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聽過獬豸瞭解到有用的信息,但計緣對於黎豐卻並未有太多其餘的想法,還是保持着平常心態,畢竟之前對黎豐的情況已經有過許多不好的假設。
這一次留下書信,計緣沒有等第二天黎豐來泥塵寺之後給他,問完獬豸的時候天色已經接近黃昏,計緣選擇直接去黎府登門拜訪。
夕陽餘暉籠罩的街道上有些金燦燦的,站在鐵匠鋪遠遠望着黎府的門口,邊上是今天打造好的最後一件鐵器。
一邊的老鐵匠帶着笑意走過來,看了一眼邊上排列的一些器物,不論是農具還是廚具都十分不錯,再看看金甲,發現這木訥漢子似乎有些出神。
“小金,看什麼呢?”
金甲指了指黎府門前。
“看那邊呢。”
老鐵匠順着金甲手指的方向望去,黎府門前,有一個身穿白衫的男子站在夕陽的餘暉中,雖然有些遠,但看這站姿儀態的樣子,應該是個很有學問的先生,那股子自信和從容不是那種拜見黎府之人的忐忑書生能有的。
在老鐵匠的視線中,黎府的下人幾次在門前想要邀請那先生入府,但後者都微微搖頭回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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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這倒稀奇了,外頭的人誰不想進黎府啊,是吧,這人還不進去。”
老鐵匠笑着這麼說,一邊還拿胳膊肘杵了杵金甲,後者微微低頭看向這老鐵匠,或許是覺得應該回應一下,最終嘴裡蹦出來個“嗯”字。
沒過多久,在鐵匠鋪兩人視線中,黎府小少爺跑了出來,小跑到那大先生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禮,然後兩人就站在府門前像是說了幾句,那大先生給了對方一封書信,那小少爺就顯得有些激動起來。
“看來是個送信的。”
老鐵匠評頭論足一番,金甲再次看了看這個目前名義上的師父,猶豫了一下才道。
“我,覺得不是。”
金甲話音才落,遠處那個先生就伸手摸了摸黎家小少爺的頭,這動作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出來和敢做出來的,而黎家小少爺一下子撲到了那先生懷裡抱住了對方,後者雙臂擡起了一會之後,還是一隻落到黎家小少爺頭頂,一隻輕輕拍這孩子的背。
“還真被你說中了,要是個送信的敢這麼做?難道是黎家遠方親戚?”
這次金甲沒說話,目不轉睛地盯着遠方的景象,最終黎家小少爺還是放開了那大先生,二者就在黎府門前分別,而在離去前,那大先生似乎朝着鐵匠鋪方向看了一眼。
金甲擡起雙手抱拳,對着遠方微微作揖,老鐵匠感受到金甲動作,轉頭看身邊漢子的時候卻沒看到什麼,似乎金甲根本沒動過,不由懷疑自己老眼昏花了。
……
計緣不確定自己這次離開後多久會回來,對黎豐的觀察時間也不夠久,留下金甲和小紙鶴在這看着,再加上本方土地幫忙,也算是一種保險,就算真有個什麼情況,不論是對黎豐還是對外,金甲這關可都不好過的。
夜幕降臨的時刻,計緣已經踏雲遠去,這次沒有界域擺渡的便利可以搭乘,去天禹洲就真得完全靠自己飛遁了。
曾經令計緣較爲忌憚的罡風層,在如今的他看來也就不過如此,欣賞了一下南荒洲美景之後,計緣腳下化云爲風,高度也越升越高,最後直接化作一道遁光飛上的高天的罡風。
罡風層出現的高度雖然有高有低,但越往上風越是狂暴猶如刀罡,計緣如今的修爲能在罡風之中穿行自如,飛至高絕之處,在強勁的罡風亂流中尋到一條方向合適的風帶,隨後藉着罡風迅速飛向天禹洲,其身自有一股劍意在,好似一道遁走的劍光。
……
趕路途中天機閣的飛劍傳書自然就中斷了,在這段時間計緣無法瞭解天禹洲的情況,只能通過意境山河中身在天禹洲幾顆棋子的情況,以及夜空中星象的變化來掐算吉凶變化,也算是聊勝於無。
當然最重要的也是觀天星方位和感應氣機來確定方向,畢竟天禹洲雖大,但若是方向沒找準,搞不好會飛到不知道哪個天南地北去。
當年三月初三深夜,計緣第一次飛臨天禹洲,法眼全開之下,觀視線所及之氣相,就連天地陰陽之氣都並不平穩,更不用說交織其中的各道氣數了,但所幸人道氣數雖然肯定是大幅衰弱了,但也沒有真正到岌岌可危的地步。
計緣擡頭看向天空,夜空中是漫天璀璨的星辰,在他特意留意之下,北斗方位中的武曲星光似乎也較以往更加亮了一些。
除了天機閣的玄機子知道計緣已經離開南荒洲去往天禹洲之外,計緣沒有通知任何人自己會來,就連老乞丐那邊也是如此。
到了天禹洲之後,同身處這裡的幾枚棋子的感應也增強了不少,計緣略微驚奇地發現,陸山君和牛霸天居然已經並不在天禹洲某個妖魔禍亂嚴重的區域,反而是一個已經在天禹洲邊緣,而一個居然在看似安全且已經被正道掌控的天禹洲中部。
照理說如今這段時間應該是天禹洲中正邪相爭最激烈的時刻,天啓盟攪風攪雨這麼久,這次算是傾盡全力了,牛霸天和陸山君這種絕對不算是炮灰的成員,沒有同正道在最前沿拼鬥肯定是不正常的。
‘難道另有詭計?’
計緣思量片刻,心中有了決斷,也沒有什麼猶豫的,先行朝着天禹洲中部的方向飛去,只是速度不似之前那麼趕,既多了幾分小心也存了觀察天禹洲各方情況的心思,而前進方向那裡的一枚棋子,對應的正是牛霸天。
理論上所行方位算是相對安全,可夜晚從空中朝下望去,因爲正邪相爭天禹洲大亂的緣故,蒼茫大地上邪瘴四起,人火氣則比較以往凋零不少,當然也依然能看到一些人氣扎堆的地方有夜間的燈火。
又飛行數日,計緣忽然減緩了飛行速度,視線中出現了一片奇特的氣息,滾滾如火流動如江河,因此刻意減緩速度和降低高度。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成片的腳步聲在一條略顯崎嶇的小道上前行,有甲冑和兵器碰撞的聲音,也有馬匹坐騎的嘶鳴聲。
這是一支歷經過血戰的軍隊,不是因爲他們的甲冑多殘破,染了多少血,實際上他們衣甲鮮明兵刃銳利,但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氣勢,以及整個軍團幾乎融爲一體的煞氣着實令人心驚。
更令計緣驚奇的是,這個大約數千人的軍團中心居然押解着數量不少的妖物,雖然都是那種體型不算多誇張的妖物,可那些妖物大多尖嘴獠牙渾身鬃毛,就常人來看肯定是十分嚇人的,只是這些軍士似乎司空見慣,行走之中沉默寡言,對押解的妖物雖然戒備,卻無太多恐懼。
與這些情況對比,軍中還隨行着幾名仙修反倒不是什麼奇事了,而且那幾個仙修在計緣看來修爲十分淺薄,都未必比得上魏元生和孫雅雅,仙靈之氣更是稍顯駁雜。
計緣猶豫了一下,還是下降一些高度,力求看得準確一些,念頭一動,身形也逐漸模糊起來,他能感受到這一支軍隊的滾滾煞氣,尋常障眼法是沒用的,索性他計緣念動法隨,對自身目前的術法神通如臂驅使,不至於出現落到軍陣中就現形。
軍士和妖物都看不到計緣,他直接落到地面,跟隨這支隊伍前行,距離那些被粗大鐵鎖套着前進的妖物十分近。
最近的幾名軍士渾身氣血強盛,手中穩穩持着鋼槍,臉上雖有倦意,但目光瞥向妖物的時候依然是一片肅殺,這種殺氣不是這幾名軍士獨有,而是周圍成百上千軍士共有,計緣略顯吃驚的發現,那些被押解的妖物居然十分懼怕,大多縮在行進隊列之中,連齜牙的都沒多少。
大約黎明前,軍隊翻過了一座小山,行軍的路變得好走起來,軍陣腳步聲也變得整齊起來,計緣擡頭遠遠望了望,視線中能看到一座規模不算小的城池。
“前方已經到浴丘城,看好這些畜生,如有任何不從者,殺無赦!”
一名將領高聲宣喝,在夜間沉默的行軍中,聲音清晰傳出老遠。
下一刻,全軍將士幾乎同時出聲。
“喏!”
聲音猶如山呼海嘯,把正在軍陣中的計緣都給嚇了一跳,而那些妖物更是不少都抖動一下,其中在尾端的一個一人半高的魁梧山精似乎是受驚過度,亦或者早有決定,在這一刻猛然衝向軍陣一側,把連着鋼索的幾個妖物都一起帶倒。
“吼……”
山精狂突衝撞,但周圍的軍士居然每一個都身具高明的戰場搏殺武藝,身上更有某種靈光亮起,紛紛閃開正面無人被擊中,隨後立刻有數十人手持鋼槍和砍刀從各方接近,咆哮的喊殺聲匯聚着恐怖的血煞,將山精壓迫得呼吸都困難。
“殺——”
喊殺聲連城一片。
“噗……”“噗……”“噗……”
刀槍入肉血光乍現,這山精粗糙的皮肉竟也不能抵擋軍士合擊,很快就被砍刺致死,旁邊一個仙修快速縱躍接近,施展一張符籙,將山精的魂魄直接攝了出來。
“繼續前進,天亮前到浴丘城外行刑!”
“喏!”
軍陣再次前行,計緣心下了然,原來竟是要押解這些妖物前往城外行刑,這麼做應該是提振民心,同時這些妖物應該也是挑選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