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蘿提着一隻體積最小的箱子拼命往臺階上面拽,花冠爵在下面叉了腰指揮,“往左一點,再往右一點,小心啊!”
掛對聯呢!到底是往左還是往右?何小蘿鬱悶地說:“天橋迷虹公司也太鐵公雞了吧,竟然不僱個搬運工,還要讓大賽組委會的人自己搬衣服!”
“噓——小聲點!”花冠爵把食指放在嘴邊噤若寒蟬地說了一句,跑回去拉箱子。雖然他看起來是個娘娘腔,但實際上還是蠻有勁的,抱了一隻大箱子一口氣都不喘地就上了臺階。
何小蘿一擡頭看見肖亦澄從一輛黑色的保時捷上面下來,看到何小蘿手裡的大箱子,側臉對身後的人說:“秦先,去幫她擡箱子!”
“謝謝!”何小蘿拍拍手上的灰塵,輕描淡寫地跟他點點頭,心裡誇道,總算還有點眼色!
“腿怎麼了?”肖亦澄一眼看到她腿上的傷口。
“哦,沒什麼!”何小蘿心裡一陣好笑,真是烏龍啊,這還不是拜你未來的媳婦所賜,可是被他這樣關心地一問,回答不回答好像都要尷尬,想一想轉移了話題,“天氣不錯啊!”
肖亦澄看了看天氣,納悶地回頭,何小蘿卻任由秦先搬着箱子擠電梯,自己卻去爬樓梯。想叫她,卻不料她跑得比兔子還快。
何小蘿沒有與肖亦澄同乘一趟電梯,她不想再被人胡亂猜測,尤其是楚嫣然隔三差五就跑來向她宣一次戰,讓她每次都不得不極力撇清與他的關係,努力去嘲笑將他和她編故事的荒謬性,但每一次撇清都會像失去一次什麼一樣難過,雖然那種感覺從來也沒有得到過。
所以當肖亦澄乘電梯的時候,何小蘿呼哧呼哧地爬樓梯,心裡詛咒天殺的大少爺,憑什麼我要與你保持距離就得你乘電梯,我爬樓梯?簡直是太不公平了!一雙手從後面伸過來,扶住她的胳膊,竟是王臻。
“你是什麼時候下來的?”何小蘿驚異地問。
“剛纔,跟着你下來的!”王臻淡淡地說,笑容有一些寂寞。
“那你爲什麼沒勸我?”何小蘿坐在樓梯上,驚訝地接過他遞過來的一隻創可貼,他竟然會隨身攜帶這種東西?再一看才明白了,他的左手已經不纏繃帶了,而是貼滿了創可貼,他給自己備用的。
“我不勸你,我只支持你!”王臻從她手裡拿過創可貼,很嫺熟地替她繃在膝蓋的傷口上,“喜歡上他了?”
“嗯?”
“走吧,我扶你回去,還能走臺嗎?”
“啊?”
“能不能不要這麼傻?”王臻擡起指關節在她頭上敲了一記。
汗!
何小蘿不明白爲什麼肖亦澄會跟一些人一起坐在臺下看。聽說天橋迷虹不過是個小公司而已,他不是肖氏國際的大公子嗎,還這麼給面子?就算他是來看楚嫣然的,以前也沒有這麼認真地從頭看到尾呀。
何小蘿在臺前擺過了造型,要回到舞臺3點中的地方再擺一次,路過楚嫣然時特別留了心,總覺得她不會在正式演出時還要那麼二百五地將自己絆倒吧?卻在幽暗的燈光下依稀看見她那條玉腿又伸了出來。何小蘿簡直是忍無可忍,將腳步擡高一些想跨過去,卻沒想到她不依不饒地將腳伸到她的高跟鞋下面,她差點一個趔趄就要摔倒,心裡的怒火已經沒辦法再壓住了,狠狠踩下去,鞋跟觸到了軟軟的腳丫,叫你再使壞!
“哎喲——”
整場表演被打斷,頗有情調的燈光一瞬間全部被白光代替,舞臺和觀衆席上都雪亮,音樂也停了下來,只聽見臺上一個嬌弱的聲音不停地呻吟,頓時哭成了一個淚人!
“喂,你幹什麼?”臺下一個男人衝上來,一把將何小蘿掀倒,卻被衝上來的王臻揮拳打到臺下去了。何小蘿認識,那人是楚懼何的司機,上次拉她去楚家的,大概抱定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決心了吧,真有夠浪漫,她嘴角不合時宜地溢出一絲嘲笑。
“小蘿,沒事吧?”王臻護在她身邊,防止其他人上來傷害她,看到她嘴角的笑意,擔心地皺了眉頭。
肖亦澄也跑上了臺,蹲在楚嫣然面前。
“JACKSON,好疼,好疼,嗚嗚嗚……”楚嫣然盡情地揮灑淚水和委屈,肖亦澄狠狠地問何小蘿,“你這是幹什麼?瘋掉了嗎?”
何小蘿咬着嘴角,狠狠地瞪着他,楚嫣然哭鬧得更厲害,一直抱着肖亦澄的胳膊,將他的襯衣袖子哭溼了一片,“JACKSON,你看今天的報紙,上面說我要奪冠,所以纔會被人這樣陷害,嗚嗚,JACKSON,你能不能叫他們不要那麼說,我只想比賽,只想走T臺,我不想走紅,我不想爭第一,我不想被人陷害……”
何小蘿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往上涌,恨不得將那個裝腔作勢的罪魁禍首一個降龍十八掌拍到火星上去。可事實擺在眼前,就是何小蘿犯了大錯,而且還很可能是頗有深意地陷害最有實力的競爭對手。已經有很多個記者跑上來不停地按閃光燈了,她無力地坐在臺上,感覺楚嫣然的哭鬧聲夾雜着人羣的譴責,像一羣蜜蜂一般在自己頭上嗡嗡作響,王臻拍拍她的肩膀,要將她扶起來,可何小蘿覺得膝蓋上的傷口像心裡某個地方一樣,突然撕裂地疼,可當她最後看到肖亦澄憤怒的目光時,那種疼痛突然被抽空,變得一片茫然。只覺得恍惚中,他將楚嫣然死死抱着的胳膊抽出來,讓自己的黑西服將她擡了下去,最後還不忘再回頭看自己一眼,讓那種嫌惡蔓延在整個空氣中。
“小蘿,小蘿,你還好嗎?”王臻蹲在她面前,幫她脫掉那雙該死的高跟鞋,深藍色的眼中閃着隱忍的不快,“想哭就哭出來吧!”
何小蘿只是堅強地苦笑,“哭什麼?我纔不!”
“你怎麼會笨到這種地步?爲什麼要踩她?如果你摔倒,人們的目光就會換過來了!”
“王臻,你把這當成一個局,當成一齣戲?可我沒唱好這齣戲,我不會唱戲啊!”
“只有你最笨,因爲別人明明是在唱戲!”
“王臻,我不在乎的!”何小蘿倔強地說。
王臻站起來,半天沒有說話,幫她收拾起東西纔過來說:“走吧,我送你回家!”
何小蘿擡起眼睛看他,突然搖搖頭,“不,我想一個人回去,你先走好嗎?”
“……”
何小蘿一個人坐在鑽晶大廈前的廣場上,心裡留着王臻剛纔離開時的落寂,爲什麼會是他?怎麼會是她?自己曾經以爲像他那樣的男孩子,眼光會刁到一般女孩根本無法達到的標準。可自己就是個普通的,沒有什麼長處,而且並不聰明還有些狹隘的女孩。她總以爲他的種種表現是因爲太過於禮貌,就像巴黎那些服裝小店的男服務員一樣讓深情已經成了職業病。可是再大條如她,也會從某些細節上面發現不對的地方……她不捨得平白無故地佔用他的感情,覺得那樣會不人道,畢竟在心裡,她只當他是朋友。
初秋的晚風很涼,她擡起頭看向街邊大樓的霓虹,光芒射到自己身上,突然發現穿着天橋迷虹公司的秀服還沒有換下來。不禁悽慘一笑,現在他們一定以爲我不僅僅是個不擇手段迫害競爭對手的女人,而且是一個偷衣服的小偷。
一片黑色擋住了她眼前的霓虹,一種好似熟悉的味道在周圍彌散開來。何小蘿擡起頭,看着肖亦澄,看他將手插在西服的褲兜裡,安安靜靜地看着她。
“爲什麼要那樣?”
爲什麼?何小蘿失笑,“你一個人跑來這麼遠找我,就是爲了向我興師問罪?”
“我很看不懂你,你其實並不是那種將名利看得比尊嚴還要重要的人,可今天爲什麼那麼做?”
何小蘿撇撇嘴,“她是你未婚妻,我說什麼你能相信嗎?”
“事實是不容私情的!”
“算了吧!”何小蘿站起來,無力地說:“我纔不向你告狀呢,那樣顯得多猥瑣呀,不就是天橋迷虹的專屬嗎?丟掉就丟掉了,反正我也沒打算幹這一行!”
肖亦澄的嘴脣蠕動一下,卻沒有說出話來,而是沉默了半晌,最終冷冷地扔下一句話,“確實,你丟掉了天橋迷虹的專屬!”
他的高級小轎車在等着他,他坐上去,一溜煙就消失了。
看來他還沒有陪未婚妻去醫院,而是先跑來跟自己叫了一回板,真煩人啊!何小蘿又頹然坐在長椅上,看着自己的腳尖出神。
一輛看起來很高級的加長轎車竟然開到廣場上面來,還在何小蘿面前停下來,這是什麼意思,來抓我的嗎?何小蘿沒有多想就跟今晚的事情聯繫在了一起,果然從上面走下來一個男人,站到何小蘿面前,這個人有些面熟,可何小蘿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幹嘛?”何小蘿先發制人地問,“如果是打劫我沒錢,如果是打我我自認倒黴,但如果你們有現場錄像的話,可以好好研究一下……”
“小姐,我們不說今天晚上的事情,只是我這裡有一份合同,不曉得小姐有沒有興趣籤?”那黑衣男人竟然從懷裡變出一沓A4紙來遞給何小蘿。
啥?在這麼燈光這麼幽暗的地方看合同?“什麼?”何小蘿不解地問,難道是要我賠楚嫣然醫藥費加精神損失費不成?楚懼何不會這麼逼人太甚吧?
“小姐,總裁在車上,您方便的話可以上車談談!”黑西服男人繼續說。
“哪個總裁?”
車門緩緩向後打開,汗,還是個自動的,好高級哦!裡面坐着一個矮胖老頭,一身白色的太極服,何小蘿一看就倒吸了一口涼氣,想起南山口上那一幕無情的鞭子,那不是肖亦澄的老爸又是誰?
啊,怎麼兒子走了又來老爸?還有完沒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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