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什麼?”我的心一下子就揪起來了。
“鄧什麼就不知道了,也是我下屬請過來的,說特別厲害,”領導小心翼翼的問道:“怎麼,你們真認識啊?真是,不愧是一個圈子裡面的人啊!不過你們的能力可比這個老頭兒強的太多了
。他除了給一塊玉,什麼也沒做到啊。”
姓鄧……
不過兩個字,卻像是鑽進了耳朵裡面的兩道驚雷一樣,難道,那個老頭兒就是那個“龑”字鋪子裡面,真正的鄧先生不成?
如果真的是他……他爲什麼不解決了這個事情,倒是要留給我們?難道,他是算準了我們一定會來找監控,才存心留下了這麼個口兒,讓我們跟他接上了?
我趕忙說道:“我們現在就想看監控!”
“行行行,”領導被我的樣子給嚇了一跳,忙說道:“你們彆着急啊,我這就給你們安排。”
“等一下。”程恪卻接着說道:“他說讓你們找我們來辦這件事情,有沒有什麼話,想讓你給我們帶?”
“這個……”領導想了想,說道:“啊,對對對。好像是有說過了幾句話,原話是文縐縐的,是記不清了,你們別介意,那個大致的意思是說,悄悄跟上來,就能知道真相。”
“好。”程恪沉吟一下,說道:“欲知後事,潛行隨之?”
“哎對對對!”領導一拍手:“就是這句話!不過,你……你怎麼知道?難不成,這是你們的暗號?”
我也想知道,可是程恪沒答話,只是跟領導確定好了監控的事情,轉身就出來了。
耳釘忙追上來問道:“我說程恪,你是不是認識那個老頭兒啊?他……是不是就是那個叫鄧龑意的?他不是在崑崙山嗎?跑這裡來添什麼亂啊?”
“行了,”我扯了扯耳釘:“這麼多話。”
“你不好奇?”
我是好奇。可是程恪要是不想說,我就不問了。
反正問了也沒用。
下樓的時候,耳釘看我們不支聲,自顧自的接着說道:“你別說,當了那麼大的官,還是這麼愛媳婦,也真難得,我要是娶了個不能生養的媳婦,早換一個好的開枝散葉了,要兒子還不離婚,真是……”
沒想到耳釘羅嗦的時候,正有個在準備外面曬太陽的老太太
。看上去挺八卦的,趕緊就把我們給拽過來了:“我說,你們是往王副局長家裡去了?”
王副局長?估計就是領導吧。( 好看的小說棉花糖因爲答應不往外說,我就含糊的說了一句:“沒有,我們就是……”
“不能生養的,除了他們家,還能有誰?”那個老太太眯着眼睛往三樓看了一眼,露出一種“你們早被我一眼看穿”的模樣來。
我回頭瞪了耳釘一眼,耳釘也沒敢吱聲。只訕訕的假裝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
老太太倒是不甘寂寞,咕咕嘟嘟的說道:“還愛媳婦呢!要不是靠着她媳婦,他能有今天?怕也怕的應該,吃得鹹魚抵得渴,找個好老丈人,少奮鬥十年,滅了香火也得自己受着,還得樂呵呵的受着!”
原來如此……怪不得領導看着夫人的那個樣子,總倒是小心翼翼的,婚姻,應該也是維繫自己慾望的一種手段吧。
“所以說世上那裡有什麼真愛,”耳釘倒是說道:“也只不過是互相利用了,畢竟誰也有誰的需要……”
“行了,就你話多。”
“哎,就看着他媳婦的哥哥什麼時候退二線了,”那個老太太則還是繼續八卦道:“退居二線了之後,媳婦沒有什麼利用的價值了,那也就……嘿嘿。”
說不上爲什麼,這一生“嘿嘿”,意外的令人心涼。
利用……
“走吧。”程恪像是什麼也沒聽到,修長的身材轉過了樓梯的拐角,一路下去了。
我跟了上去,耳釘只得也一路尾隨,想說八卦的老太太挺不甘心,大概太寂寞,還是用柺杖戳着地面,說道:“我看着,他們是沒幾年過頭了……”
算了,跟我們,也根本沒關係了。
送我們過來的警察還守在車裡,看我們出來,忙就把車門打開了,一路送我們往警察局去了,開車的時候,他還小心翼翼的問道:“你們說,世上真有那種東西?”
你從後視鏡就能看見一個
。
一路到了警察局,監控已經被準備好了,果然,從金玉里附近的一個監視器就能看出來,劉老太太和那個老頭兒的身影,兩個人舉止親密,看上去,宛如一對恩愛老夫妻。
耳釘不樂意了,撇着嘴說道:“這老流氓,一看就對我姑奶奶心懷不軌!”
程恪也沒有搭理耳釘,只是一心盯着那個屏幕。
屏幕裡面,劉老太太跟那個老頭兒兩個人從金玉里出來了之後,相攜在胭脂河附近溜達了一下,隨即對着一個地方指指點點。
那個地方……我認識,就是程恪的小破廟附近。
接着,就是天色暗下來的時候了,兩個人在胭脂河附近走累了,攔住了一輛出租車,上了車之後就不見了。
而監控,並沒有拍攝到了那個車牌號。
“就這一些。”處理監控的警察說道:“有你們想要的嗎?”
程恪點了點頭,道了謝。
“出租車……這就難辦了……”耳釘撓着自己的腦袋,說道:“上哪兒?難不成……”
他臉色灰敗了下來:“那個酒店?”
也不知道他的腦子裡面裝了點什麼東西。
不過那個出租車,我倒是勉強認得,因爲我也坐過。
就是曾經送我們到了阿九那裡的那個紙車。
程恪掃了我一眼,對我伸出了手。
我趕忙就牽上了跟着出去了:“那咱們……也要跟上去嗎?那個老頭兒,真的是鄧先生?”
“誰知道呢
。”程恪淡淡然的說道:“既然有了線索,就過去找找看。”
天已經非常涼了,外面的梧桐葉子嘩啦嘩啦的往下墜,環衛工人來不及清掃乾淨,地上已經斑斕的堆了一層,又沾了水氣,踩上去咯吱咯吱響。
耳釘百無聊賴的說道:“那個看門老頭兒,看來挺不簡單啊!你說這次見到了他,會不會能問出來什麼爆炸性新聞啊?”
“估計能。”總感覺,他倒是知道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側頭望着程恪,忍不住說道:“找到了那個鄧先生,續命之後,你有沒有什麼想法?”
“這一陣子東奔西跑,你也累了。”程恪側頭說道:“先休息,然後……你想做什麼,我陪着你做什麼。”
我也高興了起來:“好。”
不管過去是什麼樣子的,能夠一刀兩斷,就是好的。
反正,我要的不是他的昨天,是他的明天。
一路到了胭脂河邊上,程恪的眼光,不由自主的就看向了那個小廟。
小廟在薄薄的暮靄之中若隱若現,蘆葦早就黃了一片,顯得更荒涼了。
那個小廟換了主人。上醫樂圾。
往事回憶太多要傷神啊……
我想起來了那個拉麪館,就索性手動將程恪的臉給別了過來,特別誠懇的望着他:‘我餓了。”
程恪挑起眉頭:“你想吃……”
“我想吃那個愛你永不變加州牛肉麪……”
拖着他往前走,不讓他回頭。
爲什麼要回頭?不能給他理由,也不能給他藉口。
“好
。”他薄脣勾起來,桃花大眼帶點寵溺,一副“你牽着我,我就往哪裡走”的感覺。
好在,他手裡牽着的是我。
“你們怎麼也不問問我?我不愛吃牛肉麪……”耳釘在後面喋喋不休,倒是也不得不跟上來。
有夕陽了,紅紅的,映照着胭脂河,真的像是胭脂一樣。
真好。
到了麪館的時候,那個夕陽已經沉了下去,雲彩變成了青黛的顏色,天黑了,正在我們進去的一刻,店堂裡面正掌了燈,突如其來的光明伴隨着進門的腳步,像是讓人看到了滿眼的希望。
“老闆!點餐!”
“好久不見了!”老闆還是跟以前一樣,慢吞吞的一邊擦手一邊站在了櫃檯後面:“吃什麼?”
“招牌。”
“兩份愛你永不變加州海鮮牛肉麪!”
“還有我呢!”耳釘跳了腳:“我就那麼沒存在感?”
轉過頭看着那個照片牆,我和程恪的照片還是掛在了最醒目的地方,現在看看,居然能厚臉皮到不覺得尷尬,反倒是覺得好笑。
“臥槽,你們還是這個店裡的代言人啊?”耳釘忽然拿起來了一個杯子,戳着上面的圖案說道:“夠激情?”
我低頭一看,只見一次性紙杯上,也印着我和程恪的那個照片!
“老闆!”
“別說什麼侵犯隱私權啊!”老闆悠哉悠哉的說道:“肖像使用權我給過了,醬牛肉一盤,雖然你們沒吃。”
說着戳着照片底下,比螞蟻大不了多少的字”虐狗冠軍將能得到成爲小店形象代言人的機會”。
而程恪,難得的泛起了笑意來。
我居然無話可說。
面上來了,香氣蒸騰,我想起來了刻在了碗底上的那朵花來
。
程恪對一個吃,一直都是可有可無,但是這次是吃的認真。
吃到了那一個碗裡花朵的……都是真愛。
算了,畢竟不是小學生了。
筷子將荷包蛋的蛋黃給戳了出來,程恪忽然把碗捧在了我面前:“出來了。”
那朵花浮現在了碗底上,跟我上次吃出來的時候別無二致。
而程恪,那個眼神莫名其妙,認真的像是一個少年一樣。
“嗯。”我嗓子一梗,眼裡發酸,忽然就想哭。
畢竟早就是成年人了,被這麼煽情的小橋段給弄的這麼感動,未免有點……
“你們可以結婚了。”老闆平板板的說道:“兩個人都吃出來過這個碗,那是三生三世的情緣。也許前世回眸一眼,今生方能端這碗。”
“什麼鬼……”
煽情的氣氛一下子被老闆鬧的非常搞笑,我忍不住又含着眼淚給笑了。
“應該就快結束了。”程恪望着我,微微笑了:“到時候,我帶你去看你想看的日出,想看的山,想看的落葉和想看的海。”
是啊,再也不會有人追逐在我們身後要什麼長生了。
“好。”
那一天,等了好久盼了好久,卻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時候才真正的能來臨……
天冷,但是吃麪吃的,整個身體全暖和過來了。
快出門口的時候,程恪轉頭對老闆說道:“那個紙車,我們想再坐一次。”
“嗯?”我望着程恪:“打車爲什麼跟老闆說?”
“因爲,這個陰間驛站,是老闆開的啊
。”程恪說道。
“啊?”
“我早就看出來了,”耳釘抹抹嘴,說道:“穿行陰陽的地方,就是陰間驛站,就跟公交車的站牌一樣,你不知道啊?真是沒常識,好好跟哥學學……”
胭脂河邊,還真是臥虎藏龍的,就連這個麪館老闆,還是什麼陰間驛站的老闆。
簡直懷疑,這些個事情,都不過是虛幻的一張夢境一樣。
“出去等着吧!”老闆搖了搖手,頭也不擡:“該出來,總會出來。”
“走吧。”程恪牽上了我的手出去了。
天色完全黑了,路燈的光昏黃的撒了下來,果然,不大一會兒,那輛紙車又一次悄無聲息的滑在了我們面前。
車門在我們面前滑開了,裡面還是陳舊而黑洞洞的,跟上次,一點差別也沒有。
程恪帶着我坐進去,拿出了那張照片,說道:“上次這個人跟一個老太太坐過你們的車。”
司機從後視鏡裡面一看,面無表情的說道:“是啊。我記得。”
“他們去哪兒,我們也去哪兒。”
“哦?”那個司機倒是沉下了嗓子來:“你們確定?”
“確定。”程恪說道:“只管開車。”
這靠譜嗎?”耳釘瞪大眼睛:“你說的,這萬一給咱們拉到了什麼地方去,咱們是不是也有點太……”
“放心。”
司機慢慢的發動了車子,這一輛紙車車子跟上次一樣,倒着滑了過去,開動了起來,窗外的景色飛快的往後倒退,像是開了濃的化不開的黑暗之中。
這是……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