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下這是打算自殺?”樹蔭下戴着銀色面具的男人雙眸懶懶散散的瞧着她“可這水似乎淺了些,若閣下真想自殺,還是撞石較之便捷有效。”
她下躺的身子僵住側首向聲源處看去,是他?那夜在房頂上救她又害她的男人!
她原本緊顰的眉泛起抹惆悵,今日這是要將倒黴進行到底?
“這世間繁華千千萬,在下還未欣賞夠怎捨得死去。”她忍着痛楚起身,似笑非笑的瞧着他“閣下真是好雅興,竟然不辭幸勞到此地來賞景?”
“唔,剛剛的確是賞了出好‘景’”他欣長身姿至光影斑駁處走出,銀色面具上浮動的光點將面具本身的冷氣退去幾分,雙眸好整以暇的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翻,他頗爲遺憾道“若是閣下不打算自殺,就目前情況來看應該一時半刻還死不了。”
“在下福大命大自是死不了。”她單手負於身後狠狠撰緊強忍着傷口處傳來的一波波鑽心疼痛,因失血過多而略顯蒼白的面上勉強浮上三分淡然笑意“既然閣下要在這裡賞景,在下就不打擾了,告辭。”此人是敵是友她不清楚,但她清楚的是他絕非善類,這種人還是與他距離越遠越好。
“相逢既是有緣,如此美景一個人賞總覺孤單了些,閣下不妨留下來與在下一同觀賞。”他在她身側三步遠處站定,側身瞧着溪對岸開得燦爛的紫滕花,果真一幅賞景之態。
…這是不動手卻與她耗着讓她失血而亡的節奏?
傷重在身跑不過打不贏,但她也不想耗着等死。
她無所謂的笑笑“若是閣下不介意在下擾了你的雅興,那在下便留下了。”她說着的同時慢慢褪下身上的外袍,背後浸了血漬的地方有些曾半乾狀態和裡面的衣服凝在一起,稍微一扯動便連帶着牽動傷口痛得她額頭細滿布才最終咬牙將外袍全部褪了下來,接着她小心翼翼的蹲下身將外袍浸在水中洗了洗吃力的擰乾將它抖開稍微摺疊後繞過後背肩胛處的傷口忍着痛用力勒緊。
他負手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她艱難的包紮傷口,在她用凍紅的手抹了抹額上的汗虛脫般在石上坐下後,他頗爲“感慨”的開口道“閣下真是好氣魄,寧願自己咬牙堅持包紮傷口也不願開口向人求援,可真是令在下佩服。”
求援?
向你求援?
縱是向你求援你會伸出援助之手?
她心頭嗤笑的同時覺得有些疲倦,不想再浪費心神和他逞口舌之快,她能感覺到到他對她沒有殺氣,因此纔會先處理背上傷口,而不是拼死和他幹架。她閉上眼長長吁了口氣,似想將壓抑的疼痛都隨着這口氣呼出體外。
他看着她冷然的態度,脣角泛起抹冰冷笑意,步態優雅的上前伸手輕覆在她的肩頭緩緩扣緊“閣下可真是錚錚傲骨。”
她緊咬牙關忍住肩上鑽心痛楚,包紮肩頭的外袍再次被浸出的鮮血染紅,額頭冷汗滾滾而下,她微睜開眼看着有些朦朧的日光,用力咬了咬脣儘量保持腦中清醒語聲平靜道“若是閣下再用些力,在下這骨頭就算是鐵打的怕也會碎了。”
“知道便好。”他指尖的力道微鬆“接下來問你的話若是有半點虛假,可就不止剛剛的力度。你主子是誰?”
主子?
她心頭苦笑不已,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上次一時惡作劇心態,沒想到竟惹來這場皮肉之苦。
果然,他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曾記得上次他語中篤定的讓她回去轉告“主子”話,這證明他很清楚她的主子是誰?至少他是這樣認定的。而現在他卻問她她主子是誰?可見他發現了自己認知上的錯誤。
暫且不去想他是如何發現的,現如今的問題是她根本就沒有主子,但這話說出來定是自找苦吃,因爲他根本不會信。
他們相遇的地方是護國寺,她偷窺的是王公公,王公公是太后的人,那麼太后必然不能是她“主子”。而當時他也在護國寺且與王公公對立,因此他定然也不可能是太后的人。
太后如今居於後宮之首,後宮之人無人能動搖她的地位,那麼她參與的極有可能是皇權鬥爭,而這誰與她爭?現如今朝中權力最大除開皇帝之外自是寒王。
可他是寒王的人還是皇上的人?
寒王如今交出兵權又是將死之人…
她打算賭一把,思緒千轉百繞間也不過眨眼的功夫,她聲音有些虛弱但卻底氣十足的開口“寒王。”
“誰?”他似有些未聽清。
“寒王。”她重複道“在下主子是寒王殿下。”
“你主子是寒王?”耳邊傳來的耳音緩且沉,他扣在她肩上的力道越發收緊,痛得她幾愈暈厥過去,難道賭錯了?她齒上又加重了幾分力道將快要失去的意識拉回,舌尖已嚐到了血腥味,但此時就算是錯也必需錯到底,她語聲肯定道“是,寒王殿下是在下的主子,在下昨晚還曾見過他,他現在就在護國寺,在下此行出來也是奉寒王殿下之命辦事,閣下若是不信,大可去護國寺查證。”
“哦?”他聲音不置可否,聽不出信與不信“寒王吩咐你所辦何事?”
“寒王殿下久病纏身,在下略懂些玄黃之術,知道有幾味藥或許對他有幫助,所以就出來找找。”她答得很淡定,所謂假時亦真真亦假,這個道理她很懂。他若是寒王的人,此事一查便知是真,他若不是寒王的人她說的合情合理,去查之後還是真。
君熠寒眸色漸深,手上力道微鬆“既是找藥爲何縱火還抓了跑堂的小廝?”
“因這其中一味藥香滿樓便有。”她咬咬牙將又一波痛楚撐過後,這才又道“那味藥是雪狸腦,但這雪狸腦需煉藥時取活的方能有效,而在下聽聞香滿樓的東家時常不在樓內,不得以纔出此下策縱火燒樓抓小廝無非是爲了讓這香滿樓的東家得知消息後儘快趕回,在下到時見着他之後自會賠償他的損失。”
君熠寒脣角泛起抹冷笑,這話虛虛實實真真假假可真是讓人好生捉摸,若是換了他人怕是早已被她糊弄過去。
“既如此。”他收手語聲變得極爲溫和“在下恰巧是寒王至交好友正要去拜訪他,瞧你如今傷重模樣我就好人做到底將你一同帶去,正好讓他欠我個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