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蘿搭着公交車回了家,在門口調整了一下表情,裝成很有事業心的滿足感纔開門進去。媽媽已經起牀,正在煎雞蛋,看到她回家很開心。將一盤煎雞蛋和一杯牛奶放在何小蘿面前,就開始觀察了她身上的衣服。
呃……“媽媽,我在公司吃過早點了……這雞蛋你吃了吧,你身體還沒恢復,要多補充營養!”何小蘿把煎雞蛋推給老媽,就想躡手躡腳跑去房間換衣服。
“小蘿,你身上這T恤是夾絲麻的面料,但款式這麼老氣,是你自己買的嗎?”
“啊,哦哈哈……”何小蘿撓撓頭,說:“同事買的嫌不好看,就便宜賣給我了,穿上很舒服啊呵呵……”就要溜去臥室。
“小蘿,走路要講究姿態,不能弓背,女孩子要學會優雅!”
“……”何小蘿只好直起身子,在她老媽面前連逃跑都要一定要優雅地逃跑。
“小蘿,我們欠的那些債真的都還清了?你可不許騙媽媽!我現在可以出去工作的!”
何小蘿趕快轉過身來說:“當然了,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噓……媽媽,要講究食不語,你說過!何小蘿一笑露出兩個小酒窩,嬌憨的樣子很可愛,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跑進了臥室。
暈啊!
何小蘿從包包的小口袋裡掏出那張POTE專賣店老闆給她的名片,王臻,服裝設計師?想想他臨別前說,想好了跟我聯繫,然後露出依然是他標誌性的富婆情人般的漂亮笑容……我又不是富婆,幹嗎對我那樣笑!
眼下沒有什麼好的選擇,爲了還債,掙一點錢算一點吧!精品服裝店的營業mm也不是壞工作,於是就拿出手機撥通了王臻的電話,跟他約好晚上7點鐘談工作。王臻在那頭很開心,“晚上7點半店裡有一場時裝秀,歡迎你來看!”
時裝秀啊!不就是那些長腿女人在高高的臺子走來走去方便人們YY嘛!何小蘿在鏡子前面轉了一圈,其實偶也蠻修長的說……
何小蘿換上睡衣準備補覺,從包包裡拿出爽膚水拍在臉上,突然看見包包的裡層被撕了一道小小的口子。一陣心疼,她雖然不是有錢人,但很講究品位,從來不買高仿品,這一個皮包包是有一年LV精品店舊款打折,她咬了咬牙買下來的,用了好幾年了,從來都很愛護。一定是那幫討債的嘍囉打她的時候扯壞的。
天殺的債主!
找出針線,去補那個破洞,突然摸到硬硬的一塊,隱藏在裂縫的裡面,掏出來一看,竟然是那尊玉觀音。何小蘿一時愣住了,這……護身符……?肖亦澄的?原來他是要找這個東西……一定很貴重,貴重到連他那樣身份的人都不惜對人大打出手,無禮索要。
仔細去看那尊玉觀音,執着地帶着那根斷了的紅絲線。放在手心裡溫潤光滑,通體晶瑩剔透,紋路雕刻得很精美,尤其是觀音慈眉善目竟然十分傳神,叫人看着陡然就升起一種溫暖,真是奇怪的東西!
一定是跟他打架時扯落的,然後鬼使神差地落到了自己的包裡,結果掉進了撕裂的夾層中,讓黑西裝愣是沒有搜到。哼,就讓他好好着急去!何小蘿這麼一想,就無良地打開一隻漂亮的紅木首飾盒,把玉觀音放進去,與自己的首飾睡在一起,啪嗒一聲蓋上蓋子,讓它黑漆漆地沉睡了……喵哈哈……
一直睡到日近黃昏,才渾身痠疼地醒過來,身上那些被肖亦澄、黑社會和黑西服打的痕跡都在白皙的皮膚上一陣陣鑽心刺骨地疼,顯出一塊塊青紫來。何小蘿咬一咬牙,忍住心裡的挫敗感,強撐着坐起來,用手指拈去盈滿眼眶的淚水,對着鏡子大聲說了三遍:“何小蘿,你要堅強!何小蘿,你不許哭!何小蘿,你是世界上最彪悍的女孩!”
然後帶着甜美的笑容開門出去。沐浴,化妝,換上一身長袖的運動衫褲,遮住身上的傷痕。然後跟坐在沙發上織毛衣的媽媽說:“晚上同學聚會,我不在家裡吃飯了,你要當心身體,不要乾重活。”
媽媽放下手裡的活兒,把女兒送到門口,“小蘿,下週日是水月師太的生日,你陪我上清涼山的廣濟庵走一走吧!”
水月師太怎麼又過生日了?不過這個水月師太跟她老媽是好朋友,自從她老媽做完手術出院後,還沒有一聚呢。女人嘛,總要不久就要聚在一起聊一聊八卦。何小蘿替她媽媽整了整衣領,其實她是一個很美麗的女人,樸素嫺靜,卻流露着何小蘿學不來的高貴和優雅,何小蘿撒嬌地說:“嗯,麼一下,媽媽再見!”
***
街上瀰漫着疲憊與幸福的氣息,微醺的晚風中,很多人很多車都在回家的路上,這個世界幸福的人是相同的,但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何小蘿堅決認爲自己是幸福的人,就像此刻走在川流不息的人羣和熱得叫人窒息的空氣中,她依然認爲只要心是安寧的,就會幸福,只要親人在身邊,就會快樂,只要有人對你是善意的,生活就會美好!
……她又瞥見了手上戴着金鍊子的討債男,正站在一間報亭下面,手裡倒拿着一份《華商報》,賊眉賊眼地盯着自己,他的身後,是比昨晚多了一倍的花花綠綠的嘍囉,正扮成正常市民彷彿在等車、在打電話、在攀談、在扶老奶奶過馬路……
壞啦!跑——
剛轉身,又是十來個嘍囉,放下手裡的角色,獰笑着堵上來。噌——一隻麻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套上了何小蘿的頭,將她生生按到在地,下一秒就彷彿有一輛冒着尾氣的車開到她身邊,自己被一抓就扔了上去,隨着巨大的慣性朝後翻了一個滾,這車就開了出去,如同一隻脫繮的野馬!
綁架的動作前後不到30秒,何小蘿被捆在麻袋中一邊內心無比恐懼,一邊也不得不佩服如今的社會做什麼都需要專業技能,難怪工作難找,連黑社會都是如此!
“唔唔唔……”
“老實點兒!”是那個戴金鍊子的禿頭胖子的聲音……完了,這下才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他被肖大少的黑客帝國打了一頓,一定會把這筆帳統統算到自己頭上的,昨天是要割腿,今天估計都要腰斬了……何小蘿非常後悔剛纔應該趕快打一輛車到王臻的服裝店去,不該在街上論證蝦米幸福的理由,像自己這種整天躲債的人哪有資格去做哲學家,真是失敗啊……
“你們要做什麼?”何小蘿在麻袋裡嗚裡哇啦地喊,“欠債不要還錢嗎?你們把我綁架了我怎麼掙錢?”
“嘿嘿,挺會掰!”胖子很有趣味性的聲音,“既然是綁架,還掙什麼錢?叫你老媽送十萬塊錢來贖你,不然就替你收屍好了!”
何小蘿把牙齒咬得咯咯響,“我媽媽沒錢!”
“沒錢?沒錢不會出去賣嗎?”麻袋四周飄蕩着嘻嘻哈哈無良的笑聲。
屈膝,使勁,踢——
“哎喲——死小娘皮——我剝了你的皮——”
嘻唰唰……嘻唰唰……汗!
胖子接起手機,聲音馬上變得異常恭敬,“是我是我……啊?大哥叫我?可我在忙啊……好好好,說哪的話,大哥就是我親爹,叫我往東我不往西,叫我泡妞我不敢自宮,我馬上就到!”
“去白鹿原賽車場!”
“啊?哥,那這小妞怎麼辦?”
“帶去呀……大哥的事情重要還是我們的事情重要?綁架人這種小事情不必放在心上!”
汗!綁架人這種小事情?
車子不知行了多久,何小蘿身上的傷痕被車子地板顛得痛不欲生,已經快要昏過去的時候,終於停了,車門打開,悶熱的空氣中旋轉着透進來一股涼意,帶着濃濃的草木和泥土的氣息。
“要下雨啦?鬼天氣!”不曉得哪個嘍囉喊了一聲,何小蘿就又被關在了悶熱的車廂中。
機會!
何小蘿趴在車地板上靜靜聽了一會兒,車裡真的沒人了,她使勁地屈伸了好幾下身子,左右滾了滾,都沒有人叱責或者對她施加暴力,這麼說,他們是完全放心地把她扔在了車裡啦……而且她的手腳都沒有綁!
何小蘿掙扎着將壓在身下的包包費力地抽出來,把手伸進去,摸啊摸啊,身邊盡是硬梆梆的東西,一旦碰上生疼不已,可是雖然痛苦,有了希望就有了動力。何小蘿終於摸出了自己的化妝包,在顧頭顧不了尾的的狹窄和黑暗中,掏出了一把修眉刀。
藉着車窗微亮的光,熟悉了麻袋的編制紋路,何小蘿將修眉刀的尖插進去使勁一劃,麻袋就開膛破肚地裂開了一道大口子,整齊乾淨地跟庖丁解牛一般!哇,出來了。何小蘿顧不得去整理滿頭的亂髮,慌忙透過車窗往外望,好賊人,竟然把車停在一片樹蔭後,樹蔭那邊是隱隱約約的許多人影車影和巨大的發動機響聲,那不就是賽車場嗎?那麼亂的環境和這麼隱蔽的地方,正好逃跑……耶!
何小蘿興奮地去開車門,關得死死的……囧,他們竟然把車門關死了。左推,右推,左踹,右踹,鋼鐵就是比肉體結實啊,何小蘿熱得滿頭大汗還是無濟於事,連玻璃都關得死死的,無良啊,沒事把車關得這麼敬業幹啥呀……555……
何小蘿手裡握着斷了刃的修眉刀,已經放棄了去撬車門的白癡行爲,蹲在這輛小吉普車裡一籌莫展。這纔看清楚這車只有前面一排座椅,後面是空的,堆滿了各種紙箱子,剛纔挨着她的那個旅行包鼓着奇怪的形狀,活像一隻披了斗篷的刺蝟。何小蘿拉開拉鍊一看,暈了,竟然是十幾把長刀,胡亂地插在包裡,不愧是黑社會,裝備都是這麼彪悍!
何小蘿抽出一把刀來,使勁在車門上砍了砍,很結實,便照着玻璃使勁砸過去,當——一個白印子華麗麗地出現,再砸,第二道,何小蘿的虎口震得生疼,人品啊,連個窗戶都砸不開,難道逃跑真的無望了嗎?淚奔……
有人來了。何小蘿立刻伏在窗戶下邊,是個嘍囉,徑直朝吉普車走過來,從褲腰帶上解下車鑰匙,啊……希望的火花啊,何小蘿握緊了長刀靠在前排的車座後面,等着那一聲動聽的開門聲。
咯噠,然後是那人的念念叨叨,完全沒有看到後面麻袋的異常,而是趴在前面的座位上,低下頭去在車座下面使勁翻找什麼,“白粉……白粉……死豬頭,伺候大哥賽車又不要你飆車,吸什麼白粉……”忽然就感覺到脖子上涼涼的,在悶熱的傍晚好舒服……不對……
“把車鑰匙給我!”
“你是怎麼出來的?你……你不要亂來啊……”
“哼哼,乖乖聽話就不會有事,不然腰斬!”何小蘿手上加了加力,還把長刀來回挫了一下,那嘍囉的脖子上就滲出了細細的血跡,這一招真管用,他嚇得哇哇亂叫,立即就把車鑰匙給了何小蘿。
“女俠饒命!”他喊一聲,被何小蘿一腳踹下車,手腳並用地一溜煙跑掉了。
只有一瞬間的機會,何小蘿深呼吸了幾口氣,將鑰匙插進鑰匙孔裡,迅速發動了車。油門一踩,身子往後一摔,就飆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