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試是比較嚴肅正規的,雖然還沒有實施不同年級錯開座位的做法,但是桌洞和桌面上是不允許有書本出現的。
所以晚自習結束後,大家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勤快的人可能會將書本搬到宿舍裡去,但大部分學生都是將書本直接搬到前面講臺或教室後面的空地上去。
班裡只有五十多個人,每個教室的後面都有一片空地的。不像後來本源他們上高中時每個班級幾乎到了八十人,整個教室都擁擠不堪,那有什麼空地兒。
“能讓我把你的英語筆記帶回去看嗎?”臨走之時,彭秋生提出了一個要求。
“我記的不多啊,還不如你記的詳細呢。”本小海不是謙虛,而是他確實記得不多,因爲很多內容他聽了就記在腦子中了,沒必要多此一舉地記在本子上。
而且,他知道彭求生上課非常認真,每門功課都非常認真地記錄筆記,整齊而詳實。
“你記的不多才看你的呢。”彭秋生見本小海沒答應,就自己翻了起來。
“這是什麼邏輯啊?”本小海竟然沒明白彭秋生的話。
“我記的多,沒重點。你記的少,都是重點。”彭秋生終於找到了本小海的英語筆記,嘩啦啦地翻看着,“這都是考點啊。”
“我自己都不知道哪些是考點。”本小海真的理解不了他的思維方式。
“你學得那麼好,不需要考點。”彭秋生恭維道,殷勤地幫本小海把其餘的書本搬到講臺的水泥地上。
“已經快十點了,你回去還學習,也太拼了。”本小海真佩服彭秋生的認真和勤奮呢,然後又逗他道,“今天熬夜多了,小心明天考場上睡着了。”
彭秋生伸手搭住了本小海的肩膀,親暱地攬擁着他下樓。這孩子胖乎乎的挺有勁,攬得本小海有些喘不開氣,可他卻無力搬開他的手臂。
幸虧這個時候的人比較單純,兩個男生勾肩搭背的情況比比皆是,也不會產生流言蜚語的。所以本小海也習慣了彭秋生的這種親暱,不再做無謂的反抗。
好在他們同行的路段很短,一會兒就到了分手的路口。
誰知剛擺脫了彭秋生的胳膊,又有一雙胳膊攬了過來。這胳膊不像彭秋生那樣平伸過來,而是居高臨下地壓了下來,因爲這隻胳膊的主人身材很好。
“複習得如何?”是班長週中華的聲音。
“湊合吧。”本小海謙虛地說。儘管他沒有進行系統的複習,但是他感覺平時該記住的,都已經深深地烙在腦子中了,所以他有理由謙虛。
“應該是複習得很好吧。”班長反駁說,“看你白天都沒在教室呢。”
“家裡有事,我回家了。”本小海的謊話張口就來,根本沒有打草稿的過程。
“呵,呵,呵……”週中華乾笑幾聲,“聽說你開了家服裝店,真的假的?”
“當然是假的了。班長,你見過長我這樣的老闆嗎?”本小海將週中華的胳膊推開。
週中華不像彭秋生那麼賴皮,意識到本小海不喜歡自己將胳膊搭在他肩上,就主動地撤了回來。
“沒見過。”儘管本小海看不見他的頭,週中華還是搖着頭說,“可是還有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這句話啊。”
“實話告訴你吧。”本小海不想和他拐彎抹角地費腦子,開門見山地說,“是我姐和我姐夫開了一家服裝店,我只是經常過去幫忙而已。”
“原來如此啊,我就說你上着學怎麼能開店呢。”週中華恍然大悟的語氣很誇張。
上着學怎麼就不能開店呢,店老闆又不一定非得天天親臨現場。本小海腹誹着,你們小孩子哪裡懂開店當老闆的事情啊。
而週中華還在盡着班長的責任和義務,不能讓同學因爲其他事情而耽誤了學習,“咱們是學生,要以學習爲主。”
“謝謝班長的教誨。”本小海不想與他爭辯,很謙遜地接受了週中華的諄諄教誨。
週中華很有成就感地吹起了打靶歸來的口哨。本小海想不到這年紀輕輕的孩子,竟然喜歡這麼老氣的歌曲,但他自己卻不由自主地跟着週中華的哨聲哼唱起來。
夜色如水,不,應該是月色如冰,它的清輝灑在身上,讓人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身子。天氣越來越冷,店鋪裡的棉衣應該越來越好賣了吧。
“月色涼如水啊!”週中華突然來了一句,這讓本小海感到很驚奇,因爲他剛剛在內心這樣形容了月光。看來人的感覺都是差不多的,儘管自己是重生而來,但自己的各種感覺還都是和常人一樣的啊。
宿舍裡亂糟糟的,說話聲此起彼伏,彷彿說話能緩解他們的考前緊張情緒似的。
“How about your examination?”臨牀的王濤見本小海躺下了,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對於王濤的拽英語習慣,本小海已經見怪不怪。可是這句話聽着怎麼這麼彆扭啊,老鐵,考試還沒開始好吧。
但是,根據現在的語境,本小海也能判斷出這死胖子是想問自己考試的準備情況,於是他便悠悠地吐出一句話,“Just so so.”
本小海實在不想說英語啊,總覺得一羣華人說chiglish很不倫不類,讓人感覺很可笑。
“我覺得你學習太輕鬆了,期中考試第一名應該還是你的。”王濤興奮地說着,“天天和你一塊睡覺,說不定能沾點你的靈氣,我也能進步幾名呢。”
“又不是修仙,還出來靈氣了呢,我沒靈氣啊。”本小海不想在考試前就因爲第一名的說法引起大家不快,趕緊轉話題。
“這麼小氣!”看來王濤沒能理解本小海的所謂幽默,還以爲他拒絕自己沾光呢。實際上,學習是極其個人的事情,誰又能沾誰的光呢。
“都別說話了,明天考試,大家都需要好好休息。”宿舍裡的氣氛實在是太熱烈了,週中華實在忍不住又行使他的班長權利了,“現在開始,誰再說話我就記下來了啊。”
週中華的話很管用,畢竟都是學生,誰都不想讓違反宿舍紀律的名單上有自己的大名,一時間,萬籟俱寂,空餘幾十人的呼吸聲。
燈光也瞬間熄滅,如水如冰的月光像小偷兒一樣悄悄地從窗戶爬了進來,撫摸着學生們純潔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