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羣看着阿爾尕與老警犬索朗都已經躍過圍欄,內心也都感到無比興奮,大夥也都想出去看看。大白狗普桑首先便想過來一試,可是狗羣中突然發生了暴動,“金字塔”突然垮了下來。因爲每隻狗都想做第一個,羣狗開始你爭我奪,這時沒有了首領的約束,他們開始變成一盤散沙,最後“汪汪汪”大聲吠叫着嘶咬在一起。
阿爾尕本想再勸一下狗羣,叫他們稍安勿燥,然後叫他們按着順序一個個來。卻被索朗一下子將他給攔住了:“此時不走,等待何時,要是等特木倫一會兒聽見聲音,再走可就來不及了。”
阿爾尕一聽此言,立時轉過頭去,然後與師父肩並着肩向圍場的西北方向逃了出去。果然沒過一會兒的工夫,就聽見了從圍場那邊傳來了槍聲,想來一定是特木倫發現了他們的行動,師徒兩個跑得更加起勁了。
黑夜當中,他倆也沒有辦法辨別道路,就是一勁地向前跑,轉眼一個小時過去,他們竟然跑出了50多公里以外。此時天還沒有亮,師徒兩個都有點累了,索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先歇會,再這樣跑下去,我這把老骨頭都要散架了。”
阿爾尕料想特木倫在這個時候應該不會追得太快,於是便也挨着師父坐了下來,然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他的心中,卻還在爲剛纔的行動而激動不已。
轉眼,天色開始慢慢亮了起來,師徒兩個由於過度的體力消耗,這時肚子都餓得開始“咕咕”叫了起來。他們放眼一望,原來此時正置身於一處荒原,四處光禿禿的,能看到的生物只有天上飛的幾隻鳥兒和禿鷲,地上跑的卻只有他們兩個。
師徒兩個餓着肚子,就在這片荒原上一直向前走着,此時已經到了傍晚時分了,他們滴水未近,身上已經消耗了大部分的熱量。若再得不到及時補充,很有可能會因爲疲憊而生病,然後變得渾身無力,甚至最終會死去。
師徒兩個走着走着,好不容易遇到一條小溪,這個時候,他們一起來到小河邊先喝了一個水飽。喝完了之後師徒兩個並排坐在了地上,索朗靜靜地凝望着水面,發現裡面竟然有魚,於是站起身來,四條腿踏進了河裡。
可是河裡的魚兒十分狡猾,半天他也沒有抓到一條。這個時候阿爾尕也站起身來過來幫忙,他剛纔已經想到了一個好主意,他要師父站在水中,先不要亂動,就靜靜的盯着水面。自己則來到河道的上游,然後用身體狠狠的攪動河水。
河水一下子變得渾濁起來,魚羣在水裡一下子亂了起來,紛紛向下遊游去。而此時索朗正等在這裡,只見他一動不動的細心盯住水面,突然一條大魚向他迎面遊了過來,他急忙下嘴,一下子就準確無誤地咬到了嘴裡。
師徒兩個用此方法在河裡一直捉到大大小小十幾條魚,才勉強添飽了肚子。然後稍事休息之後,索朗開始跟阿爾尕商量:“接下來,你要去哪裡,還要回去找原來飼養過你的那個牧民嗎?”
阿爾尕低着頭思考了一會兒,然後向師父講道:“那個人是我的殺父仇人,雖然後來我知道他並非有意爲之,他們一家待我也還算不錯,這個仇我是不能報了。可是再要我回去給他們看家放羊,那是萬萬不可能了。”
索朗一皺眉頭:“那你……還想再回到狼羣裡去嗎?”
阿爾尕:“我的叔叔哈扎曾在兩個月之前過來草場找過我,他曾經答應要我做狼羣裡的新首領。那個時候,我惱他咬死了我的好朋友阿花,所以當時並沒有跟他回去。可是我現在居無定所,所以我想……我想帶師父一起回到狼羣裡去看看。”
索朗聽完之後,非常果斷地搖了搖頭:“不,你本來就是狼王的孩子,回去做狼王也算無可厚非,可我的身上雖然也有狼族的血統,但那不知道已經過了多少代了。我現在是一隻正兒八經的軍中獵犬,你的那些狼族同伴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會接納我的。”
阿爾尕:“原來師父擔心的是這件事。沒關係的,到時候我是狼王,我說什麼就是什麼,誰敢對師父不敬,就是對我的不尊重。我絕對不會讓他們對你有一絲一毫的成見的。”
索朗:“你還是沒有完全明白我的意思。我現在已經是一隻狗,狗跟狼向來就是對立的你懂嗎?像你父親那樣狼王愛上你母親那種事,畢竟是少之又少的。你回去之後,就那麼自信能順順利利地繼承王位嗎?換句話說,即便他們真的能接納我,我做爲一隻軍中獵犬,也不屑與這些草原野狼生活在一起。”
“師父……”
阿爾尕本來還想再勸,卻被索朗一下子給打住了:“你想要回狼羣,我也不攔,但我有自己的想法,你如果還認我這個師父,這件事以後就不要再說了,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跟你去狼羣的。”
阿爾尕:“那……師父你,接下來打算去哪裡?”
只見索良凝神看了一下遠方,不無傷感的說道:“我想在有生之年,再回到自己的隊伍裡看看。”
阿爾尕眼見師父心意已絕,於是無奈地繼續向師父講道:“好吧,師父執意要回到自己的老部隊,那我就與師父一起去吧。等你順利到達那裡的時候,我再回來尋找我的狼羣,你看怎麼樣?”
索朗一聽此話,立時兩眼放光,眼睛忽然盯着阿爾尕上上下下的打量。阿爾尕被師父瞧得渾身不自在,突然明白了過來,向索朗問道:“師父,你不會是想讓我也成爲你那樣的軍中獵犬吧?”
索朗看着自己的得意弟子,非常滿意地點了點頭:“我正是此意,你如此純良的身體素質,不做軍犬實在是可惜了。你相信師父,我一定會讓你成爲第二隻像我一樣優秀的軍中神犬。”
阿爾尕心中有點不置可否,他也實在不知道做了軍中的神犬,又有什麼好處。難道要像師父索朗一樣的孤獨終老嗎?但他對未來也沒有什麼想法,於是向師父答道:“那一切就等到了那裡,我再做定當吧。不過臨行之前,我還想再做一件事情,希望師父你老人家能夠批准。”
索朗沒想到阿爾尕竟然如此爽快地就答應了自己的提議,心中也十分高興,於是向他問道:“什麼事情,你是想先回狼羣看看嗎?”
阿爾尕回答道:“不是的師父,我的狼羣離這裡太遠了,來來去去的太耽誤時間,我是想……想在回馬販子扎赤那裡瞧瞧……”
索朗立時睜大了雙眼:“你是一直沒忘了對他的仇恨,你……是想回去找他報仇!”
阿爾尕:“是的師父,我的一點小心思總是瞞不過你。”只聽他繼續咬牙切齒地說道:“有仇報仇,有怨抱怨!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現在正好有了這個空當,他當時是怎麼樣對我的,我會加倍讓他還回來。”
看到阿爾尕小小的年紀報復心竟是如此之強,索朗感到非常震驚。其實他對自己這個弟子還沒有完全瞭解,阿爾尕身上有草原狼王的純正血統,所以抱復心纔會如此強烈。可若是遇到了真正對自己好的人,他也會與誠相待,這在他跟索朗一起在圍場逃脫的時候就已經表現出來了。
天色終於暗淡了下來,師徒兩個竟然真的又悄悄地踏上了歸程。他們全然沒有將狗場主特木倫放在心上,因爲在他們看來,越是危險的地方反而越安全,特木倫絕對想不到自己跟師父會去而復回。不過這次不是回他的狗場,而是去鎮子的緊西頭,馬販子扎赤的家裡。他倆趁着夜色,一路上走的慢悠悠的,等到了扎赤家馬棚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兩點多鐘了。
此時扎赤一家早已睡去,阿爾尕帶着師父索朗悄悄地推開房門,小心翼翼地鑽了進去。然後循着味道來到廚房,這個時候,一邊的鍋爐上立時傳來了一陣熟肉的香氣。
阿爾尕快步跑上前去,然後輕輕地掀開鍋蓋,只見裡面竟然煮了一大鍋熟羊肉。他趕緊要師父過來,請他先品嚐美味。索朗倒也沒有客氣,兩爪搭在鍋臺上,竟然非常悠然地大口品嚐起來。這時阿爾尕也將雙腿搭上鍋臺,然後與師父大快朵頤起來。
兩隻狗已經餓了一天,這個時候忘情地吃着食物,都忘記了嘴裡發出的吸溜吸溜的響聲。扎赤一家在裡屋睡得正香,竟然也沒有聽見,他生來就不太喜歡狗,所以家裡也沒有養狗,今天他算是爲自己的這個愚蠢的行爲付出了代價。
師徒兩個終於都吃飽了肚子,然後舔了舔嘴巴,一起從廚房裡走了出來。阿爾尕覺得這還不夠,於是又到馬棚邊上轉了一圈。馬兒們都在裡面休息,突然發現外面來了兩隻不知道是狗是狼的動物,都驚慌地蹬蹄跺腳,然後聚成一團。阿爾尕向裡面望了一望,示意它們不要害怕。
阿爾尕仔細一看:馬棚的門是用一根大鐵棍拴住,然後掛上一把大鐵索,卻並沒有鎖住。他在師父索朗的幫助下,終於費了半天力氣纔給弄開,然後他竟跑進馬棚,將所有沒有被拴在槽子上的馬兒們都給趕了出去。馬兒頓時嘶叫了起來,然後奮力向遠方跑了出去。
由於動靜太大,扎赤在屋子裡一下子被吵醒了。他趕忙穿好衣服,然後從屋子裡面走了出來。他向馬棚一看,只見鐵門已經打開,裡面只有幾匹拴在馬槽上的馬兒還在,其餘的都已經跑了出去。他慌亂之際趕忙找來套馬杆,然後牽過一匹馬來,騎在馬背上奮力向馬羣逃走的方向追了過去。
這時阿爾尕跟師父已經跳上了馬棚的房頂。看到扎赤騎着馬越跑越遠,阿爾尕突然仰起頭來“嗷”一聲嚎叫起來。他這是在告訴扎赤:“吃掉你鍋裡熟羊肉的是我,放掉你馬兒的也是我,我們的恩怨就此一筆鉤消。如果你現在想要報仇,那就放馬過來吧。”
扎赤聽到叫聲,立時從馬上轉過頭來。藉着微弱的星光,只看到兩對綠光瑩瑩的眼睛在馬棚的房頂盯着自己。而阿爾尕那不屈的眼神他一眼就認了出來:“狗日的!果然是你,我回頭再來收拾你。”說着話,轉過頭去,繼續向前面追去。這些跑掉的馬兒可價值不菲,他現在哪還有時間再找阿爾尕的麻煩?
索朗向阿爾尕說道:“我們也趕緊離開這裡吧,可不要等他一會再將特木倫叫過來。他們手裡有了槍,我們便凶多吉少了。”
阿爾尕一聽有理,立時和師父從房頂上跳了下來,然後又一起向西北方向的那片荒原逃了回去。一路上阿爾尕都在爲自己的惡作劇而感到怡然自得,跟師父說話地聲音中都充滿着無比的歡愉與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