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然的喜悅在琅的臉上漾開, 琅摟緊我低喃:“我也是,寶貝,我也是!”
聽到這聲寶貝我猛地想起寶寶, 這才注意到寶寶沒有躺在我身邊, 忙推開琅:“寶寶呢?怎麼不見寶寶?”
見琅一臉茫然, 我沒好氣地道:“你別告訴我, 直到現在你還沒有看過他一眼。”
琅眼神閃爍地迴避我的目光:“我……這不是你這兒情況一直不好嘛。”
見我面色不善, 忙討好地笑道:“別惱,我這就去抱他來。”說着就要起身。
一旁的茨笑了:“馨兒已經去抱了!娘娘放心,小皇子很好, 現在在奶孃那兒呢!”
我還是不悅地瞪着琅,本想狠狠責怪他的, 可想到剛纔他自盡的那一幕, 責備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話到嘴邊變成了低嗔:“我再情況不好,你也不能不管寶寶啊!萬一我真的……你更要好好待寶寶……” 琅忙捂住我的嘴:“不許胡說!沒有萬一, 你比我小十二歲,要有萬一也該先輪到我!琦兒,你得答應我,不許比我先走,我受不了, 真的受不了……”
我淺淺地笑了, 想說:您是陛下, 這樣說讓別人笑話!還想說傻小子!這事哪有先來後到的!閻王叫你三更死, 誰敢留人到五更!更想告訴他, 琅,你可知道差一點我們就陰陽永隔了!可是望着他眼中晶光閃閃的淚珠, 那張如刀削斧砍似的俊臉上塗滿了憔悴的疲倦,還有深陷的眼窩。笑容還掛在臉上,淚卻忍不住流了下來,我什麼也沒說,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主動獻上我的脣,在他脣上輾轉,琅的身子略僵,旋即熱切地迴應起來,我們就像兩個溺水的人抓住了塊浮木似地,如飢似渴地在對方口中探索着,忘記了周圍的人,忘記了一切,一切的一切都融化在這個深情的吻中。
直到門口傳來一聲孩子的哭聲,我們纔回過神來,忙鬆開彼此,茨和柴熹雲他們早退了出去,諾大的屋子裡只剩下我們倆,我欣喜地道:“是寶寶,我們的寶寶!”
琅朗聲道:“把小皇子抱進來!”
“是!”話音一落,門口那些人魚躍而入,馨兒領着我前些日子選好的奶孃抱着皇兒走在最前面。
我接過寶寶,緊緊地把他抱在懷裡,細細端詳,天,他好小,臉只有手掌這麼大,嘴巴、鼻子都是小小的,好像連眼睫毛和眉毛都沒有長出來,此刻眼睛緊閉着,也看不出大小來,我正在遺憾,突然他的眼簾翻了翻,我低嚷了起來:“琅,他的眼睛像你,是雙眼皮!”
馨兒也在一旁笑道:“嗯,好像是像陛下多些!不過也不完全像!”
一旁的柴熹雲忽道:“其實,小皇子更像一個人!”
我不經意地擡頭笑問:“像誰啊?”
頓了頓,柴熹雲輕聲道:“像他奶奶!”
“哪裡?某看小皇子跟太后可不像!”茨搖頭。
我心道,傻孩子,柴熹雲口中說得寶寶的奶奶可不是宮裡的那個太后。
琅臉一沉,一對眼睛如冰球,射出冷冷的光睨着柴熹雲,柴熹雲毫不示弱,挑釁地默默回視着他,我拉了拉琅的衣袖,琅的目光這才轉向我,我用眼神詢問琅:真的?寶寶真的像你母后?
琅眼神複雜地看了我一眼,再看看寶寶,嘴脣翕動着,半晌才極不情願地點了點頭,不過臉仍陰沉得十分難看,然後就是長時間的靜默,哎,母后是他們兄弟倆心中永遠的結啊!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兄弟倆這個結才能打開。我正在想該如何打破這詭異壓抑的氣氛,忽然門口有人急報:“稟陛下,祁、深二州有八百里加急!”
琅和柴熹雲神情緊張地對視一眼,兄弟倆很默契地起身朝外走去,剛纔的不愉快轉瞬即逝。
這祁、深二州是怎麼啦?我顰眉深思。
“別操心了,你現在最重要的是養好身子!”茨不知什麼時候坐在了我身邊,一邊給我號脈一邊勸道。
號完脈他伸手逗着我身邊的寶寶,低聲道:“雖說氣息還弱,不過脈象平穩,看來你是真的還陽了!”
白他一眼,我撅嘴道:“什麼還陽?人家不過昏迷了一小會兒,你至於說得這麼嚴重嘛!”
茨神情古怪地望着我:“那可不是一小會兒!是三天!”
“三天?”不過這點倒是不奇怪,那個閻王不是說地府一個時辰相當於人間兩年嘛,我們剛纔那一會兒,人間過來三天倒不奇怪。
“對,你已經氣絕整整三天了!”
“氣絕?!”這下我真的翻臉了!見我翻臉,茨賠笑跟我細細訴說,用茨的話說,其實那三天我這根本不能算是昏迷,應該算是卒亡!若不是琅不眠不休地守在我身邊,不讓人動我,現在只怕連靈堂都設好了。
“這三天大哥像發瘋一樣,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地摟着你,任誰勸也不聽,幸好你醒過來了,不然我真怕大哥會出事,琦兒,你不知道大哥他……”然後他將我昏迷的這三天琅的表現跟我娓娓道來,雖然琅自盡的那一幕我是親眼所見,可再度從茨的嘴裡聽到這些,我還是聽得淚流滿面。如果過去對琅到底是爲了皇位還是真的喜歡我,我還有過一絲懷疑大哥的話,那如今在他放下男人的尊嚴、甚至差點放棄生命來履行自己的諾言,我有的只有感動!
可是我不知道的是,琅陪着我的這三天,放棄的不僅是男人的尊嚴,更有他的江山社稷。
在這三天時間裡因爲琅陪着我,沒有及時出兵,以至於讓蕭天后,遼聖宗率領的20萬遼軍單路進軍直撲祁、深二州。
不過接下去遼軍的攻擊一直非常吃力。雖然我軍由於缺乏統一指揮而各自爲戰,但遼方卻並未在攻堅戰中佔到任何便宜,河北的軍事重鎮保州、定州、瀛州、冀州和天雄軍一個也沒能拿下,僅得到我朝已經棄守的德清。
可是他們居然不顧我軍前後夾擊的危險長驅直入直逼黃河岸邊的重鎮澶州,與汴京僅隔一條黃河。對於遼人如此不顧後果長驅直入的行軍方式,琅和柴熹雲都覺很不可思議。其實遼人之所以將衆多有我軍堅守的據點甩在身後,不是爲了快速進軍而主動捨棄攻城,而實在是因爲無法攻克纔不得不被動放棄。 與此同時,被扔在後面的邊境琅和柴熹雲還有隨後趕到的楊家父子也按照原來的戰略部署行動,積極配合主戰場,主動出擊到遼境之內。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儘管如此,遼軍還是不顧一切地向前進軍。這戰局真是越來越讓人看不懂,這兩天琅總在自言自語:“他們這麼冒進到底圖的是什麼呢?他們就不怕朕斷了他們的後路,讓他們有去無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