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此刻在宋意眼裡或許是個貪得無厭的人,無所謂。
她要的愛情,她所珍惜的男人,她必須得到一個徹底的真實的答案,才能離開。
否則,以後漫長的人生,難道都要爲此刻衝動的決定而遺憾嗎?
即便鮮血淋漓又如何,她爲自己盡力了!
尹流蘇目光堅定,毫不遲疑。宋意只能灰溜溜的夾着尾巴走了,臉色很是臭臭的。
宋意在律師圈內算是嘴皮子十分了得的,好說歹說,軟磨硬泡,豈料對方油鹽不進……一個被拋棄的黃臉婆居然如此囂張,這個離婚的案子如果做不成,豈不是影響他在圈內的名聲!
故而,宋意在回到陸氏大樓,同陸虞城彙報的時候,添油加醋的控訴尹流蘇的囂張放肆,暗示陸虞城錢給的太少,所以人家纔不同意。
他完全沒料到,自己在陸虞城眼中反而成了挑樑小丑般的人物。
尹流蘇是什麼樣的人品,相處大半年,陸虞城豈會不瞭解。
許默更是毫不掩飾的從眼神裡流露出對宋意的鄙夷,陸總竟然用這種噁心的律師,真是奇怪!後來,他才知道宋意是安茜介紹的。
陸虞城看破不點破:“如果我向法院提出訴訟的話,需要多久能判下來?”
“憑我和法院那邊的交情,不用一個星期就可以。”宋意舌燦如花。
“這件事情交給你去辦,最好是低調處理。”
“沒問題,陸總,包在我身上。”
“……”
待宋意離去後,許默終於忍不住了,他不解的問:“陸總,您也許有苦衷,我知道,可要是和夫人把手續辦了,弄的人盡皆知,就真的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這兩天,許默亦是操碎了心。
別人不知道,他還不知道麼,陸總和夫人的感情,哪能輕易說分手就分手的!
但見陸虞城俊美的容顏面無表情,眼底卻是流露出極其隱忍的戾氣,晃了晃神後,又覺消失不見。
“許默,你只需要服從我的命令就可以!”
陸虞城厲聲警告道,“我和你的關係,不是肆無忌憚的以下犯上!”
“陸總,對不起。”
許默惶恐的低下了頭。
陸虞城的態度已經是極不耐煩了,饒是如此,許默在思考了一番後,硬着頭皮道:“陸總,您一定要慎重,因爲您做出的決定,很可能會讓您後悔……”
一輩子。
“許默!”
陸虞城霍地擡頭,兇狠的打斷他的話,怒瞪着他,“別以爲我不敢炒了你!”
許默剛剛升起來的勇氣,就憋了下去。
“陸總,那我先出去,您好好冷靜的考慮一下。”
他慢聲道,輕輕地帶上了門。
陸虞城嘴裡翻滾着各種罵人發泄的話,最後沒有付諸於實際行動,他怒極地一把推翻了辦公桌上的一堆文件,噼裡啪啦的散個滿地。
最終,劍眉的弧度稍稍歸於平靜,他從抽屜裡熟稔的取出了一根菸,利落的點着,開始吞雲吐霧起來。
眼前薄霧朦朧,似夢非幻。
一個菸頭掐滅在菸灰缸裡,他撥通了一個內線電話,“進來整理文件。”
啪嗒一聲,座機掛的極重。
女秘書一聞到煙味,整個人便戰戰兢兢,陸總總是又發火了,她收拾完東西,小心翼翼的離開。
最近,陸總煙抽的越發頻繁起來。
煙味果然就是一個信號彈。
第一醫院。
尹流蘇將宋意打發走,整個人昏昏沉沉的,很累,不知道是身體更累,還是心更累。
她趴在暖薰的墊着隔熱板的桌案上,讓自己的思緒走的稍微慢一點,她這顆堅如磐石的心,是否能堅持下去,能堅持多久?
不知不覺,她在辦公室裡睡着了,迷迷糊糊醒來,天方已大亮。
翌日,發生了一件更加令她難堪的事情。
法院的傳票來了。
是婦產科的同事轉交給她的。
薄薄的一張通知書,幾乎傳遍了整個醫院。
不久之後,各大新聞媒體競相報道。
所有的人都知道了,陸虞城要和她離婚,絕不拖泥帶水的敷衍。
因爲她不同意,所以陸虞城提出上訴,讓法院宣判,開庭的日期是在三天之後。
吳媛走過來,一眼看到,頓時怒火中燒,一把搶過,刷刷刷將傳票撕個稀巴爛,碎成了一片一片,繼而狠狠地被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裡。
“陸虞城就是垃圾桶裡的垃圾,說垃圾還算是擡舉了他!”
吳媛撕掉了還不算,朝着走廊裡的罵罵咧咧的,義憤填膺。
她今天已經換上了呢子大衣,橫豎好的差不多了,傷口也不用換藥,只需要每天按時塗抹一些去疤的藥膏就成,精神狀態大好,彷彿又恢復了生龍活虎的狀態。
尹流蘇雙手一涼,沒有阻止。
臉頰的憔悴,雙眼的無神……從前高冷的女神,完全失去了神采。
吳媛既心痛,又難過,她揚聲勸道:“流蘇姐,你不能去。你是高傲的尹醫生,兩年的隱婚你都過來了,爲什麼要把自己放到卑微的塵土裡,讓人嘲笑和踐踏?”
她實在是難以想象,開庭那天,尹流蘇將會受到何種的屈辱!那些陌生的異樣的眼光,陸虞城的二次三次傷害?
她不允許!
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在一起爲什麼總是搞的那麼複雜,曲折,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分手,爲什麼要分分合合的!
陸虞城死渣男,早就該一腳瞪了他,永遠別原諒他。
尹流蘇哪裡不明白她的用心,她垂下無力的雙手,擡眸,輕輕的道:“吳媛,讓我靜一靜好嗎?”
吳媛喉間有千般萬般的話,望進她疲憊至極的眼睛裡,頓時不語。
“好。”
尹流蘇進了辦公室,老半天沒出來。
吳媛真是有點害怕,上一次陸虞城因爲安茜而傷害她,她就辭了工作去黎川當志願者。後來吳媛在看到一篇訪談的時候,才知道流蘇姐在黎川地震的時候,有多麼危險。
她都經歷了什麼?她根本就是抱着輕賤自己性命的目的去的。
這一次,她萬念俱灰下,是不是又要去什麼危險的地方,比如伊拉克,阿富汗,利比亞……生靈塗炭,戰火紛飛的地方,我靠,吳媛簡直想都不敢想。
像流蘇姐這種細皮嫩肉的,媽蛋直接被那幫外國佬生吞活剝了!
吳媛嚇的每天得空就從外科竄到婦產科轉悠,生怕尹流蘇來一個不辭而別,這天天盯梢,她發現自己的身體好的七七八八,改明兒她就正式辦出院手續,迴歸工作吧,就算不做手術,坐坐門診,混混上班工資總行吧。
再躺下去,人真得發黴了。
三天時間,轉瞬即過。
安慶市法院門口。
車水馬龍,人滿爲患。
那些記者們像蒼蠅似的,嗡嗡嗡堵在升降杆之外。
兩邊有穿着制服的公安人員兩邊各自執勤,盡忠職守的攔住這幫不速之客。
今天是陸氏集團總裁陸虞城和他妻子尹流蘇離婚案正式開庭的日子,在安慶市,尤其是八卦的消息,幾乎是不脛而走,聞風而至。
離婚的案子是帶有私人性質的,當事人雙方有權利申請秘密進行,而不公開,因此想要硬闖進去,是絕對不可能的。
但若是能拍到過程,自然是獨家。
不近不遠的,緩緩地駛過來一輛黑色大衆,衆人遠遠一瞥,才十幾萬的車,肯定不是什麼重要人物,頓時沒了興趣,無人問津。
黑色大衆停靠在在一百多米遠的位置。
“老周,幾點開庭?”
溫溫的聲音從後座響起。
副駕駛座上的周秘書低下頭看了一眼腕錶:“老闆,現在是九點,九點20開庭,一般是要提前個十分鐘準備的。”
“嗯。”
高文彬應道,眯着的視線緊緊地盯在入口。
縱然面容平靜與平時無疑,他自己心裡清楚的很,此刻內心的澎湃與激動。
他承認,他是小人。
那又如何?
他喜歡尹流蘇,世人皆知。
以前,尹流蘇是陸虞城的妻子,現在既然陸虞城狠心拋棄她,自己何必隱忍,以後,他可以光明正大的追求尹流蘇。
“來了,陸總來了!”
突然,人羣中有人喊道,大家齊刷刷的指着一個方向。
一輛價格昂貴的布加迪霸氣的閃現,因爲周圍阻擋的記者,媒體和攝影師,以及圍觀的路人實在是太多,布加迪一直在狂按喇叭,爬行速度堪比螞蟻。
“讓一讓!趕快讓一讓!”
司機探出頭,嚷道。
記者趁機喀嚓喀嚓的拍照,只能拍到陸虞城的冰山一角。
車窗搖下,後座上的陸虞城劍眉凜冽,薄怒微露:“誰通知記者的?”
許默噤聲不語。
陸總,這種轟動的大案子,神通廣大的記者和狗仔們知道不是很正常麼,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陸總這幾天的脾氣太陰晴莫測了,所以許默不敢隨便說話了都。
“先開進去。”
過了十幾分鍾,許默下車疏導溝通,布加迪方得以緩緩的進入。
兩邊的記者圍了上來,什麼七嘴八舌的問題都有,可,有誰會回答呢?
這個時候,陸虞城的手機響了。
陸虞城一看,是宋意打來,於是接起,“什麼事?”
對方電話裡的聲音顯得非常愉悅:“陸總,您到了沒有,如果沒到的話,不用來了,因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