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報告,繞過那些藉故與他談話的人們,快步走出了——事實上用溜更合適——會議廳的門,迎接他的是楚嫣然。如果這個世界上有神話,他會毫不留情地相信是巫婆將何小蘿變成了楚嫣然,因爲她就站在二十分鐘前何小蘿站的位置,手裡提着自己的乾淨襯衣,連提着衣架的姿勢都是一模一樣的,只是臉上的神情大不相同。楚嫣然的笑容永遠是甜美到膩,但在他剛剛見識了她逼着何小蘿發誓的樣子後,很懷疑這種笑容的真實性。而剛纔站在這裡的何小蘿則是一臉的無辜和不情願,正是她那種招牌式的二百五情緒。
“你在這?”肖亦澄問出這句話後就到處亂看,甚至連門口的植物後面都瞄了一眼。楚嫣然的笑容很僵硬,但她不會在這個男人面前表現出絲毫的粗魯暴怒來。
“JACKSON,姐姐已經走了,她說公司有事情忙,叫我幫她把衣服給你。喏!”
肖亦澄接過襯衣,眉頭微微皺起,有事情忙?他不就是她的老闆嗎?有什麼急需忙的事情是他還不知道的?
楚嫣然露出一抹魅惑的笑容,試探地問:“JACKSON,我得到一瓶很好的紅酒,去我房間聊聊吧,而且你的襯衣需要換了。”一隻指甲塗着丹蔻的手扶上他的肩頭,風情旖旎。
肖亦澄淡淡拂下那隻手,拒絕掉那種誘惑。
“JACKSON。”楚嫣然臉上的甜美變了,目光已經有了尖利的質問,“你應該更加明確我們之間的關係,我無論如何都是比姐姐更有權力屬於你的女人!”
“我想有必要對我們之間的婚約做一個解釋。”肖亦澄眉目凜然,而楚嫣然更沒有想到的是下面他說出的話竟是,“我們結婚,楚氏動力注資5個億給肖氏國際拓展海外業務,肖氏國際分20%的股份給你的父親,並且在進入時尚品市場後保持聯盟的關係,對時尚商品的價格形成30%的控制權以實現壟斷的目的。除此以外,我認爲沒有其他的交易。”
楚嫣然愣住了。這是喜來登大酒店的前廳,剛剛散會,有很多有名望的人從那個會議廳走出來,七七八八地哪個不認識他們?眼前這個男人昏了頭了吧,竟然敢明目張膽地說這種話?幸好那些人基本以爲是小兩口在吵架,沒有投入過多的關心,爭先恐後地無視掉了。
楚嫣然以自己的多方面經歷證明過自己不是好惹的,此刻也是一樣。她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臉上逐漸變得歇斯底里的笑容,小聲說:“可是我們之間不是生意合同,而是婚約。在這份婚約中必須包括你對我的愛情。”
“我說過我沒有愛情,你忘了。”肖亦澄已經準備離開這場走勢越來越不可收拾的談話,但是被楚嫣然拖住了手臂。
“你有!你曾經愛過那個女孩。我要你把那些感情全部拿來給我!”
肖亦澄又一次看向她的眼睛,臉上帶着不能忽略的嘲笑,他雖然沒有說話,但就連白癡都能看出來他想說什麼。楚嫣然眼中閃着賭徒一般瘋狂的光芒,“是我父親幫你們從死亡線上逃了回來,楚氏對肖氏有大恩。所以這份婚約中必須包括你,你的本人,你的感情,你的所有!”
“那就解除婚約吧!”肖亦澄及其淡然地說了一句話,甩開楚嫣然血紅的指甲,頭也不回地走出前廳的大門。胳膊那裡留下了幾個深深的指甲掐出的印記。夠了,這筆賠本買賣該結束了,如果再不懸崖勒馬,賠上的就不只是肖氏國際20%的股份了。
而留在裡面的那個女子,滿眼都是憤恨的火焰,正在形成燎原之勢,要燒掉所有搶奪她心愛東西的人。
何小蘿回到家後,舒舒服服睡了幾天。老闆不在公司真好,以前那種突然被叫去參加這個宴會出席那個聚會的情況就根本不存在了,但事實證明幸福總是短暫的,剛準備跟雪舞他們出去腐敗一下,電話就響爆了,是公司的秘書打來的,以一種火燒眉毛的架勢說:老闆回來了,趕快到公司來。晚來一步都有被凌遲處死的危險……
匆匆趕到天橋迷虹,雖然依然是一派祥和的景象呀,至少從外表上看不出來什麼不對勁,可秘書小姐上來跟她耳語的樣子,讓何小蘿覺得絕對是暴風驟雨的前夕。何小蘿一邊走一邊安慰自己,也沒那麼誇張吧,自己不就是不告而別嘛,而且相信椒叔那麼善於把白說成黑的人一定有本事搞定肖亦澄,把自己的不告而別行爲說成全國勞動模範都有可能。可她根本沒有料到那位老帥哥後來並沒有出場。
敲了肖亦澄的辦公室門,門虛掩着,就蹭進去。肖亦澄正在看報紙,對她的進來做漠視狀,“坐吧,我在處理重要事情。”
何小蘿只好坐在沙發上,突然極度鄙視地看見肖亦澄手裡拿着一份只有雪舞和她纔會看的八卦報紙從頭到尾看了個遍,而且一邊看還一邊用筆在上面劃什麼,難道是在作筆記?不由得十分驚呆,這就是重要事情?他果然是在藉故羞辱我!他終於看完了一份,竟然又拿起另一份,以先前的認真程度看起來。何小蘿終於認識到拿人的手斷這句話的深刻含義了,便在一邊做出咳嗽等一系列奇怪的聲音提醒他注意,她已經在這裡當了老半天空氣了。
肖亦澄終於放下報紙,從抽屜裡拿出一沓厚厚的日程單遞給何小蘿,像以往在辦公室裡一樣嚴肅而,“認真看看,然後執行。”
“肖總,這是什麼?”
“你的檔期安排!”
秘書小姐端了兩杯綠茶走進來,看何小蘿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長,當然何小蘿不可能那麼準確地捕捉到這個目光的精要含義,而事實上她被自己手裡的這個檔期表氣壞了。
“肖總,每天都有秀?這怎麼能走得過來?”何小蘿不滿地問,這份檔期表把她接下來三個月的每天都排滿了,而且是什麼公司什麼設計師的秀都有,還有好幾場竟然不在明海市,在外地。“肖總,這些秀都要走的話,我必須天天搭飛機來去啊!”
“沒錯,辛苦你了!”肖亦澄簡單明瞭地好像在說今晚的晚飯吃饅頭一樣輕鬆自如。
這麼多秀如果都走下來,也絕對會累到抽風的,何小蘿決定再從周扒皮手裡爭取一次長工微弱的人權,以一種一半商量一半不容質疑的精神說:“肖總,我們公司不是有那麼多模特嗎?這些秀可以勻一部分給她們來走啊,不然公司的其他模特的生存會有問題的。”何小蘿想起來上次那幾個故意害她的老模特,還不是因爲分配不公造成的惡果?
“公司不是烏托邦,不可能保證每一個人都能得到他們想要的利益,我只能保證每個人按照能力獲得收入。讓他們去走,公司的收益會受損失。”肖亦澄簡短地拒絕,乾脆地不留一點餘地。何小蘿剛想反駁,肖亦澄突然將他看過的那些報紙扔了過來,依然是不容質疑的態度,“這是一週來的各家娛樂報紙,關於你的新聞只有寥寥幾條。這就是說肖氏國際的專屬模特現在竟然在T臺上是一個無名之輩,如果一個月後你還紅不起來,我想我們只好付違約金給你了。”
解約?就是說我何小蘿如果還不能替你們賺錢,你們就要趕我走人?有夠狠!爲了利益就可以這樣剝削別人?何小蘿一瞬間覺得眼前的人簡直又華麗麗地恢復到了初見他時的那種嘴臉,目前也沒得商量了,擺在她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要麼努力走紅,要麼回家種地!只好咬着牙站起來就往門口走,一面在心裡狠狠地腹誹。
不料肖亦澄還有火上澆油了一句,“對於你工作態度的懶散和無紀律性,取消今年的所有假期,出去工作吧。”
淡定淡定,一定要平靜……何小蘿很努力地安慰自己,可不是我不小心,是你自己撞上來了。
肖亦澄想起了什麼,叫住她,“等等!”便走到櫃子旁邊。
何小蘿正在氣頭上,已經忘了他是自己的老闆了,而現他在她心裡的形象也只有可惡的周扒皮能與他媲美,便噌地轉過頭來,問:“幹嘛?”然後小聲嘀咕,“烏龜男!”
肖亦澄眉頭一皺,他的耳朵在一定範圍內還是很靈敏的,烏龜男?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怒問:“難道那晚的烏龜是你畫的?”
哼,你終於還算是想起來了,何小蘿心裡莫名其妙的有一種悲壯感,“是啊,是又怎樣?”
“你,你,你竟敢在我臉上畫烏龜?”肖亦澄畢竟是養尊處優長大的,平時連別人被畫烏龜都不曾見過,哪裡被人在自己臉上畫過烏龜?一時間也忘了剛纔叫住她要還她的東西,只是指着她,連手指都在顫抖。
何小蘿很是無所畏懼地叉了腰說:“像你這種自私、刻薄、自以爲是的男人,畫一隻烏龜最符合氣質!”
“你,你……你這個……”
“我這個什麼?”何小蘿剛準備再氣氣他,結果看到秘書小姐抱着文件夾,目瞪口呆地站在門口,生生地把下半句話吞回了肚子裡,以光的移動速度跑出了肖亦澄的辦公室。
汗,自古以來敢這樣罵自己老闆的員工大概是極其稀少的吧,但何小蘿以自己一直以來的二百五傳統就彪悍了一回。不過她慢慢發現想起肖亦澄氣得青白的臉來心裡卻並沒有多得意,反而覺得很失敗。真是怪事,明明贏了哇可爲什麼會覺得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