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捨不得嗎?”
穎疏長時間的呆愣讓司慕川控制不住心頭的怒火,莫家人走了,他的心頭大患離開,他可以無所顧忌。
涼薄的諷刺的語氣,對於穎疏來說,再無任何心痛的感覺,沉痛的心經不起一絲的波瀾。
恨他嗎?談不上。
“孩子到底是誰的?”司慕川憤怒了,用力的抓住她的兩隻藕臂,柔嫩的肌膚彷彿一捏就要碎了似的。他不是蠢,剛纔莫庭話中的意思太明顯,孩子不是莫庭的。如果是他的,他完全不必那樣說,完全可以斬釘截鐵的告訴莫老爺子,被他隨口一誆之後反而心虛得言語含糊起來。莫老爺子豈是糊塗的人,一看便知發生了什麼情況。
孩子是誰的,當然只有母親知道。
其實剛纔莫庭只要再堅定一點,或許司慕川就沒有辦法了。即便他有一紙婚姻在手,在g市想要與莫家較勁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白穎疏擡起頭來,眸子空洞而麻木,“不是你的。”聲音像是從乾枯的樹木中發出,死寂的全無半絲情緒。
這樣的白穎疏讓司慕川不舒服,她裝出一副死人相是給誰看?孩子不是他的嗎?司慕川忽然陰沉沉地笑了起來,神色一凜,掐緊了她的手臂,幽藍色的眸光一緊,“你在說謊!”
司慕川有時候覺得自己存在人格分裂,心裡另一個聲音跳出來說,孩子是你的,她有了你的孩子,他隱約生出一絲淡淡的喜悅來。明明他是不喜歡孩子的,當他知道了有極大的可能自己是孩子的父親,竟然沒有辦法對她生氣。
但是,他的高傲他的姿態不允許他示弱,向她示弱求好嗎?這根本不是司慕川。
如果是那樣,她懷着他的孩子敢嫁給莫庭?今天要不是他的出現,恐怕白穎疏這個女人就輕易地被莫家人給接納,緊接着等到他們的婚約在分居兩年之後自動解除,她和孩子都將徹底地被貼上莫家的標籤,沒有他司慕川什麼事了?
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他司慕川居然能窩囊成這種地步!
他便是要攪得他們天翻地覆,永無在一起的可能。現在她戀戀不捨的模樣算什麼,爲什麼不回答他?
白穎疏面對司慕川的質問和肯定,眼底沒有絲毫慌張,死了心的人又怎麼會有波瀾呢?她仍是以一種淡淡的口吻道:“我說過,孩子不是你的,也不是莫庭的。”
心裡清楚,聽在耳朵裡又是另一股滋味。
“你說什麼,難道你還有別的男人?”明明知道她在說謊,卻忍不住讓懷疑的思緒擴散,想象着她會不會因爲報復而故意懷上別人的孩子,也許那個時候莫庭沒有回來,她隨便找了一個男人……
一想到有那種可能性,司慕川猛地掐住了她的咽喉,她纖細的脖頸,一隻手掌輕鬆的抵住,柔弱的手上只要輕輕一用力,便會折去,失去自由的呼吸。
穎疏感到一陣強烈的窒息和悶痛,身體輕飄飄的,眼前的一切都暗了下去。
他是要掐死她嗎?這樣也好,省的不死不休的糾纏下去,不知道還會連累多少無辜的人……
事到如今,對寶寶的憧憬再也無法抗拒絕望的念頭了。
她的放棄掙扎,在司慕川看來更爲惱火,“我最後問你一遍,孩子到底是誰的?”他的耐心瀕臨到了極限,爲什麼那麼倔強,服一下軟有那麼難嗎?
如果現在她肯柔軟一點,順從他一些,說不定他們不會鬧到今天的地步。司慕川自大地把過錯全部歸結於白穎疏頭上,明明是他步步緊逼,處處威脅,現在倒反過頭來說她沒有能夠揣摩到他的心思。
穎疏在昏迷之際,瞥了他一眼,不帶一絲含義的一瞥。卻讓司慕川心涼到了骨子裡,他到底在幹些什麼?
只見她整張臉發青,毫無生氣,氣息微弱。
司慕川及時地收住了手,滿眼的震驚,他到底幹了什麼?他差點親手殺了她?
殺人對司慕川而言根本如捏死一隻螞蟻那麼容易,可是,他差點殺了的是白穎疏這個女人,他可以肯定的告訴自己,從未想過她死。
探入鼻息,只有進去的,沒有出來的氣。脖子上一圈紅痕,觸目驚心。他好像每一次都在傷害她。明明並不是他的初衷。
他單純的不願她進入莫家,只是選了一個最徹底的辦法。爲什麼她那麼倔強,那麼嘴硬,不肯承認孩子是他的,避孕並非百分之一百,也有漏網之魚。但凡她說了,他會相信的。爲什麼偏偏選擇忤逆他?
一想到她也許馬上會在他面前失去,司慕川就像停止了呼吸一般。
下一秒,他毫不猶豫的貼上了她冰冷的脣瓣,一口一口的度着氣,第一次做着毫無雜念的事,單純的救她,親吻她。
她不能死!
白穎疏,休想用死亡來逃離他!
……
一個星期之後。
s市。
白穎疏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依稀是回顧了她的一生,她曾經聽說人在死前的最後幾秒鐘會浮現自己的一生,她大概是快要死了吧。回首,好像已經沒有她值得留戀的東西了。
親情、愛情、友情,喚不起她的任何慾念。
她竟不知道她最留戀的卻是那個不存在的司慕川,他帶給自己所有美好的感覺。她不恨他,本來那個愛她的司慕川便是虛無縹緲的人,失敗的一生,還有肚子裡的寶寶,她們一起安靜的離開吧,或許離開是一種最好的解脫。
但,爲什麼司慕川幽藍的目光,陰騭的眼神緊緊追着她不妨,他罪惡的雙手死死的拽住她,不讓她逃離……
白穎疏面無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白色的天花板,奢華的水晶吊燈,一盞淡藍色的壁燈亮着,不妨礙落地窗外照進來的陽光。手上掛着鹽水袋,這樣和煦的陽光和燈光,安詳的氛圍,幾乎讓她產生了錯覺,原來她又回到s市了。
兜兜轉轉,司慕川沒有把她弄死,而是不願她輕易地死去,他還想幹什麼?
不知道過了多久,伸手摸上小腹,讓她吃驚了一下,肚子有些份量了。之前的時候,醫生告訴她孩子是偏小的,別的母親四個月的時候,有些凸起了,現在她好像明顯的感覺到了孩子的存在,那樣沉甸甸的感覺讓她百感交集,萬般滋味。
房門被輕輕的打開,司慕川靜靜地注視着她醒來時平靜而安詳的面容。他已經不知道如何將白穎疏安放了,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的他,但求隨心所致,他發覺他的強硬和掠奪只會一直不斷地傷害她,將她推向死亡的邊緣。
莫庭這個心頭大患情敵已經被他除去了,難保沒有第二個第三個莫庭,保不齊哪天站出來說白穎疏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到時候司慕川不知道會不會立刻拿出一把槍發瘋的殺人。
白穎疏沉睡不醒的一個多星期裡,他一直在思考,或許他可以試着友好的和她相處。他們共同蘊育一個孩子組織一個美滿的家庭,好像是一件不壞的事情。他隱隱有些期待,卻強迫自己忽視她醒來時會仇視他的態度。
事實證明,司慕川偶有天真的時候。
他一步一步的靠近,白穎疏餘光掃過,柔和的臉色瞬間緊繃起來,當然,沒有仇視,更沒有劫後餘生的慶幸,沒有相逢見面時的喜悅,而是什麼都沒有。一如她在g市那天閉上眼睛時的死寂。
司慕川明顯臉色沉了沉,原本他打算清淺溫柔的語調到了嘴邊,硬是成了硬梆梆的,“醒了,吃點東西吧!”
儘管司慕川已經很努力了,吐出來的話依然是一種命令的語氣。
穎疏轉過了身,不再看他。自以爲是的司慕川,到底想耍什麼花樣?殺了她然後救了她來顯示他的無所不能神通廣大嗎?
一句沒回應就算了,兩句沒回應司慕川暴怒的脾氣就上來了,“你是不是還想着你的舊情人?告訴你他很快就要訂婚了,你以爲他很在乎你嗎?”司慕川極盡冷嘲熱諷,態度惡劣。
他的話語中處處透露着矛盾,既想讓白穎疏對莫庭完全死心,又不滿她對莫庭的感情,從什麼時候起,司慕川意識到他已經失去了她的愛,她對他只有滿眼的怨懟和仇恨。這種感覺讓他鬱悶的抓狂,司慕川從來沒有這樣過,這樣爲一個女人百爪撓心,下眉頭轉眼上心頭。
他漸漸脫離了自己的本心,不自覺被白穎疏佔據了思想,難以正常和理智的思考。
明明知道不該如此,就像磁鐵的兩極,抑制不住地並且潛移默化地被吸引。
當司慕川提到莫庭的時候,白穎疏總算有了一點反應,她慢慢的回過味來,莫庭他快要訂婚了?那很好,她可以放心了,世上她最愧疚的就是莫庭,她衷心的祝福莫庭能夠得到幸福。很抱歉,他的幸福生活中沒有白穎疏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