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章和韓德力接過嶄新的三八大蓋,一邊愛不釋手的摩挲着,一邊嘖嘖感嘆:“要是川軍的弟兄們手裡有這麼好的槍,還能讓鬼子得了好去?”
血色獠牙小隊的戰士們聽的心裡發酸,可也沒有辦法。川軍出川抗戰的人那麼多,他們幫得了一個兩個,十個二十個,努力一下,一百兩百的也有可能。可是,一萬兩萬,十萬二十萬呢?他們幫的過來嗎?
大夥一路無話,只是默默前行。王國章和韓德力期初還有些新奇和興奮,不停的在說着什麼,直到寒冰小聲警告他們保持肅靜,現在是在敵後活動,兩個人才警醒過來,不再言語。
前進了十幾裡地以後,斥候回報,前方發現了日軍的一道封鎖線。大概有一箇中隊的日軍士兵正在警戒。
江山心裡一驚,在這種空曠地帶遇到敵人的封鎖線,兵力又是自己小隊人員的好幾倍。想要在毫髮無損、又不驚動敵人的前提下通過,基本是不可能了。
“檢查彈藥,準備戰鬥!”江山小聲的命令到,小隊其他人員迅速的檢查起身上的武器裝備,開始做戰鬥準備。
看到大夥的行動,老成一些的王國章問到:“你們不會是要硬闖吧?”
“沒辦法,只能闖一闖了。現在身後全是鬼子,呆在原地時間長了就是等死,只有闖過去,纔能有活動的空間。”江山耐着性子解釋到。
“你個瓜娃子,日本人有那麼好多,你們才幾個人?這麼硬闖就是送死嗦!再說一開槍,附近的鬼子全都會圍過來。你往哪裡跑噻?”王國章焦急的說到。
暴風看他一眼,說:“嗐,你就別擔心了,當初鬼子的據點,我們幾個人都拔了。還在乎這點鬼子?”
彎刀拍了拍蠻牛,說到:“閉嘴吧你!老王說的沒錯。當初據點附近沒有增援,現在這情況,只要一開槍,和鬼子一場惡戰是跑不了的。”接着轉過身,對王國章和韓德力說:“現在這架勢,不打肯定是不行了。二位兄弟,一會和鬼子接上了火,你倆就瞅準了空抓緊衝過封鎖線。我們負責掩護。”
“那也不能大白天就打,現在離着天黑也沒多長時間了,咱們不如就悄悄的躲起來,等天黑了,趁天黑過去。能摸過去最好,摸不過去的話,真打起來,咱還能有個依仗。”王國章沉思了一會,小聲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江山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錶,又擡頭看了看天色,審視了一會,才說:“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的了。好吧,就聽老王兄弟的,先隱蔽休息,恢復體力。等天黑以後再行動。”
幾個人稍稍的後退了一段距離,找到一片蘆葦,隱藏了起來。一路上又累又乏,大夥到了地方,都不願意再動彈。江山安排好了崗哨,也抱着槍假寐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古硯軍突然被擔任警戒的寒冰推醒,只見寒冰焦急的說到:“壞了,鬼子的巡邏隊朝這邊來了。照這架勢,肯定會有接觸!”
江山大吃一驚,急忙小聲把其他隊員叫醒,命令大夥做好戰鬥準備。自己則悄悄的過去一探究竟。
原來,自從獵鷹特戰大隊開展敵後滲透作戰之後,吃了不少暗虧的日軍就已經加強了對自己後方的保衛和警戒。特別是後勤、醫院、炮兵陣地、油料彈藥存儲地和封鎖線附近,更是加派了重兵把守,想要找到這支給了他們迎頭痛擊的神秘中國軍隊,並加以殲滅。
百十米外的大路上,一個小隊的日軍士兵,舉着萬丈光芒旭日旗,端着三八式步槍,耀武揚威的巡視着。特別是路邊的草叢、蘆葦蕩和樹林,更是他們重點關注的地方,遇到情況不明時,甚至直接舉槍射擊,並抵近觀察後,才肯放心離開。
眼看着敵人離自己藏身的蘆葦叢越來越近,江山心裡焦急萬分,卻也沒有任何辦法。雙方距離太近了,稍微一點動作,就會引起對方的注意,現在這態勢,想撤都撤不下來。無奈之下,江山只好做了個準備戰鬥的手勢,其他隊員都小心的打開了槍上的保險,瞄準了日軍,只等江山一聲令下。
只能冒險,拼死一搏了。江山無奈的想,至於是不是會引來其他日軍的注意,現在已經顧不得了,過得了眼前這道坎再說吧。
正要命令開火,突然,日軍巡邏小隊中間“轟”的發出一聲巨響,一顆手榴彈爆炸開來。幾個躲避不及的日軍士兵頓時被炸的血肉橫飛。
“他孃的,誰擅自做主開火的?”江山大怒,回頭望去,卻看到血刃的其他隊員正茫然的看着自己。
不是自己的隊員開火,那會是誰?突然,江山愣住了。王國章和韓德力隱蔽的地方,現在空蕩蕩的不見人影,只是地上擺着一支嶄新的三八式步槍。
衆人循着他的眼光看去,都楞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寒冰仔細檢查了一陣,失聲喊道:“他倆拿走了自己的老套筒,把三八大蓋留下了。還拿走我兩顆手榴彈!”
暴風恨恨的說:“孃的,兩個慫貨!這會當逃兵!活該被鬼子發現!”
江山沒有說話,只是定定的看着爆炸響起的地方,他的直覺告訴他,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彷彿是爲了印證他的判斷,百十米開外的另一片蘆葦叢裡,突然想起了一聲清脆的槍響,一個日軍士兵一頭栽倒在地上。接着王國章獨特的川音響了起來:
“日你先人闆闆,日本龜兒子!來追你格老子噻!”
其餘的日軍士兵聽到喊聲,紛紛持槍追了過去。又是幾聲槍響,是老套筒的聲音。但是,估計是這支槍已經太過破舊,失去了準頭,這次沒有一個日軍士兵被擊中。
“來追老子噻!你們這些哈子,跑到這裡來搞爪子,四川人那是天不怕地不怕!”王國章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只不過離着江山他們越來越遠。
暴風不說話了,滿面通紅的呆立在原地。大夥都明白了,王國章和韓德力不是當逃兵,而是以身當餌,把日軍士兵引誘了過去!
在日軍後方,被敵人包圍是個什麼概念,大夥心裡都一清二楚。日軍機槍手已經開始向兩個人的方向掃射,其餘的也已經慢慢圍攏了過去。
已經許久沒有聽到兩個人的動靜了,江山心頭一沉,王國章和韓德力,不是已經陣亡,就是受了重傷。
寒冰的眼淚刷的流了下來,急切的說:“頭兒!還等啥?咱不能看着倆兄弟死啊!”
江山也是呼吸急促,兩個川軍兄弟是在用自己的性命,爲血刃小隊爭取時間。這個時候就這麼悄沒聲的撤了,自己以後也就不用擡頭見人了!
他握緊了手裡的槍,正要下令營救,遠處突然又響起了王國章的聲音:“日你先人闆闆!四川人紮起!弟兄們,給122師報仇噻!”
緊接着,王國章和韓德力奮力大喊:
“川軍,雄起!中國!雄起!”
“轟——!”又是一聲巨響,一股黑煙遠遠的升騰而起。中間夾雜着日軍士兵痛苦的嚎叫聲。
江山呆立在當場,淚水滾滾而下。其他人也是無力的垂下了槍口。現在過去,已經太晚了......
沉默了一會,江山狠狠抹掉眼角的淚花,斬釘截鐵的說:“走!過封鎖線!”轉身疾行而去。一行人收拾好裝備,緊緊跟在他的身後......
穿過守備空虛的封鎖線,自然是一片廣闊的新天地。江山停住腳步,轉身面對來時的方向,舉手行了一個莊重的軍禮。其他人也跟在他的身後,立正敬禮,告慰逝去的英魂。
遠方濃雲密佈,江山突然覺得,在雲端,王國章和韓德力正在看着他們,臉上的笑容是那麼欣慰。而他倆身後,肅立着千軍萬馬。江山知道,那是殉國川軍將士的英魂,也是不屈的中國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