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索朗大叔

羣狗聽見首領的命令,“呼”地一下都向阿爾尕撲了上來。可憐的阿爾尕一下子就被他們撲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羣狗你嘶我咬,頃刻間就將阿爾尕給咬得遍體鱗傷。

這時一隻瘸着腿的駝背老獵犬突然站了出來,對着狗羣大叫一聲:“差不多就得了,難道你們真想要把他給咬死嗎?”

說着話,他突然向一隻眼望去,然後繼續向他說道:你沒見特木倫剛纔很優待他嗎?他若是就這樣死了,特木倫一定不會放過你。

一隻眼一想,覺得很有道理。便立時讓羣狗停止了對阿爾尕的攻擊,但此時阿爾尕早已經被咬得氣息奄奄,只有出氣而沒有進氣了。羣狗看到他如此模樣,也開始害怕起來,生怕主人過來懲罰他們,於是便都離開了阿爾尕的身體,然後躲得遠遠的,就好像剛纔的事情與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

只見阿爾尕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似乎已經昏暈了過去。老獵犬緊緊守在他的身邊,生怕狗羣再來傷害他。他憂心地向阿爾尕看了一眼,實在不願意看到他就這樣死去。

一直到了後半夜的時候,其它的狗早就睡熟了,阿爾尕才終於甦醒了過來。老獵犬如釋重負地長出了一口氣。阿爾尕知道當時就是他說服了一隻眼,才救了自己一命,於是感激地輕聲向他叫了一聲:“大叔,謝謝你救了我。”

老獵犬也友好地向他輕聲迴應了一聲:“現在先不忙謝我,你趕緊站起來,我們得離他們遠一些,我有些話要跟你說。”

阿爾尕這次傷得可着實不輕,渾身上下到處都是傷口。他在老獵犬的幫助下,費了半天力氣才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後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離狗羣休息的地方較遠的一個角落,他們兩個才坐了下來。

阿爾尕一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一邊向老獵犬問道:“大叔,你要跟我說什麼?”

老獵犬向他輕聲問道:“嗯,我問你,你的身上是不是有草原狼的血統?”

阿爾尕回答道:“對啊。”但他卻不知道老獵犬爲什麼會問他這個問題。

誰知老獵犬卻現出了異常興奮的表情,他用自己的前爪向阿爾尕的腦袋輕輕拍了拍:“好孩子,你大叔我……我也是啊!”

啊,原來這隻老獵犬的身上竟然也有狼族的血統,那真是太好了。阿爾尕做夢也想不到這個世界上竟然真的可以遇到一個跟自己一樣,即有狗又有狼的血統的同伴。他立時便感覺自己的生命也不是那麼的孤單了,他竟然顯得比狗大叔還要興奮。

阿爾尕繼續向老獵犬說道:“我說我們的皮毛都好相似呢,你看我們的耳朵都是立起來的。可是大叔你……你是怎麼到的這裡來的啊?”

哎!狗大叔一聲嘆息:“這真是小孩沒娘說來話長了……”然後便向阿爾尕講起了自己的故事。

原來狗大叔的真實名字叫做索朗,他曾經是一隻消防部隊中的精英搜救犬。有一年冬季,臨近草場的一座大雪山發生了雪崩,幾十個牧民還有成百上千只牲畜被大雪給封住出路。他跟消防戰士們接到命令,來到雪山腳下展開搜救任務。

那時天上下着鵝毛大雪,天氣十分寒冷。在如此惡劣的情況下,搜救工作展開的相當艱難。但索朗還是憑着自己寶貴的訓練經驗,跟他的隊友們解救出三十多人和幾百頭羊。

正當索朗繼續埋頭搜救其它人畜的時候,突然“轟”的一聲,雪崩又一次的發生。索朗一下子被一個超大的雪塊砸中了腦袋,然後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等索朗再次醒來的時候,不知道已經過去了多久,他發現正躺在一戶老牧民的家裡。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一陣陣劇痛,掙扎着想看看自己的傷口,卻無論如何也爬不起來。

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的腰部已經被冰雪給砸斷了,自己的右腳,可能是被埋在雪地裡太久的原故,也已經凍爛了。這時一個老牧民向他走了過來,然後憂心重重地看了一眼他的傷口,然後向自己的小女兒說道:“娜仁,我們還是把他交給特木倫吧,他一定有辦法救活這隻英勇的搜救犬。若是再在我們這裡待上一陣,說不準它馬上就要死掉。”

原來索朗在那天遇到第二次雪崩的時候,其實不只他一個,還有其它同伴與幾名隊友都遇到了危險。眼見雪崩還會發生,其他隊友根本來不及營救他們,無奈之際只能先行退出了這片雪谷。

在第二天太陽出來之後,消防官兵覺得安全的時候,才又過來搜救索朗和被大雪封住的其它牧民和牲畜。但是他們苦苦搜索,一直沒有找到索朗的身影。然後三天過去,消防官兵們都以爲他已經死去,便都離開了這裡,徹底放棄了對索朗的搜救。

只到第四天,老牧民敖敦纔在挖掘牲畜屍體的時候,在一處深深的雪谷中發現了他。當時他已經昏迷不醒,脊背已經被摔斷了,身體也開始凍得僵硬。他和女兒娜仁一起將索朗給抱回了家裡。敖敦將他放在屋子裡,然後給他蓋上厚厚的棉被一直暖了兩天,最後才終於醒了過來。

如此,索朗便被送到了特木倫的家裡。特木倫作爲一名專業的狗販子,對一些簡單的跌打損傷還是可以勉強處理一下的。他將索朗的傷處用高錳酸鉀水給清理乾淨,又敷上一層藏紅花,最後用繃帶輕輕將這些傷口都給包紮起來。

接下來特木倫每日都給他餵飯喂水,如此過了一個來月,索朗的傷口才漸漸地好了起來。就在前兩天,特木倫扯掉了纏在他身上的崩帶,預計再過月餘,索朗的身體就能完全康復了。

索朗自打進入這間狗場之後,一隻眼對他也是極不友善,前段時間也着實吃了一番苦頭。但索朗畢竟較阿爾尕年長數歲,他知道自己身體抱恙,無論如何也不是這羣惡狗的對手,於是便處處忍讓,儘可能的避免與他們發生衝突。直到此時他遇到了阿爾尕,發現他有着與自己相類似的外形,看到他被狗羣欺負,於是便挺身相助。待知道這隻小狼狗果然與自己一樣,身上也有着狼族的血統,他的內心裡也感覺十分高興,生活彷彿也有了新的希望。

索朗大叔講完了自己的故事,又開始向阿爾尕問起他的經歷來。阿爾尕便從父母帶自己出來獵食開始,一直講到了父母妹妹如何被牧民蘇合打死,然後蘇合把他給抱回了家。後來狼羣副首領哈扎又找到了他,咬死了他的好朋友阿花,接下來被圖婭送到了馬販子扎赤的家,自己又是如何如何遭到他的虐待,如何又被他給賣到了這裡來,阿爾尕一五一十的向索朗講了一遍。

索朗想不到眼前的這個小傢伙竟然是草原狼王的後裔。聽到他小小年紀,竟然經歷瞭如此多的苦楚,竟有了與他同病相連的感覺。他將自己嘴巴湊近了阿爾尕的耳朵,悄聲對他講道:“唉,真想不到你小小年紀竟然經歷過這麼多的痛苦。以後我們兩個就一起做個伴吧。不過你若想在這裡生存下去,首先必須要學會隱忍,要不然總有一天會被一隻眼他們給殺死。”

阿爾尕:“你要我忍他,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只要我還活着,便總有一天我會將他殺死。”說着話,只見他的眼光惡狠狠地向一隻眼望了過去。

索朗看到阿爾尕的抱復心竟然如此之強,心裡突然一驚。他自然不知道,他倆雖然都有狼的血統,但他自己卻不知已經是經過人工改良之後的多少代了。而阿爾尕身體裡流的是純正的狼王血統,他的骨子裡從來就不知道隱忍這兩個字的涵意,無論遇到任何困難,他都會勇往直前,絕不退縮!

“你……真的想打贏一隻眼嗎,你難道真的不怕被他咬死嗎?”老警犬索朗不無試探地向阿爾尕繼續問道。

“死我自然是怕的,但一隻眼要我以後聽他的話,天天在他跟前俯首稱臣裝孫子,那絕對不行,除非我死了。”阿爾尕斬釘截鐵地回答道。

誰知道索朗聽完阿爾尕如此激奮的回答,似乎非常滿意:“好孩子,果然有草原狼的骨氣。本來我想親自出手,可是我……真的已經老了,現在還帶着一身的傷病,唉,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這樣吧,我把我的一身本事都教給你,你就代我將這惡狗給收拾了吧。”

阿爾尕一聽老警犬索朗要教自己收拾一隻眼的本事,立時便兩眼放光。他知道索朗以前是搜救犬裡的精英,一定有過專業的訓練,那麼他的本事自然是非同小可的。於是趕緊站起了身子,無比真誠地向索朗說道:“索朗大叔,那……真是太好了!”

索朗又繼續向他說道:“人類管傳授自己技藝的人都叫老師,你以後也別管我叫什麼大叔了,就喊我一聲師父吧。按人類的規矩,你要拜我爲師,必須要向我實行叩拜之禮,不過人類的這些規矩也實在太過麻煩。這些繁文縟節今天咱就免了吧,不過你以後一定要尊敬於我,要懂得尊師重道,明白了嗎?”

阿爾尕點頭答應,兩隻狗都坐在了地上,一隻講,一隻開始用心的聽。遇到不明白的地方,阿爾尕還會向索朗提出疑問,索朗也總是知無不言,言而不盡。兩隻狗在興起之時甚至還會比劃幾下,但也只是探尋招式中的精髓,點到爲止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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