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蹄踏過江北,這些盜匪除了部分被殺的及零散逃命的,大部分被編制入軍隊中充當戰鬥力,山寨中被收繳的糧食武器則作爲軍隊的後備物資。軍隊經重新整合後,顧辰羽立即連夜行軍,帶領大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下本就防守薄弱的江北中心樞杻昊城,三日後自立爲王,昊城城頭上空飄蕩着像徵王權的玄色五爪金龍旗。百姓們齊聚昊城,載歌載舞,對這位強勢而來的王表示熱烈歡迎。
雖江北地區盜匪歷史遺留問題實難根除,然朝廷以往每年都會派兵前來剿匪,倒還有一定的壓制。但至慕容婧掌權後,忙於清剿寒王的勢力及牽制君昊天,是以對江北地區梳於管制,導致盜匪問題空前高漲,令此地百姓苦不堪言。如今,顧辰羽的到來,短短半月便蕩平盜匪,解救他們於水火,叫他們怎能不激動怎能不興奮。
他就是他們心目中的神!
城樓上,顧辰羽視線淡淡掃過下方歡悅的人羣投向無際的遠方。“老大,你在想什麼?”水玉在他背後輕聲問,縱然他已封王,但私下無外人時,他們仍喜歡稱他爲老大,這樣的稱呼讓他們倍感親切,而老大也默許並沒有反對。
“你說我與她重逢時,她會是怎樣的反應?”顧辰羽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是語聲輕幽問她。
“屬下愚鈍,不知老大說的她指的是誰。”縱然她心裡清楚明白,可她,並不想承認。
長長的靜默在城樓上漫延開來,深秋的風颳得呼呼作響,將這靜默浸上層濃濃的涼意。水玉瞧着他衣袂翻飛略顯清瘦的背影,有些不安的輕聲喚道:“老大?”
“沒事,就是剛剛止不住的想象了下她的反應,想象之後才發覺……”他眉峰微蹙,脣畔泛起抹莫可奈何的笑,“這感覺真是讓人歡喜又心酸。”
水玉垂眸抿脣不語,只覺心頭抽痛的厲害,她終究只能站在他的身後默默瞧着他的背影,而他,卻從來不曾回頭看她一眼。
“兵士招募的如何了?”片刻後,顧辰羽擡步向樓下而去。
水玉斂神跟上,回道:“三日來共招募五千餘人,現下各招募處仍是人羣涌動,人人爭先恐後參軍,就連不少流匪都打扮成平民模樣前來,照此形勢,估計不出兩日,招募人數將過萬。”
顧辰羽眸底浮現抹滿意之色,這,早在他的預料之中。剿匪積威,盜匪擴充軍力,所剿武器糧食作爲後備,攻打防守力薄弱深積民怨的官府勢力,再趁勢招募新兵,這正是他出師首選江北之地之因。
“傳令下去,三日後揮師南進。”顧辰羽聲線冷毅。
“是。”水玉立即領命而去。
暖寶,我要讓你知道,我不輸君熠寒分毫!顧辰羽眸色幽深而沉冽。
“王爺,江北傳來消息,顧辰羽率軍攻陷江北地區,且自立爲王。”白鷹道。
“江北?”君熠寒指尖輕敲桌面,略思,瞭然一笑,“他倒是出師選了個好地方。”
“好地方?”白鷹順着君熠寒的話細細思索,心下了悟,讚歎道:“當時並肩作戰時便覺顧辰羽這人雖出生爲小小的山寨寨主,但非池中物不可小覤,卻沒想到他心思竟活絡至此,若真等他勢力壯大,到時想將他鎮壓,恐需費不少氣力。”他語聲微頓,眉峰微皺道:“王爺,我們可要在他勢力初始萌芽時將他扼殺在搖籃中?”
“不用。”君熠寒隨手從書架上抽出本書翻閱,淡淡道:“他剿清亂匪也算爲民造福一方,江北現由慕容婧掌控,該憂心的是慕容婧,本王隔岸觀火便是。倘若慕容婧將他鎮壓,只能說他不配作本王的對手,但若慕容婧不出兵,或是敗了,本王也無甚損失。”他冷冷一笑,眸色凌厲,“本王與他終有一戰,現下,本王便放任他勢力成長豐滿羽翼,介時,本王要他輸得心服口服。”
王爺與顧辰羽終有一戰?這兩人有仇?白鷹思襯着他這話,仔細回思,發現他們似乎唯一的交集好像就在慕寒身上,顧辰羽因慕寒而歸順,後又不知何原因不辭而別,那段時日,慕寒和王爺好似走的正近。他心頭一嘆,真是歸也慕寒,叛也慕寒。看來這是一段糾結的三角戀,王爺和顧辰羽算是情敵,顧辰羽這是衝冠一怒爲藍顏,打算在王爺手上將慕寒奪回去?
可如今慕寒根本不知去向,他又如何奪?
思及此,他腦中驀然靈光閃過,想到溫暖曾言將和歐陽明月及慕寒三人共侍一夫,如此,如此難道王爺真的和歐陽明月及慕寒坐實了斷袖情,只是爲避天下衆人耳目,將王妃養在明處,此二人養在暗處,是以王妃回來後,他才未再見着這二人?
白鷹愈思愈覺如此,深感自已將這段風月剖析的十分準確,心頭不禁惆悵而憂愁,王爺不僅有王妃這種連他喜歡的男人都能接受的胸襟寬厚天下女子典範中的典範愛慕,甚至還有男人傾慕於他,而反觀自己,至今仍是截然一身,他得何年何月纔能有個溫軟的娘子給摟在懷中抱抱?
娘子啊娘子,你如今身在何處?他忒悲催的在心底默默呼喚,呼了兩呼,腦中陡然蹦出明兒怒目圓瞪粉頰通紅的小臉蛋兒,他心頭一跳,這才恍覺自己走神的厲害,不過明兒……這丫頭倒還真不知如今在何處。王爺受傷在玉瑤處昏迷不醒養傷的日子,他與洛緋及暗處精銳都護在王爺身旁,慕容婧發動大規模政變,王府沒有王爺坐鎮大亂,待到後來王爺傷勢穩定,他回府去處理些事物思襯順道將那小丫頭接走時,才聽殘留的下人說起,這丫頭早已收拾包袱跑去找她家小姐,現在時間已過去近兩年,王妃也已回來,不知這小丫頭可已在趕來的路上?
“還有事?”君熠寒擡眸看向仍忤在原地的白鷹,語聲淡淡。
“京裡傳來急報,慕容婧下懿旨,皇上病危,國事無人打理,皇上膝下無子,立楚歡爲皇太弟,移居東宮,擇日舉行冊封大典。”白鷹收斂心神,眉峰緊皺道。
“忍了這些時日,她終是等不及了。”君熠寒神情淡然未有絲毫波動,語調緩慢卻如冰花碎雪凝成,令人聞之遍體生寒。
“慕容婧也着實大膽,她明知皇上在王爺處,竟還敢撒如此彌天大謊,她難道就不怕王爺揭穿?”白鷹不解道。
“慕容婧精於權謀,你能想到的她會想不到?”君熠寒言語間透着濃濃的嫌棄之意,“你跟在本王身邊這麼多年,連如此淺顯的計謀都看不透,傳出去真是掃本王的顏面。”仿若真的已顏面大掃,撫了撫額方繼續道:“玉璽在她手中,皇上在本王處,你若動動腦子便當知道,爲保萬無一失,現下宮中,她必定儲了名假的,縱使皇上出現在衆人眼前,也無甚說服力可言。”
“……難道王爺就由着她用這彌天大謊騙天下人?”白鷹被他嫌棄的額上青筋突突直跳,心頭不禁腹誹,王爺你的腹黑程度,可非人人都能啓及。
君熠寒已懶得再搭理他,眼眸微擡,似看只無可救藥的蠢豬。端過茶杯喝了口茶道:“洛緋在何處?”
白鷹收拾起被君熠寒打擊的七零八落的心,憋着口氣道:“和秦懷春在府裡廝混。”
“秦懷春?”君熠寒翻書的指尖微頓,略略沉吟評價道:“容貌較之洛緋差了些許,但脾性倒是可以彌補他的不足,如此看來他二人倒是互補。什麼時候確定了讓他給本王說聲,本王也好提前爲他置辦嫁妝。”
“……”白鷹。
“事情可都辦妥了?”暗夜掩映中,清麗的女子對身前的面無表情的男子問道。
“皆已辦妥。”男子眸光隱隱點染抹柔色,“靈兒,你行醫濟世,爲我造的殺孽贖罪,讓你受苦了。”
“玖風,你說什麼傻話,若非你,我此時仍在桃花寨裡受着無盡折磨,是我該感謝你纔是。”映文握着玖風的手,眸底笑意流轉,“既然事已辦妥了,那明日便開業吧,早些行善早些爲你贖清罪孽,我有些事耽擱可能來不了,但一切交由你處理,我很放心。”
“嗯。”玖風回握她的手,目光真摯而專注,“靈兒,你的一片心意我明白,我一定會做好你交待的事,爭取早日將罪孽贖清,不讓你久等。”
“好。”映文脣角淺抿眼瞼微垂,似嬌羞不勝,然被掩住的眸中,卻是一派冰冷之色。
“映文姑娘在何處?”溫暖到明月閣後未見到映文,遂對平日裡教映文認藥材的白芍問道。
“回閣主,映文姑娘說前幾日裡聽聞一名頗負盛名的神醫到了附近鎮上,大概近日裡就要離開,她想去見識見識神醫的風采,順帶看能不能請神醫指點一二,讓屬下在閣主來時代她告之閣主一聲,她去幾日就回,身上帶有閣主的毒藥防身,讓閣主無需爲她擔心。”白勺恭敬回道。
“神醫?”溫暖失笑,看來映文是嫌棄她這個只鑽研毒的毒醫了,竟然放着她不用竟巴巴的跑去找別人,這被嫌棄的感覺……嗯,有些不是滋味啊,若有機會,她倒想會會那所謂的神醫。不過映文一個人,她始終有些不放心,“可知那神醫具體在何處?”
“回閣主,屬下不知。閣主是否需要屬下去打探清楚?”
“不用,本閣主也就隨便問問。”她本想派兩個人去保護她的安危,但轉念一想,映文現下如此用心的學醫,又獨自去見神醫求指點,且已言明帶有毒藥防身對自己採取了保護措施,想必是不想太過依賴她,想要早些獨立。
她是個成年人,在這異世兩年早已適應了這個世界,她不能因爲在意她,便將她當個小孩子般時時看護在自己的視線中,如此長久以往,反而會讓她覺得壓抑。
想通此點,她也就將擔着的心揣了回去,擡步來到藥房,煉製孟孤染所需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