正比時,當損失變得毫無意義時,它們也懂得撤退。所以它們放棄了這個微不足道的犄角旮旯的礦場,任由它落到了人類手裡。不止如此,考慮到這個糟糕的地形,亦或者在之前的傷亡,使得它們之後也沒有試圖奪回這裡,而是默認的放棄了這塊地盤。
“神射手……陸五?”阿琪倒是想起了這個名字。當時一羣人組成小分隊出發的時候,兩個術士在自我介紹的時候帶頭報上假名,於是接着所有人都在自我介紹的時候報上了假名。所以唯一報上真名的陸五反而顯得特別醒目,至少阿琪依然記得那個據說應該是平民出身,因爲偶然的因素被強徵入伍,並最終成了一個軍團的最高指揮官——當然軍團也就剩下了幾十號人了。“這傢伙居然有射擊的天賦?”
不過當初在一起的時候,好像完全感覺不出來啊。這倒不值得奇怪,因爲從一開始到最後,似乎都沒有太多發揮個人戰鬥技藝的機會。
阿琪漫不經心的把這份報告放到一邊,發現最後還有一份報告。這一份報告就簡短很多,這並不是戰鬥的報告。看上去似乎是弄錯了而拿過來的樣子。
報告的內容倒是不復雜,簡單的來說,就是又一隊前去“調查”墜落浮空要塞的隊伍被毀滅者襲擊了。情況和阿琪上一次遇到的非常類似,唯一不同的是,那支隊伍裡並沒有一個如光頭一樣強大的術士。那些襲擊而來的毀滅者也沒有像阿琪遇到的那樣零散分開,從而給調查隊各個擊破的機會。
所以調查隊的情況就非常糟糕——他們損失慘重,最後的幾個成員被困在浮空要塞的廢墟里面。雖然暫時堵上了門,但是毀滅者的武器不但是近戰利器,挖洞起來也很快捷。總之,調查隊的情況就是困在裡面等死了。在這種情況下,別無選擇的調查隊的倖存者啓動了和後方的通訊,將自己面對的情況彙報給上級。不過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也許是他的終端損壞了,亦或者生死關頭太過於慌張,總之,他選擇了公開頻道。這意味着,除了他的上級之外,其他很多人——只要有足夠權限的人,都能接收到他的這份臨終信息。
當然,其實這也沒什麼。畢竟這種情況下能夠恪守職責,將情況彙報給後方就是相當了不起的事情了。苛求更多並不公平。但是從廢墟中得到的諸多資料之中,有一份相當重要也相當奇怪的文件,那是一份關於術士和魔法的研究論文,其中提及了一個名爲“吞噬”的神奇魔法。一個任何術士都能夠使用的魔法。這個魔法能夠讓一個術士在另外一個術士死後的短暫時間內,吸收死者的部分魔力。
也就是說,如果一個術士能夠殺掉另外一個術士,那麼他就可以憑此提升自己的力量。
好吧,聽起來簡直像是神話一樣。此種事情,數千年來可謂聞所未聞。術士的力量是天賦的,使用技巧則需要後天鍛鍊——這些早已經是常識。別說是術士,哪怕連阿琪這種普通人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片論文雖然看上去像模像樣,但是細讀的話就會發現這些完全只是假說,沒有可靠證據的那一種。換句話說,這片研究論文是以假說爲基礎,然後編造出了一個全新的魔法。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事情?
感覺上完全就是一個普通人虛構出來的,宛如那些講給睡覺之前的兒童聽的童話一般。
但是必須要說,這個虛構出來的故事相當吸引人。如果阿琪是一個術士,她相信自己怎麼着都會偷偷揣摩一下,看看這個魔法能不能行。
不過阿琪並不是術士。所以她很快就把這個東西丟到了腦後。三份報告中,第一和第三份毫無意義,有意義的只有第二份。
不過,在她想要再讀一次的時候,外面響起了鈴聲。
“中校,伊萬閣下求見。”隨着鈴聲,外面響起了她的勤務兵的聲音。
“伊萬?”阿琪花了一點時間纔想起伊萬這個熟悉的名字。
沒錯,確實是熟悉的名字。伊萬軍團長!在上百個地方軍團的殘存部隊中,可以說他的軍團是唯一基本沒有受到損失的軍團。要不是之前丟下友軍逃走的做法太過於卑鄙,估計整個軍團都會被收編爲正規軍。
阿琪曾經很重視那個死老頭。因爲在她看來,伊萬的軍隊是她唯一的希望所在——她之前監察官的職位假如還有什麼意義的話,那麼這個意義應該就在伊萬身上。
當然事實證明阿琪想多了。那老頭果然不愧是戰場上可以丟下友軍逃走的老狐狸,做法極其惡劣無恥。對於阿琪給出的各項優惠,他是來者不拒,但對於阿琪提出的各項要求,他就一邊打着哈哈一邊顧左右而言他了。之前阿琪舉辦培訓班的時候,伊萬也是立刻慷慨的把手下一羣軍官送過來培訓,但偏偏自己自己託病不來。
這一次,迦舍城邊上的地方軍殘部聯合起來,試圖奪回礦區的行動,也正是這個老頭主導的。所以在剛纔的報告中看到伊萬的軍隊蒙受重大損失的時候,阿琪真的有一種很難形容的快感。
但是,他現在來幹什麼?來求援的嗎?可惜太遲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