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吞吞地脫掉鞋子,再一擡頭,一種失而復得的欣喜感覺突然填滿了我的胸臆,那兩扇門一關,從前的鬱媚又回來了!
不,回來的不完全是以前的那個鬱媚,她的氣質有了截然不同的改變,但是,碰到我的目光就會立刻躲避的這個下意識的動作卻依然保留了下來,那羞澀的神態,那欣喜的笑容不正是我心中的那個鬱媚嗎?
鬱媚臉上那種職業化的笑容已經消失不見,她臉上洋溢着發自內心的歡喜,跟玉秀竊竊私語起來,偶爾偷偷瞟我一眼,但是都給我霍霍的目光嚇得縮了回去。
直到我來到了她的面前她才盈盈起立,向我鞠躬道:「鬱媚能夠完全康復真是多謝沈浩您了,您的大恩大德我真是不知道如何回報呢。」
「妳這話說得也太見外了吧,再說上次妳臨走前也已經謝過了,以後再這麼說我可要不高興了!還有,千萬別對我用尊稱,我實在消受不起。」我笑道,心裡卻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在胸口處激盪着。
玉秀笑嘻嘻地站起來,湊到鬱媚耳邊悄悄地說了一句什麼,鬱媚雪白卻散發着健康的光澤的面龐突然紅了,我心癢癢地真後悔爲啥沒把小妖帶上呢?否則就可以知道她們倆說的是什麼私房話了。
鬱媚羞紅了臉之後不依地伸手去咯吱玉秀的腰,玉秀馬上咯咯地笑了起來,逃到了一邊去了。
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咳嗽,鬱媚的笑臉立刻一僵,我意識到這其中有什麼問題,便用探詢的目光看着鬱媚。
「都坐下來聊吧……」鬱媚幽幽地嘆息着說道。
「鬱媚,發生了什麼事情?妳被綁架了?」玉秀神經兮兮地看了看門外,悄聲問道。
鬱媚苦笑着搖頭道:「不是,這事情說來話長了,簡單說,就是我回到日本之後,爸爸媽媽的確是高興壞了,並且,我媽媽二話不說的就指定我當鬱風堂的未來第一繼承人,就這樣,我再也過不上以前那種消遙自在的生活了,就連約請朋友見面都要給這些傢伙死死看着,簡直就像坐牢一樣,現在我還真羨慕以前的生活啊!」
她說這話時,眼神中有些嚮往,又有些憂傷,跟剛纔和玉秀說笑時簡直判若兩人,我心中突然感到一痛,我治好她,只是想要她更好的享受生活,更加快樂,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她現在這種從疾病的桎梏掙脫出來又走到了另一個無形的牢籠之中的生活實在讓我感到心裡隱隱做痛,卻無法表述出來。
「看來那次發佈會上拍到的衣服妳是沒什麼機會穿了。」我嘆息道。
「我們約好一起去玩的計劃也要告吹了嗎?」玉秀愁眉苦臉地問道。
鬱媚垂下頭來,低聲道:「我也很想跟你們一起自由自在,開開心心地去享受人生,不過我媽媽告訴我,家族的利益必須放在第一位,所以,恐怕以後我們連見面的機會都不會太多了。」
我心中騰地生起了一股鬱火,什麼見鬼的家族利益!爲了家族的利益就要犧牲自己的大好青春嗎?我是絕對反對這種觀念的,想必玉秀也不會認同,否則她很可能就會嫁給杜明輝之類的人,而且匡家也沒有這種討厭的傳統,否則玉秀根本沒機會跟我在一起。這個什麼該死的鬱風堂,牠們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規矩真該見鬼去。
這也只能想想而已,我沒有資格對鬱媚的家事說三道四,只能保持着沉默,玉秀依依不捨地說道:「鬱媚,難道妳就不能不作這個什麼繼承人嗎?」
鬱媚嘆息道:「其實繼承鬱風堂從小就是我的目標,我也一直都在努力,唯有面臨着死亡的時候纔想過放棄……前些日子真的很感謝你們的招待,讓我享受到了以前連想都沒有想過的生活,但是現在一切都要回到既定的軌道上了,那樣的生活只能偶爾回憶一下了,我不否認羨慕你們的生活,但我也不想放棄自己從小的人生目標……何況,現在我還沒有成爲正式的繼承人,還要經過一些考驗,比如消滅曾經襲擊我的那些人……」
「那豈不是很危險?」玉秀一臉擔心的道。
「所以說,或許以後見面的機會不會太多,因爲我們生活的世界是截然不同的……」鬱媚說得很堅決,但是從她的目光中我能感受到她其實還是很嚮往自由自在的生活的。
大家都沉默了下來,不知道說些什麼好,離別的愁緒在蔓延着,直到門外響起了稟告的聲音:「小姐,杜小姐到了。」
「請杜小姐進來。」鬱媚吸了口氣,穩定住了情緒,不帶任何私人感情地說道。
門被朝兩面拉開,杜筱影那窈窕的身影出現在我們面前,她微笑着朝我們笑道:「不好意思,我來遲了。」
她的目光在我身上一掃而過,似乎也帶着某種說不出來的味道,我暗自嘆息了一聲,這個世界的絕大多數人畢竟還是爲利益所驅使的啊,杜筱影這一次爲什麼會找我?我想,不外乎爲了磁波針的緣故!
寒暄了一陣,門關好之後鬱媚卻依然保持着那種讓我感覺非常陌生的表情,原來她對曾經爲她治病的杜筱影也不過如此呀,我心中閃過一絲自戀似的自豪:「看來我和玉秀在她心中的定位畢竟還是跟別人不一樣的。」
杜筱影看起來似乎有些焦急,剛坐穩聊了兩句之後便對我笑道:「沈浩,你什麼時候來上海的呀?這麼大的事情,玉秀妳居然都不告訴我,看來你們都沒把我當成朋友哦!」
「我是怕老公給妳們搶了嘛,所以才特意不告訴妳們的呀,這不,妳們一得到了消息,就立刻像聞到了花香的蝴蝶一樣地飛來了!」玉秀嬌笑着打趣道。
鬱媚依然保持着那種姿態,但是似乎有些若有所思,杜筱影卻笑着反擊道:「我怎麼不知道妳的嘴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是不是吃多了沈浩的口水纔有這麼大的長進啊?」
玉秀的臉登時紅了,平日都沒有幾個閨房密友的她絕對還沒有經歷過這種戰爭,給杜筱影三兩句就弄得臉頰嬌豔欲滴,羞不可抑地搖着我的手希望我能助她一臂之力。
我若加入的話估計只會自取其辱,所以我還是藏拙了,岔開話題道:「杜小姐,妳不是說有什麼事情想跟我談的嗎?」
杜筱影立刻停止了對玉秀的「追殺」,對我笑道:「嗯,是有些事情想問你一下,是有關那個『磁波針』的!」
我靜靜地等待着,她繼續道:「我知道你已經把『磁波針』的資料交給了匡總拿去美國研究去了,不過,你有沒有想過,華裔製藥集團在國內只有一個名爲分公司其實是一個辦事處的小得不能再小的機構,你考慮過跟國內哪個醫藥集團合作,製造和推廣『磁波針』嗎?」
我一本正經地說道:「這個問題,我當然考慮過,我跟匡總商量了一下,很快就初步確認了『磁波針』在國內的最佳合作伙伴,那就是……『金華集團』!」
杜筱影有些緊張地聽着我一字一句的講述,最後聽到了金華集團的名字才鬆了口氣,玉秀咯咯的笑聲讓她省悟過來,立刻瞪着眼嬌嗔地叫道:「沈浩,你居然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