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笑對人生

晴和聽完後,心裡也不知道是何滋味。只覺得心臟處好似被一雙手抓住一樣,讓她的呼吸不了。

是的,後面的事情她也知道,因爲微生月人掉落的森林就是她所在地方,也是他們結緣的地方。老爺子不知道的是,那些人之所以斷定他們必死無疑,是因爲微生月人早就受了重傷,即便不掉下飛機,如果不及時醫治,憑他當時那麼虛弱不堪,羸弱的小身板,也不可能活下去。

微生月人偶爾看着她的眼神很是複雜,欲言又止,想要告訴她什麼,卻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原來竟然是這些嗎?他眸子中偶爾流露出的擔憂恐懼,沒有安全感,總怕自己離開他,是怕自己嫌棄他嗎?

一年的時間,他們知道的只是看到的那些,微生月人所受的痛苦想都不會只是如此。那些人變態的,不然也不會讓他一個那麼小的孩子,親眼看着自己的父母被折磨死了。

老爺子說,回來的微生月人變了,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微生月人了,是啊,經歷了這些,他還怎麼能變回從前那個幸福的有父有母的快樂兒子呢。難怪,剛開時,他連笑都顯得那麼僵硬,她還笑他,連笑都不會,他恐怕是早就失去了笑的能力了吧,他生命裡只剩下黑暗了吧。

晴和深吸口氣,儘量讓自己說話平和,可惜卻還是微微顫抖:“那他的病到底是怎麼回事?”

“唉,那孩子從回來後,性格就變得孤僻起來,而且,還要去軍隊裡訓練,剛開始我還沒怎麼注意,畢竟他經歷了那麼多,性格改變也是正常的,只要他想要的,我都會滿足他。可是慢慢的,我發現這孩子不對勁,如果有人在他面前犯了禁忌,問起他的爸媽,他就會失控,暴躁的要殺人。後來我帶他去看心理醫生,才知道他心裡有問題,嚴重時,就會忍不住殺人。而且他平時的行事作風,也狠戾無情,跟一個小孩子完全不同。我帶着他去了好幾個國家,找到各國優秀的心裡專家,希望能治好他。漸漸的他長大了,再加上不間斷的治療,也算有了成效,只要他保持心平氣和,情緒不要波動過大,就不會有事。這個他自己也知道,所以漸漸的,他的性情更加孤僻涼薄了,如同一個沒有心的木偶一樣。”

“我是看在眼裡,傷在心裡啊,可是沒有辦法,如果強迫他跟人接觸的多,別人如果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觸動了他心底的傷,他就會失去理智,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殺人。所以,也只好由着他脫離人羣,因爲他還有個嚴重的問題,他不容許任何人碰他,曾經有一個女人看他帥,主動去招惹他,他竟然直接把人活生生的掐死了。所以,老頭我早就不指望微生家還能有後了,卻沒想到,有一天他竟然還能如同一個正常人一樣,戀愛,甚至結婚,生子,只是……。”

老爺子神色複雜的看了眼晴和:“只是,說正常也正常,說不正常也不正常。他一旦喜歡上一個人就會付出所有,甚至,甚至可能有些畸形,讓人害怕。如果有一天你離開了他,讓他好不容易打開的那扇心門受到了傷害,我都不敢想象他會變成什麼樣。如果只是引發他的心裡疾病發作還是輕的,關鍵是他不知道從哪還弄了那麼種毀滅性極強的能力,毫不誇張的說,他毀了這個世界都有可能。畢竟這個世界帶給他的,都是傷害。”

老爺子擔憂的看了晴和一眼,他今天故意把所有事情說出來就是想看看晴和的反應。她或許不會在乎他難堪的過往,只會爲他心疼傷心。但是,自家孫子那種過於濃烈的愛,得不到就會毀掉的陰暗的想法,甚至有些畸形變態的愛,凡是個正常人,時間長了徹底瞭解月人後,都會覺得壓力大,害怕吧,他怕晴和會怯步啊。長痛不如短痛,現在她後悔,總比將來自己孫子無可自拔時,她再離開強啊。

老爺子不知道的是,晴和從來都不是個正常人。而他的孫子對晴和早就已經無可自拔了。

晴和突然笑了笑,嘴角勾起一抹優美的弧度,她並沒有任何怪老爺子的意思,或許這纔是真正的親人吧,可惜她沒有。

晴和微微垂頭,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聲音有些悶悶的:“爺爺想讓我說什麼?”或者是想讓她承諾什麼。

聽到這聲爺爺,而不是微生爺爺,老爺子心中就有了答案,神色似欣慰,似激動,似釋然。

老爺子搖了搖頭,略微粗糙的老手握住晴和的手,眼角似有晶瑩滾落而出,聲音有些顫抖:“好孩子,你什麼都不用說了,爺爺放心了。”

晴和擡頭訝異的看了他一眼,他不就是不放心自己會離開微生月人,讓他承受又一次的打擊嗎?怎麼現在又放心了呢。

晴和不懂,老爺子看了一輩子行行色色的人,明白有些話根本就不用說出來,從她聽到微生月人的故事開始,那種痛心的反應已經說明一切了。如今,再問,已然是有些多餘了,只是他老頭子老了,囉嗦些罷了,她本身的就已經是個強有力的保證了,他相信這個孩子。

可能是看氣氛太沉重,晴和故作輕鬆,開玩笑似的說道:“爺爺是一點不擔心自己的孫子了吧,現在還有功夫在這給我講故事?”

老爺子嗔怪的看了眼晴和:“你這精明的丫頭,早就猜到那臭小子不會有事了吧。”

晴和但笑不語,開始時,腦子一片空白,哪裡還能想那麼多,也是在空間裡冷靜下來後,纔想到的。

晴和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按爺爺的意思,微生月人那種能力不是與生俱來的?反而是從別處得來的嗎?”

老爺子思索了一會:“至少那臭小子八歲以前是沒有任何特殊的,除了他的頭腦比常人聰明的過分,性格用你們現在的話說就是酷酷的。那個能力是從他回來之後纔有的,也是一次他發病時,我才意外得知的。問那個臭小子,可惜他是個八竿子打不出個屁的,除非他自己想說,不然是問不出來的。其實,這或許跟他被抓走的那段時間的事有關係,那段時間是他的一個噩夢,他不想提也是情有可原的。”

晴和點點頭,是噩夢,但如果不是這個噩夢,他們也不會相遇。微生月人痛楚的過往她沒有參與,但是美好的將來她一定會伴他左右,參與進去,誰讓他那麼強硬的闖入了自己的世界呢。

晴和扶着老爺子兩人一起到海邊,海上不時的有遊艇來來回回,還有穿着特質的水下潛水服溼漉漉的回來換班,滿臉疲憊,筋疲力盡的。

就連飛機上都安裝了特殊的感應儀器,也是穆爾的發明,只對人有反應,晴和就是這麼被找出來的。飛機發現了她漂浮在海面上,才讓快艇去救人的。

晴和等人又在這呆了一個星期,老頭子畢竟年紀大了,在這裡呆時間長了,身體就不適應。吃東西也吃不下多少,還總是拉肚子。如今臉色都有些蒼白,被晴和扶着回到了帳篷裡。

“唉,丫頭啊,讓他們撤了吧,一直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老爺子有氣無力的說道。

晴和挑眉,試探道:“爺爺的意思是?不找了?還是有什麼其他的辦法。”

“找了這麼久都沒有收穫,那天的水流又很湍急,在這麼下去也未必有收穫。所有人一直這麼耗下去也不是辦法,只留一小部分人在這,其他人該幹什麼幹什麼去,那臭小子如果沒事,自己會回來的。”

晴和想了想:“爺爺怎麼這麼肯定微生月人會完好無損的回來。”

“你不瞭解,那臭小子的恢復力真是驚人,他這麼些年出生入死,還好好的活着都是靠的它。而且當初他爲了替父母報仇,自己獨闖那個黑社會老大的地盤,不過十多歲的孩子,就殺光了所有人,等我收到消息趕到的時候。就只看到一個如血般的人慢慢走出來,嚇的我的心都要跳出來了。他從小就有主意,我只是想讓他長大有了足夠的能力後,再去報仇,沒想到他竟然自己偷偷的去了。當時他一身是血的畫面,我現在想想都後怕。那血有別人的,但是大部分都是他自己的。那臭小子看到我後,身體就一軟,倒在了地上。我命人救他的時候,醫生都斷定他活不了了,滿身的傷口,子彈,刀傷,都是深可見骨,我都不知道他都這樣了,是怎麼堅持下來的,還把那些人都殺光了。”

“可是,怪異的事情出現了,就在我老頭絕望以爲連他也失去的時候,又要白髮人送黑髮人,他身上的傷口竟然慢慢的癒合了。我是親眼見到那個如同奇蹟一樣的事,血肉在慢慢複合,子彈被擠了出來,那樣他都是沒事,何況如今呢。”

晴和微微蹙眉,她在森林裡見到微生月人的時候,他都虛弱的要死了。哪裡有什麼自行痊癒傷口啊,老爺子說那能力是他回來之後發現的,莫非之前微生月人自己也不知道?

不過,晴和的臉色突然有些怪異:“爺爺,他是否可以自行控制那股能力。”

老爺子不明所以的點點頭,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但還是據實相告:“剛開始時是不能的,但是後來就可以控制了,不然如果在別人面前,傷口就那麼好了,還不知道得惹出多大的禍呢。”

晴和嘴角抽了抽,那個煞星,她去救柳芽碰到他時,那時候他明明可以自己醫治好的,又沒有人可以看到,可他竟然在她面前裝,還讓自己扶着他。撲哧,晴和嘴角微翹起,誰說那傢伙冷清不會說話的,其實一肚子的壞心眼,想想他到底還做了多少事,才把她“騙”到手的。

兩人商量了一番,決定把老爺子帶來的人留下。老爺子知道晴和不是普通的丫頭,既然養了那麼多好手,一定是有自己的事。而雷戰他們,沒有微生月人在,他們也要幫着處理些事情,就他的人平時閒着也沒什麼事,正好就讓他們都回去了。

對於這樣體恤相信自己的老爺子,晴和只是笑了笑沒說什麼,心裡卻認定他以後就是自己的親爺爺了,微生月人不在的這段時間,他會代替他照顧好老爺子的。微生月人嘴上不說,但是就這麼一個親人了,他肯定是在乎的。既然選定了他,那麼他的責任,他的一切,她都會幫着一起承擔,面對。

以前都是他在自己背後,目光永遠關注着她,無論什麼時候回頭她都會看見他,不會覺得孤單。那麼以後,她也會默默的站在微生月人背後,讓他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晴和並沒有回京城,而是跟着趙文他們去了H市,經過這麼多事,讓她愈發的覺得權勢的重要,看來她要加快腳步了。每個地方消息最快最靈通的不是警察,而是黑道分子,她早就有此打算,跟世界上的每一個黑道都掛上鉤,由他們做自己的眼睛。

之前生活太順風順水了,讓她少了點動力,沒有鞭策,做起事來就是慢騰騰的,如今看來時候加快腳步了。帕瓦這步棋也該動了,如今有很多黑道早就都瞄上了他們的新型軍火,真是苦於沒有人牽線。帕瓦坑了她一把,如今也時候該他做事了。

按照之前說好的,由帕瓦做她在外面的代言人,幫那些人牽線。這樣做,對帕瓦來說,有利有弊,利就是那些人用他幫忙,當然會給他不少好處,也算是變相爲帕瓦打開了生意的路子,而弊就是這麼做,也算是斷了很多人的利益,他們以前的軍火商,肯定會視帕瓦爲仇敵了。但是如今的帕瓦,早就不怕這些了,聽說上次用她提供的精銳武器,徹底掃平了Y國的小部分抵抗力量,成爲了Y國最大唯一的黑社會頭目,可以說他一家獨大。哪怕真有個風吹草動的,他也會最先得到消息,先下手爲強的。

如晴和所料,帕瓦聽完她的話後,當即就同意了。晴和也沒有閒着,又給卓業打了個電話,如果有人問到他,就讓他聯繫自己。

卓業聽聞她的話,有預感這個丫頭恐怕是要大幹一場了,但是這麼做也不費事,只不過幫着搭個橋,行不行也與他無關,所以也沒有拒絕。

晴和露出個高深莫測的笑容,時機一到,她自會出面,而現在還不是時候,就由他們暫時當她的代言人吧。

這麼一折騰,都快一個月了,當晴和再次站在老班門口的時候,那個一向擺出一副爲人師表和藹慈祥的老頭,終於破功了。

“你這個臭丫頭實在是太不像話了,一走就走這麼長時間,連個電話都沒有,要不是問了你寢室的同學,我還以爲你失蹤了呢。你明年就要開始實習了,別人這個時候都忙的不行,又要準備考試,又要開始準備論文的,就你連個影都沒有,你是不是想在重念一年啊。”

老頭這般坡口大罵,然後又極盡耐心的淳淳教導,這麼大的轉變,還有他搞笑的表情,讓晴和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愧疚感都消失了。

想了想:“其實以我現在的年齡,重念一念也還算的上是早的。”

聽見晴和這火上澆油的一句,老頭差點高血壓上來,暈過去。

晴和一見,趕緊上前扶住他,笑嘻嘻的說道:“老師,我開玩笑的,您別生氣,我這不是回來了嘛,我聽說了,過兩天就有個考試,我一定好好複習,爭取給您考個第一回來。”其實這個老師年紀根本不算大,但是長相還有行事作風,都有點超前了,跟個老頭差不多,所以晴和乾脆就叫他老頭了。

老頭又炸廟了:“給誰考個第一,學習是你自己的,你要知道,你是高考狀元啊,你要是考的太差,你自己臉上過的去嗎?看你吊了郎當的樣子,別得了兩年的獎學金,今年給泡湯了,到時候我看你還有臉沒臉。”

老頭說完後,不自在的咳了兩聲:“那個,這次能考個第一吧。”這丫頭每次考試都不盡全力,看她那捲子就知道了,總是晃晃蕩蕩的,但是卻永遠在

前三名,掉不下去,獎學金必拿,不得不說,這孩子的數學能力不錯啊,看看這算計的。”

晴和瞥了他一眼:“放心吧,這次保準考的高高的,讓你的獎金厚厚的。”

被人戳穿了心思,老臉一紅,尷尬的笑了笑,腦子都沒動,說了句似是而非的話:“學會了都是自己的,自己的。”學生的成績跟老師的獎金都是直接掛鉤的,他這麼縱容這丫頭,還不是因爲她學習好,當然這個精靈古怪的丫頭,他也是很喜歡的,從不驕傲自負,難得。

這麼一句蒼白無力的解釋,還不如不說,晴和嘴角抽了抽:“那老師沒事,我去上課了。”

老頭像趕蒼蠅一樣,揮揮手,示意她趕緊消失,別在這氣他了。

晴和也不在意,直接閃身出去了。

納蘭雪幾人見到她後,直接上來就是一拳:“你這死妮子,這麼長時間沒消息,手機也關機,我還以爲你被人拐去哪個鳥不拉屎的小山村當媳婦了呢。”

向蘭蘭笑着搖搖頭,拆她的底:“也不知道是誰成天唸叨寢室缺了一個人,這不好那不好的,都想晴和了,如今人回來了,立馬又變了。”

納蘭雪挑高眉毛:“你哪邊的,晴和一回來你就叛變,來人,把這等牆頭草的小人拉出去斃了。”

柳芽似模似樣的上前,一臉無辜:“是,大人,只不過,我國沒有法律規定,牆頭草要判死刑的啊。”

納蘭雪掐腰,作勢擼袖子:“好你們一個兩個的,都欺負我,看我九陰白骨爪。”追着柳芽就撓她的癢癢肉,“同居”這麼久,這點事,她可是清楚着呢。

晴和嘴角翹起,笑着看他們打打鬧鬧。可惜,她早已不是那個單純無知的晴和了,她看遍了世界的黑暗。但是這些人又何嘗是真的沒有任何憂愁,無憂無慮的呢。

納蘭雪因爲自己年少的一段感情念念不忘,甚至揹負了一條人命,但是每天卻依然讓自己笑的那麼大聲,儘量過好每一天。柳芽經歷的更多,但只是化悲憤爲力量,更加努力認真的生活。而向蘭蘭出生在一個書香門第,或許沒經歷太多,但是她畢生的理想就是做一個好的考古科研人員,一直都在不斷努力着。

這些女孩,堅強樂觀,值得人學習,敬佩,能有他們這樣的朋友,她這一遭也沒算是白走吧,最起碼得到了友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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