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溫暖揉了揉額角,爲了免於日後的麻煩,她對他招了招手,“過來。”
“幹嘛。”楚歡略帶防備的走上前。
“你不是問本閣主心儀之人是誰麼?”溫暖眉眼微挑笑笑,“本閣主現在就告訴你。”她反手將門關上,伸手扣住面具揭開,戲虐的看着他驚訝的合不攏的嘴,問道:“現在可知我心儀的人是誰了?”
“你你你你你……”楚歡伸手指着她只覺如遭雷劈。
“如何,我心儀的人可強過你和你的孟大哥?”溫暖頗有些惡趣味的逗他。
楚歡抿着脣看看溫暖,再看看孟孤染,來來回回幾次後,糾結道:“比我的確強那麼一丟丟,但與孟大哥,”眉峰緊皺,艱難道:“不分伯仲。”
“不分伯仲?”孟孤染笑得分外妖嬈的看向他。
“當然,在我心裡孟大哥是最好的。”楚歡趕緊補充。
溫暖懶得理會她那萌動的春心,狀似隨意的牽起他的手,指尖探上她的脈道:“看你剛剛受了不小驚嚇,我給你把把脈瞧瞧,看有無嚇出些甚毛病來。”
“不、不用,我沒嚇出些甚毛病。”楚歡一驚,趕緊將手往回縮,可他縮了兩縮,看似被溫暖輕巧握着的手腕卻怎麼也縮不回來。
“的確沒甚毛病,是我多慮了。”溫暖笑笑,待他再用力一收時,指尖順勢鬆開。
楚歡揉了揉手腕,極爲忐忑又心虛道:“本就沒甚毛病。”
“已有些時日沒見你了,現下時辰尚早,不如請我到醉仙樓喝杯灑如何?”溫暖笑看着他。
“好。”楚歡眼珠一轉,極爲諂媚的對孟孤染道:“孟大哥,這醉仙樓可是京城最大最豪華菜色最好的酒樓,你還沒去過吧,待會去了你想吃什麼隨便點,我請客。”末了,神情間滿是期待道:“你會一起去的吧?”
“當然。”孟孤染眼角微挑看向溫暖,“閣主特意來找本座,本座自是要一同前往。”
“那我們這就趕緊去。”楚歡笑眯眯的抱着孟孤染的臂彎跨門而去,完全將溫暖晾在一旁。
“……”這見色忘嫂子的孩子,若是他知道這醉仙樓是孟孤染所開,不知會是何反應?溫暖搖頭跟上,心頭擔憂卻愈濃。
幾杯酒後,對孟孤染甚是殷勤頻頻佈菜斟酒的楚歡醉趴在了桌上,溫暖倒了杯茶潤潤喉,這才清冷的開口道:“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閣主認爲本座的目的會是什麼?”孟孤染不答反問。
“若我知道,又何必多此一問。”溫暖微默,道:“不論你的目的是什麼,楚歡他只是個天真不諳世事的孩子,我希望你不要傷害他。”
孟孤染飲酒的動作一頓,斜眼看向她,眸底笑中滲透出冷意,“本座何時傷害過他?”他脣角泛起抹譏諷,“左右不過這都是命。”
溫暖皺了皺眉,思襯着他最後這句話指的應是楚歡此事是生在皇室逃不開的命運,但他眉眼間隱然可見的殺氣,似又不若這般簡單。她壓下心底隱然升起的好奇心,淡淡道:“現下沒有傷害,但並不代表將來也不會傷害。”
“將來?”孟孤染笑得風情妖嬈,“將來的事誰說得準,就好比閣主即日大婚,但這婚能不能成,卻還是個未知數。”
“你什麼意思?”溫暖心頭一沉。
“沒什麼意思,打個比方而已。怎麼,閣主緊張了?”孟孤染媚眼秋波轉,擡指戳戳楚歡粉撲撲的臉蛋,故作嘆息道:“這麼好的孩子,被這般折騰,真是令人心疼,能不能讓他過上正常人的日子,可就看閣主你了。”
“你既知道醫治他的法子,爲何不直接施以援手。”
“本座雖理論上的知道,但畢竟不會醫術,且那幾樣所需的東西本座可沒有。更何況,”他眸色陡寒,“本座爲何要出手救他們君家人?”
“你和君家人有仇?”
“本座乏了,閣主請回吧。小傢伙本座稍後會派人送他回去,若閣主不放心,自己送他回去也行。”
溫暖滿腹疑問,但瞧着他握着酒壺踱至窗邊對着皓月自斟自飲的孤冷之態,想是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遂只得先行離開。
一路上亂七八糟的想法衝斥腦海,一會是孟孤染說她婚是否成能還是個未知數,當真是他比方之言,還是有其它含意?一會又是她對楚歡的態度,他既不救君家人,又爲何要讓將楚歡的隱秘告之於她,讓她尋藥,這豈非極其矛盾?她愈想只覺頭愈疼。
神思混亂糾纏中,不知不覺便回到了明月閣,她剛往後院行去打算先歇息片刻,卻正好撞見白芍神色焦急而來,白芍浦一看見她宛如看見救星般,立即上前道:“閣主,您快去看看映文姑娘吧,她從午時回來到現下不停的在喝酒,屬下怎麼勸都勸不住,正想通知您,沒想到您就來了。”
“你先去忙其它的,我去看看。”溫暖眉峰緊皺,大步來到後院,恰巧見到映文拎着酒壺往嘴裡灌酒,她伸手奪過她手中的酒壺,關切道:“映文,你怎麼喝這麼多酒?可是發生了何事?”
“暖暖,你回來了?”映文醉眼迷朦的看着她,臉上淚痕斑斑,擡手撫上自己的胸口似哭似笑道:“暖暖,我這裡好難受啊,好疼好疼,疼的快喘不過氣來了。”
“究竟發生了何事?”溫暖將她擁在懷中,擡袖將她的眼淚拭乾,輕聲問道。
“辰羽,我在小鎮上碰見辰羽了,我哭着求他回到我身邊,可是,可是……”映文抹一把臉上滾滾而下的淚,哽咽道:“暖暖,我真的愛他愛的好累好累,前世今生,我的心都只在他的身上,他卻徹底的不要我了。我想忘,卻又犯賤的忘不了。要是這世上真的有忘情水該有多好,喝了把他忘了一了百了,我也不會這麼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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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溫暖眸底若有所思。
“你真想忘了他?”她試探着問。
“想忘。”她悽然一笑,“可是忘不了。”
“若是真有忘情水,你喝了把他給忘了,你可會後悔?”
“絕不後悔。”映文閉了閉眼,神色間滿是痛苦之色,“他將我傷的這般徹底,縱然我愛他入骨,我也不想再活的那樣卑微。可這世間哪有什麼忘情水?一切都不過是我的奢望罷了,這輩子,我註定要在回憶中孤苦的渡過下半生,沒有救贖,一世沉淪。”
溫暖沉默須臾,瞧着她痛苦不能自抑,終是下定決心,起身道:“你等我片刻。”她的背影方消失在轉角,滿是痛苦之色的映文面色瞬間轉爲冷厲。
打開抽屜,取出錦盒,溫暖看着那瓶快被自己遺忘的藥水,再眸色複雜的看了看藥水旁靜靜躺着的銀色手槍,心頭壓抑的無法呼吸。希望她沒有做錯。
“此藥名爲忘情,執念越深,忘的越是徹底。”溫暖將藥遞給她,“你可想清楚了?”
“原來這世間真有忘情水。”映文悽然一笑,接過毫不猶豫的打開,正要喝下手腕卻突然被溫暖抓住,“你可要再想想?這藥喝下去,十二個時辰後,你對他再深的愛都將成過眼雲煙,縱使你知道他這個人,但你與他之間的點點滴滴都會從腦海中被抹去,半分回憶不留,半分感情不留。”
映文眼瞼微垂,眸色冷嘲,原來如此,既是這樣,那麼她所查到的那些事,不通之處也就非常明瞭了。心頭冰冷麪上卻哀切,她語聲決絕道:“絕不後悔。”語落,她頭一仰,忘情水悉數被她咽入腹中。
“既想忘,那就忘了吧。”溫暖將她微亂的發撫順,倒了杯茶給她潤喉,“我一直想你有個新的開始,現下你終於想通了。想通了就好,以後的路還長,你一定會遇上個懂得好好珍惜你的男子的。明月閣你一個人住在這裡太孤單,要不,還是和我回府上去住吧。三日後,我的婚禮,我希望你能參加。”
“好。”映文脣角微勾,你的婚禮,我必然是會參加的,只是參加的方式,可能你不太能接受。
溫暖雖已成過兩次婚,但第一次純粹是抱了嫁去當寡婦的心,第二次又是權宜之計,所以這兩次成婚於她而言,有同於無。是以,這第三次,真正的大婚,她雖然與君熠寒已是“老夫老妻”,卻終於有了新嫁娘的感受,緊張期待,輾轉難眠。
下人們來回奔走,府裡一派忙碌喜慶之景,她不停的試衣試首飾等等,從早到晚累的暈頭轉向,心頭終於記起,自己忘了一件多麼嚴重的事,原本想好的曲線救國,待君熠寒同她商討婚事情,趁機要求他需將婚禮化繁爲簡的,中途卻因他的浪漫求婚,她竟將此天大的事給忘了,現下遭這種罪,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王妃,這是新送來的兩套喜服,奴婢們侍候您試試?”
“王妃,這是新送來的首飾,您看看喜歡哪些?”
“……”溫暖。
終於在這種種折騰中熬到了大婚當日,溫暖一身大紅嫁衣靜靜坐於房中候着君熠寒來迎親,因畢竟是出嫁,她於大婚前兩日便搬到了君熠寒提前買下的位於城西的一處大院宅邸中。
然候了將近兩個時辰,府外仍無半分動靜,溫暖心頭隱隱有些不安,她掀開蓋頭道:“現在是什麼……”未完的話咽回口中,此時房內除了她哪還有其它人,她這才憶起,此前爲了清靜,將丫鬟喜娘們統統都趕了出去。
“來人。”她喚了聲,等了半晌卻無一人前來。她心頭的不安擴大,立即起身朝房門走去,然伸手一拉,房門竟被從外面上了鎖。她立即轉身朝窗戶走去,窗戶同樣被封死。
這究竟怎麼回事?難道真有人阻止她成婚?
她此時顧不得這許多,只想快些見到君熠寒,若真有人阻止,那他未來迎親可是出了何事?心頭擔憂漸甚,可這房封的如此嚴實,她要如何出去?
正思襯間,她視線不經意間掃過微微露出大紅衣袖的手腕,腕間如翡翠手鐲般盤着的小綠正睡的舒坦。她眸色微動,點了點小綠的頭,將門推開個縫,指了指那個鎖,示意它去搞定。
片刻後被小綠毒液腐蝕的搖搖欲墜的鎖被溫暖猛然一腳將門躥開後徹底墜地報廢,她足尖輕點向府外急掠而去,大紅的嫁衣劃過抹豔麗的孤度。
“溫姑娘,請留步。”然她還未出府便被重重侍衛攔住,白鷹面色緊繃上前道,眸底有隱隱的不忍。
“白鷹?”溫暖皺眉看向他,面色冷寒,“你這是何意?”
“溫姑娘,屬下也是奉王爺的命令,還請溫姑娘不要令屬下爲難。”
溫姑娘?溫暖這才注意到他對自己的稱呼。心頭的不安急速加劇,那些連日來累積的不好的預感蜂擁而來。這短短的幾個時辰,究竟出了何事,能發生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
“理由?”她令自己鎮定。
“這個,王爺並未告之屬下。”
“那就讓開!”溫暖厲聲冷喝,懶得再與他廢話,指尖銀針暴射將他逼退,欲衝破阻攔離開。
然白鷹所帶來都是君熠寒手下一等一護衛,她幾乎剛動身,他們已立即將她圍在了中間阻住去路。
“溫姑娘,您是要自己回去,還是要屬下送您回去。”白鷹上前無奈道。
“你們當真要阻我去路?”溫暖面色冷寒。
“這是王爺的命令,屬下不敢違抗。”
“既如此,那便動手吧。”溫暖不再多言,直接祭出炎鼎。她自知論身手,她定不是他們的對手,而她也不想浪費時間。
半柱香時間後,溫暖冷冷掃了眼躺在地上的衆人,收回炎鼎掠身而去。
“王妃,王爺在香菱湖。”白鷹捂着胸口站起身,對着溫暖背影喊道。縱然他不知這期間究竟發生了何事,讓王爺突然下了這樣的命令將王妃困在院中,但他想,或許王妃現在趕去,說不定,一切還來得及。
香菱湖?十里荷花,並蒂蓮開,他們成親的地方,他將她關起來,如今人卻在那裡做什麼?溫暖腦中亂烘烘的一團,如今她什麼都不想去想,只想趕快見到他,問問他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時值冬季,按理講這個季節本並沒有曇花與荷花,但這異世花開與現世並非完全一致,因此,十里坡曇花千萬,香菱湖亦是並蒂蓮花開正好,綿綿十里,景緻萬千。
君熠寒既言給溫暖一場盛大的婚禮,那便必定是場盛大的婚禮,且顛覆傳統婚禮,將婚宴場地安排在這香菱糊畔,雖有侍衛層層把守,但卻允許所有人觀看的露天婚禮。
溫暖趕到時恰聽禮官高聲道:“夫妻對拜!”,湖中喜慶四溢精美畫舫上,一身喜服面容冷冽的君熠寒腳步微轉與身着大紅嫁衣披着紅蓋頭的新娘相對而立,眼看這一拜就要拜下去,她只覺腦中轟然炸響急向畫舫掠去,厲喝道:“不可以!”
而與此同時,一道冷寒劍氣破空襲來,堪堪阻斷兩人的對拜,轉眼間新娘已被煞氣凜冽破水而出的顧辰羽摟在懷中,他冷目看着君熠寒對懷中的新娘寒聲道:“你不能嫁給他。”
溫暖此時被層層侍衛阻攔,大庭廣衆之下她不好以炎鼎應戰,只得費時費力的以自身平平的武功應付,她分神瞧着畫舫上的驚變,緊皺的眉眼中泛起抹詫異之色且又疑惑不解,辰羽是來搶婚的?搶她的?再者,能從她手上輕而易舉分分鐘便將君熠寒奪走如此神通廣大的人,究竟是誰?
然她猜中了開頭,卻未猜中結尾,顧辰羽的確是來搶婚的,卻不是來搶她的,如若不然,他不會側眸看見了她,卻冷冷的移開視線恍若未見。而君熠寒更是從頭到尾未瞧她半分。溫暖心若墜入寒潭,能讓辰羽大庭廣衆之下搶婚的,又能在她眼皮子底下不聲不響的搶走君熠寒的,除了映文,還有誰?
她驀然看向靜靜倚在顧辰羽懷中的映文,只覺心口氣血翻騰,一個不留神,肩胛處竟生生捱了一掌,鑽心的疼。那打中他的侍衛面上一驚,雙目滿含懼色不可抑制的向畫舫上的君熠寒瞧去,只見他雖未瞧着此處卻面寒如冰,心頭不禁懼意更甚,王爺下了命令,不可傷溫姑娘分毫,如今他竟打了溫姑娘一掌,不知是否還有命在。
溫暖此時心頭傷極怒極,自是不會注意到一個小小侍衛的異色,她現在只想衝上前去,將那蓋頭揭開,看看究竟是不是她待之如親姐妹的映文。周遭侍衛糾纏,始終脫不開身,溫暖大怒,掌下銀針毒粉齊出,眼看就要突出重圍,卻聞君熠寒冰冷的聲音響起:“連一個女人都奈何不了,本王座下難不成養的都是羣廢物。”
他此言一出,侍衛們立即一改剛剛的軟攻勢,打點起十二分精神對陣溫暖,她應付起來瞬間開始吃力,且她現在一門心思只想衝上前揭開那刺眼的蓋頭毫無計謀的打法,在她身上的毒粉銀針耗完氣力大損下,被侍衛們制住幾乎是意料之中之事。
“映文,是不是你,映文?”溫暖無法上前,只得冷聲厲喝。
“暖暖?”那蓋頭瞬間被喜服下的手揭開,露出映文訝然又抱歉的臉。
“真的是你,噗。”溫暖怒急攻心,一口血噴出,身子搖搖欲墜,他身旁一個侍衛立即眼急手快的扶住她。
君熠寒衣袖間的手緊握成拳青筋暴起,看着映文的眸中殺氣翻騰,而顧辰羽則是面色陰冷,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幾乎貼着她耳畔,以只有兩人才能聽得清的聲音問道:“你究竟想如何?”
映文側首看着她怒火中燒的眼,眸底暢快的笑意流轉,同樣湊近他的耳畔,低聲道:“其實我也不想如何,不過就是想將你從溫暖的身邊搶過來,讓天下人知道你愛我,也讓天下人看看無人可及的寒王的笑話,及還未過門就變棄婦的溫暖的笑話。”
“你!”
“我如何?”映文絲毫不懼他眼中的殺氣,蔑然一笑,突然一把推開他,疑惑道:“辰羽,你跑來這裡做什麼?”
“跟我走。”顧辰羽強壓下心中的怒氣,語聲儘量平靜道。
“我爲何要跟你走?”她不解的看着他。
“因爲,”顧辰羽深吸口氣,“我愛你。”
“什麼?”映文作勢不可思議的看着她。
“因爲我愛你,所以我不允許你嫁給別的男人。”顧辰羽怒視着他大聲道。
溫暖猛然擡頭看向他,然他此時卻背對着她,她根本看不見她的神色,只能看見映文茫然且訝然因上了新娘妝清麗中憑添幾分嫵媚的臉。
“愛我?”映文呆愣的看着他,半晌搖搖頭道:“可是我並不愛你,所以我不會跟你走。”
“無論你愛不愛我,今天你都必需跟我走。”顧辰羽不由分說將她緊箍在懷中正要離開,一直未曾出聲冷眼看着兩人的君熠寒卻語聲冰冷刺骨道:“想要帶走她,也要問問本王的劍同不同意。”
“是麼?”顧辰羽放開映文,眉眼間冷如寒霜,“我倒正想向王爺討教討教。”
銀光陡轉間,兩人已戰至半空,劍氣激盪,湖水濺起丈餘高,湖中紅豔的並蒂蓮在激起的波浪中起起伏伏,似溫暖的心,在波浪中浮沉。
她撫着窒息般的胸口,怔怔的看着半空急速交錯的劍光,不明白爲何她成婚大喜的日子會變成這般模樣。
又一道劍氣劃過,身側濺起的水幕模糊了她的視線,水幕中飛散的並蒂蓮恰巧有朵正落向她。她擡手接住,湖水在掌心沁透層涼意,而那朵同枝生的並蒂蓮卻驀然從中裂開,原本最爲親密的連結,如今各自毫不相干。這是不是,也預示了他們的感情已走向了終點。
“砰”,半空一陣巨響,一紅一白兩道身影各自落向畫舫,顧辰羽後退三步脣角沁出絲血線,而君熠寒卻是眉峰微皺駐立原地。
顧辰羽擡手抹去脣角的血漬,冷冷撈過一旁的映文道:“走。”
“我不跟你走。”映文試有微微的掙扎,但怎能掙得過顧辰羽的氣力,最終被他帶走。
君熠寒眸色森寒的看着地上的豔紅蓋頭,“我以蓋頭爲暗號,若我將蓋頭扔地上,你則需任他將我帶走,若我將蓋頭執在手中,你則需將我留下。”他冷然至畫舫掠至湖畔,經過溫暖身側,看也不看她,語聲漠然不帶絲毫感情:“以後你我,情意兩絕。”
“爲什麼,告訴我原因?”溫暖握住他的衣袖,定定的看着他,“你總要給我個明白。”
“給你個明白?那誰給本王個明白?”他居高臨下俯視她,她清清楚楚的看見他原本濃情繾綣此時深不見底的眸寸寸凍結,如冰封千里萬里飄雪,她面色蒼白,只聽他只乎是恨極怒極極力壓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當你擅自作主,在本王一無所知時,抹去本王對你愛讓本王活的像個傻子時,你可有給本王一個明白?溫暖,本王被你親手抹去對你的愛意,又再次愛上你,你是不是覺得很得意,是不是覺得本王就是個任你捏在掌心的玩偶?難怪,”他冷笑,笑得悲悽,“難怪你醉酒時會問本王恨不恨你?本王現在算是終於明白。本王問你,若是本王如此對你,你會不會恨本王?”
他幾近逼視的看着她,“溫暖,愛由心生,你既想讓本王忘了你,何須用藥,不若挖了本王的心來得直接。”溫暖面上血色褪盡,踉蹌着向後退了兩步,喃喃道:“所以,你爲了報復我,娶了映文?”
“是。”君熠寒閉眸應道,他轉回身不再看她,說出的話卻冷的她遍體生寒血液凝固,“愛到濃時,伊人斷情酒。溫暖,你,不可原諒!”
語落,他不再停留,大步而去。大紅的衣袖自她指尖劃落,帶走屬於他的最後一絲牽連,他們終於如那分開的並蒂蓮,從今往後,各不相干。
周圍前來觀禮的人羣,早在顧辰羽來時已被君熠寒的護衛驅離,現如今,顧辰羽帶着映文離開,君熠寒帶着他的人離開,這偌大的滿是殘荷敗花的香菱湖,瞬間只剩她孤身一人。
今日天公頗爲作美,天空高懸一輪豔陽,無風無雪亦無雨,可溫暖卻覺冷的渾身發抖,她雙手緊緊的環抱住雙臂想要爲自己取暖,可那寒至心底而生,她將自己擁得再緊,那寒意卻也不曾驅散半分且有增無減。
“月月,火火。”咕嚕鳥的聲音至她肩頭急切傳來。
她麻木的轉頭看向它,卻見它通白的鳥毛像被扔進火膛裡過了一遭,令人不忍直視。她伸指接過它遞來的小箋展開,身子晃了晃終是支撐不住跌坐在地。
君熠寒不要他了,辰羽帶着映文離開了,現在就連她幾年來傾注心血的明月閣也一遭被屠付之一炬。天大地大,如今,她還能去往何處?
香菱湖畔,一身大紅嫁裳的她雙目空茫的望着遠方,眼角卻未有一滴淚流出。原來,人心痛到了極致,連哭都是種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