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放假的前一天,老蔣和老黎在廠辦公樓前的空地上召集了全廠一百多名年輕的職工開會,正式宣佈了放假的一些具體安排,聽到放假的年輕工友各個面帶喜色,那些被留下來值班的班長們則有喜有憂。

哥幾個再次爲這個消息感到高興,我想他們肯定還保持着年輕的心態,對於這種工作還無法短時間內適應下來,這個工廠一百多名年輕職工裡,出去那幾個返聘回來的老師傅之外,只有兩個人超過了三十歲,剩下的大多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我這個25歲的年輕人都算是個老人了。

我的心裡是不喜歡放假的,因爲我最剛開始是抱着美好的希望和憧憬來到這裡的,我希望這個工廠能夠順利生產掙錢,然後我就可以漲工資,慢慢的朝着自己想象的未來發展,可此時此刻,我的心情複雜,似乎我的那些夢想真的就只是個夢一樣。但是我還保留着一絲希望,希望來年工廠可以順利的運轉起來。

這個工廠是由私人出資控股,鋼廠佔了一部分股份,在鋼城周圍的這些大大小小的工廠裡,鋼廠都多多少少的滲透了自己的股份,鋼廠就像是太陽,周圍這些零零星星的工廠就像是圍繞着太陽公轉的行星,因爲這些工廠無不需要鋼廠這個強大的支柱的支持,工廠的老闆們都希望能借着鋼廠的實力掙錢,而鋼廠就因爲這裡特殊的礦藏和產出的特殊的鋼材,而受到國家的鼎力支持,所以,這裡的老百姓們認爲,國家不垮,鋼廠就不會垮,鋼廠不垮,他們就有飯吃,有錢掙。

快下班的時候我接到了大學同學秦可的電話,他的聲音很低沉,他說他在營口,我說你跑營口乾什麼去了,去找宋智吃海鮮啊。

宋智是我的大學同學,我們同系同班還同寢室,他是個很爽快的人,家裡開了一家海鮮樓,他不只一次的說過要請我們寢室的兄弟們去他們家吃海鮮,但是都陰差陽錯和各自的事情錯過,從來沒有在他家聚齊過,我和秦可還有老薛老邢就從來沒有去過。給我印象最深的,是我常常說他像個運動健將,有着壯實的身體,合適的身高,雖然他身上沒有運動健將的肌肉,但是我很喜歡看他打籃球時的運球動作,當時他是我們班上籃球隊的控球后衛,他很張揚,總是笑眯眯的,兩隻眼睛似乎就是爲了他的表情長的,他一笑的時候眼睛總是會迷成一條線。他常常和我們說笑,他說話帶着口音,聲音卻尖尖的,我們常常開玩笑的說他去演古裝片最適合演太監,大家都說他的口音像是海鮮吃多了,帶着海腥味兒。他聽了總是笑眯眯的用他那帶着口音的話語,嬉皮笑臉的迎合着我們的玩笑。他從不記仇,他經常喜歡在熄燈之後來了精神,在我們每個人的牀鋪上鑽來鑽去,動手動腳,有的時候把我們惹毛了,只要有一個人說上,大夥便一擁而上,將他扒個精光,然後擡到走廊上,走廊上頓時傳來了他那尖尖的聲音嘴裡不斷的罵着,其他寢室的都跑出來看,有的還幸災樂禍的爲我們助威。

畢業之前,我們都在忙着考公務員,當時省裡有一批招考公檢法和監獄勞教系統的公務員,我們每天都在熄燈之後商量着報考的可行性。宋智從來不去管這些,有時候見我們都在討論,便無趣的躺在牀上,偶爾發表一下自己的見解,時常會引來我們的譴責聲。他接到他母親的電話,說讓他第二天趕回家一趟要他去考公務員,宋智隨口便答應了,悶悶的關掉正玩得高興的遊戲,對老邢說你玩吧,我媽讓我回去一趟。老邢問幹什麼?他說他媽讓他回去考公務員。當時離公務員考試時間只有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了。

考試成績公佈出來的時候,宋智榜上有名,後來順利的通過了面試。我們這些之前爲考公務員奮戰的人,到最後是名落孫山,雖然心裡有些不平衡,但是我們都替宋智高興,他又說要邀請我們去他家吃海鮮。

畢業之後,宋智去了大連接受了爲期一個多月的訓練之後被分到了離家幾十裡的監獄當獄警。我們的聯繫也漸漸少了,他偶爾會打電話來慰問一下我們這些還在爲找工作愁掉頭髮的老同學,他把我們幾個在省城租的那間兩室一廳的房子叫“省城大本營”。後來他來過一次,那時他剛剛從大連的警訓基地培訓完,便先趕到了省城我們的“大本營”。匆匆的聊上幾句話,我們一起吃了頓飯,他趕了晚班車回家了。

秦可頓了頓,沒有說話,我說怎麼了?秦可說宋智在一次執行任務中出了意外。我趕忙問嚴不嚴重,秦可又頓了頓,說,已經在殯儀館了。

我的心頓時像是沉到了海底,我望着天空,任憑刺眼的陽光將我的眼睛刺出眼淚,我放下手機,慢慢的摘下安全帽,在空曠安靜的工廠裡慢慢的走着,電話裡秦可不住的喂喂,此時此刻我似乎感覺這像是在做夢,像是老天給我們開了個天大的玩笑,我幾乎聽不到任何的聲音,文龍他們已經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唱着歌迎面走來,歡呼着放假了放假了。見我有些沮喪的走來,他們問怎麼了?我搖搖頭,老魏摟着我,陪我走了一段問,兄弟,怎麼了?我說沒事,老魏從工作服裡掏出一包皺皺巴巴的面巾紙遞給我,我這才意識到,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涌出眼眶流了下來。我接過面巾紙,清了清嗓子說魏哥,沒事兒,你走吧,我一個人走走。老魏拍了拍我,說有事兒說話兄弟。我點點頭。

我擦乾眼淚,做了個深呼吸,走進老黎辦公室,老蔣正抽着煙和老黎商量着安排值班的事情,見我進來,老蔣說,來,劉瑞,有事兒啊。

我說我想請兩天假。老蔣和老黎沒有說話,只是看着我。老蔣輕聲問怎麼了。我說我一個要好的大學同學去世了。老蔣看了看老黎,老黎說行,早去早回,我把班次給安排到最後。我說了聲謝謝,走出了老黎的辦公室。

第二天一早,我踏上了回省的火車,火車開動的時候,我給秦可打了電話,說我在車上,晚上能到省城,秦可說他和幾個同學都在封南家,告訴我在省城要轉的車次,說到了省城再打個電話,我們好安排時間和人去接你。我掛斷電話,看着窗外快速走動的樹木,腦子一片空白,車上的人不是很多,坐在我旁邊的是個農民工,皮膚黝黑,滿臉的褶皺將他的疲憊和滄桑完完全全的寫在了上面,他的眼神有些呆滯,直直的看着窗外,從不東張西望,他的身上散發着一股難以形容的味道,一雙長滿老繭的手自然的搭在腿上,瘦小的身體被衣服裹得結結實實。中午的時候他站起來去了趟廁所,他的褲子穿得很窩囊,鼓鼓囊囊的吊在那裡,用北方的話說,就是水襠尿褲的。我猜想他是故意的,那褲襠裡鼓鼓囊囊的肯定是錢或是一些值錢的物件,我真想不出當他回家之後把這些錢拿出來的時候到底會是一種什麼味道,更何況他肯定要買東西,這些錢肯定要在市面上流通的,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樣子,緊緊的夾着雙腿,看我的眼神還有些謹慎,我心裡不屑的笑了笑,心想辦張卡不就解決了,現在這麼方便的。

傍晚的時候,火車駛進了龍州北站,這個東北最大的交通樞紐站。我跟着人羣擠出站臺,我站在出站口,做了個深呼吸,這裡的天氣比我工作的地方要冷得多,之前在這裡呆了四年從來沒有感覺到,但是現在終於有可比性了。望着站前廣場熙熙攘攘,拖着大箱小箱匆匆忙忙的人羣,我對自己說,我終於又回來了,雖然只是路過,而且是以這樣一個名義回來的。我再次走進了售票大廳買了最近的一張到營口的火車票。

上了火車,我再次給秦可打了電話,告訴他我的車次和大致到達的時間,秦可點點頭說到時候封南迴去接你。

車窗外已經是已經是漆黑一片,火車駛出龍州站,頭幾分鐘我還可以略微欣賞一下省城的夜景,幾分鐘之後便是黑洞洞的,偶爾遠處會閃過幾盞微弱的燈光。這一次坐在我旁邊的是一箇中年婦女,我只看了她一眼就不敢再看第二眼,她不知道在自己的那張老臉上擦了多少護膚品,將黃種人的黃皮膚弄得像個電影裡的吸血鬼,說她是吸血鬼一點不誇張,因爲她將頭髮做成了跟個貴夫人一樣的,那張大嘴上血紅血紅的,和她那張白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最可氣的她的嘴裡還嚼着口香糖,還不時的發出吧唧吧唧的聲音,這短暫的旅途因爲這個讓我恐懼的女人而覺得十分漫長,我有些困了,也許之前時刻緊張的神經在此刻在車上變得輕鬆了,眼皮像兩片磁鐵,不住的想粘在一起,我知道這趟車是開往大連的,我要在中途下車,決不能睡着了,我嘆了口氣,走出座位,在擁擠的車廂連接處點了支菸,給自己提神。連接處站滿了和我一樣的煙鬼,有的望着窗外默默的吸着煙,有的靠在一邊端着拿煙的手盯着過往的人們,有的在一起聊天,有的像拉屎一樣蹲在角落享受着香菸帶給他們的刺激。

火車駛進營口站,我一身輕裝的下了車。這次來我加上車票錢只帶了四百塊錢,工廠因爲資金困難,已經拖了一個月的工資。走出站臺,這裡和省城比起來,少了許多熙熙攘攘的人羣,封南在出站口一把將我摟過來,狠狠的拍了拍我。我笑着錘了他一拳,我們上了一輛出租車,徑直奔十幾裡外的封南家。

封南家的家境還算富裕,他和他女朋友經過了一系列的分分和和的坎坷之後終於在畢業之後見了雙方的父母。他們兩家住得不是很遠。

路上我低聲問封南。封南給了我一支“人民大會堂”,點燃深深的吸了一口,緩緩的吐出一口煙,搖搖頭,說,“和他們勞改隊的人帶着老犯兒們去幹活,沒趕上他們隊裡的汽車,就騎了個摩托車去追,誰知道隊裡的車壞了停在路邊,他爲了追車,一頭撞上了隊裡的卡車,在省城的醫大醫院住了幾天院……”封南忽然頓住了,用另一隻手抹了一把眼淚。

他穩定了一下情緒,說一會到了他家別談這件事,後天大早宋智出殯,外地的同學都呆在他家,大傢伙難得畢業這麼長時間聚在一起,就讓大夥好好的聚聚。我點點頭,給自己點燃煙。溫暖的出租車裡,我的渾身卻在發抖,拿煙的那隻手像得了帕金森一樣,不住的打顫。封南拍了拍我,沒有說話,繼續抽着煙。

出租車在一個小鎮上停了下來,封南付了車錢領着我摸着黑走過小鎮來到了他家。

門開的那一刻,滿屋子的人都注視着封南,不住的問,人呢,讓你接的人呢。封南一閃身,滿臉疲憊我的強擠出一絲笑容說大家好。

秦可,老薛不約而同的站起來,秦可揪着我的衣領將我摔在了客廳的沙發上,老薛還是那一臉**的笑看着我,用他那濃重的省城口音說道,把哥忘了是不,自己一個人,還出省了,活得挺滋潤啊。說着他輕輕的捅了捅我的肋下,我笑着看着他,不說話。老薛盯着我看,繼續說道,看也不好使來晚了必須要脫光,俺們正在玩真心話大冒險。

我忍無可忍,猛的衝起來將他壓在身下,不停的掐着他的肋下的,老薛笑個不停說哥錯了錯了。

封南給我拿了罐可樂,我問他父母呢,他說沒事兒,他們去我奶奶家了,讓我們好好的聚聚。

於是我和老薛,秦可,封南還有宋智的好朋友劉亮,還有兩個女同學玩起了真心話大冒險。兩個女同學中,我和南雪的關係不熟,韋婷婷倒是因爲我的關係和林蓉成了好朋友,他們時常會一起出去逛街。韋婷婷問我林蓉呢。我笑笑不說話,韋婷婷做了個頑皮的表情說,待會兒你不說也得說。

遊戲正在進行中,老薛已經脫得剩下背心 ,肥胖的身體裸露在外,他像個被糟蹋的小媳婦將雙手擋在胸口,我笑個不停,老薛說哥太熱了,故意大冒險脫了幾件。

我謹慎的跟着他們玩,但是還是中了獎。韋婷婷笑着朝我的方向坐正,問道,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我看着老薛,他正幸災樂禍的看着我,臉上依舊是那副**的笑容。我看着他的慘狀,我實在是沒有他那麼好的身體,但是我覺得這次失誤是因爲我的注意力不集中,所以才僥倖中獎,於是我選擇了大冒險,他們的懲罰卻不是脫衣服,韋婷婷說那你就給林蓉打個電話說,老婆我要娶你。

我忽然覺得韋婷婷似乎知道些什麼,而故意出了這麼一招,我依舊保持着笑容說還是選擇真心話。韋婷婷有些失望,一說到真心話,老薛來了興趣說我來。說着他張嘴便問,你什麼時候纔會**。

一聽老薛拋給我的問題,其他人都笑了,看來這是他們之前用來整老薛的問題,這次輪到我了。我皺着眉頭看着老薛,說這裡還有女士,你怎麼隨口就問這個問題啊。老薛無辜的大笑道,這正是剛剛南雪問過他的。

我看了看南雪,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看我,但是隨後便說,對,我問的,這個問題已經讓很多人難堪了,你也不例外。

我搖搖頭,有些無奈,在幾個人的威逼之下,我說壓力大的時候就會**,並且對天發誓這句是我的真心話,幾個人才肯罷手。

遊戲玩得有些膩了,幾個人都說要自由活動,秦可,劉亮去和封南一起玩電腦,南雪和封南的女朋友在一起聊天,韋婷婷偷偷的打了個電話,眼神不住的飄香我。

“劉瑞在我旁邊呢。你要和他說兩句不。”韋婷婷忽然冒出的這句話,着實讓我的臉瞬間變得通紅通紅。

韋婷婷嗯了幾聲之後,把手機遞給我,我看着他,搖搖頭,站起來去了封南的房間。

第二天一早,封南做東在離他家不遠的小鎮上的一家火鍋店請我們吃羊肉,吃過之後,我們各自平靜了心情,搭上兩輛出租車直奔火車站,封南說,大批同學今天上午到,和他們約好在站前廣場等。

今天的風似乎有些刺骨,東北深秋的天氣讓大街的地上滿是樹葉,上早班的清潔工們握着掃帚辛苦的將那些窩在路邊的枯黃的樹葉掃在一堆。今天白天的氣溫比昨天晚上要低得多,大街上人不多,顯得有些蕭條。

八點鐘,兩列分別從省城和大連開來的火車到站了,我們焦急的望着出站口,在團支書的帶領下,大部隊到達了。同學們在將近一年沒見之後有太多的話想說,都有些興奮,但是想到此次來的目的,大夥的內心又都有些悲傷。幾個之前和宋智關係不錯的女同學抱着韋婷婷痛苦不已。哭過之後,封南接到了一個電話,立即組織同學們打上幾輛出租車,車隊開向了殯儀館。

我們同寢室的湊錢爲宋智買了花圈,排着隊慢慢的步入殯儀館。當我和秦可步入宋智的靈堂,當我真真正正的看到宋智的黑白照片就擺在面前的時候,我終於相信這是真的,我的鼻子一酸,眼淚不由自主的涌出眼眶,老邢是我們系裡公認的那種大男人,他哭喪着臉走進靈堂,看見宋智照片的那一刻,他再也忍不住,撲通跪在宋智的相片前,輕聲的哭泣。我走出靈堂,立即給自己點燃一支菸,那雙手又在不住的顫抖,在凜冽的寒風裡,我似乎感到了深秋的寒冷。女同學們相互擁抱在一起在靈堂外嚎啕大哭,淚水染溼了她們的衣服,每個人手裡都拿着紙巾。

封南說,明天一大早宋智要出殯,我們最好早點在這裡集合。下午的時候封南和陳尚武又接到了班長劉楠的電話,他現在在電業公司工作,經常出差很忙,所以抽出了一些時間趕來,當晚又匆匆的回了省城。

當天晚上我們在離火車站不遠的一家旅館住了下來,劉亮和封南還有韓尚武做東一起宴請了這些宋智的同學和朋友們。

我和老邢住在一間房,兩個人遲遲不能入睡,半夜的時候隔壁又傳來了男人和女人的**聲,可是我和老邢卻根本無心去仔細聆聽那誘人的聲音,伴隨着隔壁偃旗息鼓,我們也慢慢的閉上眼睛。

第二天凌晨,我們相互提醒着起牀,叫了七八兩出租車,車隊一輛跟一輛直奔殯儀館,又坐着宋智家裡找來的車直奔火葬場。

宋智家裡爲宋智搞了一個遺體告別儀式,在此之前,我們誰也沒有說話,靜靜的等待着儀式的開始。火葬場裡,一些失去了親人的人們披麻戴孝,每個人都繃起臉,在他們臉上我看到了無盡的悲傷。

宋智的儀式開始了。我們排着隊走進遺體告別大廳,一個戴着眼鏡的女司儀拿着麥克用低沉而又平靜的聲音開始了告別儀式,她煽情的話語讓在場的所有宋智的親朋好友和同學們無不潸然淚下,團支書劉菲趴在了我的肩膀不住的抽泣。宋智生前,和韋婷婷這些女同學的關係很好,時常和她們開玩笑,但是她們從來不生氣,而且宋智的仗義和幽默,讓不少女同學都很喜歡他。

人羣慢慢的蠕動着,大廳的正中擺着的宋智的棺材,他靜靜的躺在裡面,他穿着那身藏藍色的警服,緊閉着雙眼,頭頂上還放着一頂戴着警徽的大沿帽。此時此刻的我,猛然想起大學時,宋智常常在前一天晚上對我說,讓我第二天早上叫他起牀上課。可是我每次叫他的時候,他都是睡得正香,帶着均勻平穩的呼吸,在我叫醒他之後,他常常會懶洋洋的翻個身說,不去上課了,然後又呼呼的睡去。而現在的宋智,也像睡着了一樣,但是現在任憑我再怎樣去叫他,也聽不到他那懶洋洋的聲音……

我們走出大廳,不約而同的將胸前的白花系在院子裡的那棵葉子已經掉光了的樹上。

宋智被葬在當地的公墓裡,我們圍在墓碑前遲遲不肯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