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虞城凝聲問:“什麼事?”
“陸總,那個……張璐找到了!”那人微微平復了一下呼吸道,“張璐挾持了一個老護林員,現在在半山腰的峭壁上,他威脅大家,非要陸總和陸太太親自去見她,才肯放了人質……”
聞言,尹流蘇眉心略略蹙起,望山上上下下的出口都被一一封鎖了,張璐確實沒有地方可逃。只是她已然窮途末路,卻仍舊不肯悔改,反而變本加厲,即便是死也要搭上一個墊背的。
“陸總,您看……”
負責人心道,畢竟是一條人命,權衡利弊還是來請示一下陸總。
“我馬上過去。”陸虞城思忖後應道,眸光深沉,眸底隱隱帶着殺氣。
他轉過頭,正欲說些什麼,卻對上了尹流蘇投注過來專注的目光,其中恍惚有希翼和光亮在涌動。
“阿城,我跟你一起去。”尹流蘇不由分說的握住陸虞城的大掌,面容沉靜,脣瓣緊抿。
她的態度柔和又堅定。
“……好。”
陸虞城沒有拒絕,反握住她的手,四目相對間,相視一笑,彼此之間,似乎什麼都不必再說。如果說連這樣的場合他都保護不了,畏首畏尾,豈不是顯得太窩囊了。
蒼茫的夜色下,山裡的溫度變得更低了,涼風習習,隱約泛着一絲涼意。
“冷嗎?”
陸虞城一邊問,一邊允自脫下外套,罩在尹流蘇削瘦的肩頭,寬大的西裝,顯得她越發嬌小了。像這種溫柔體貼的行爲,任何女人都是沒有抵抗力的。
他的長臂攏緊了她的身子,霸道的圈住,腳下雖顛簸,走的每一步卻結結實實,並肩而行,從未有過的安心。
數盞手電光線將周圍的一切映照得亮如白晝,越發顯得羣山的深邃黑暗。
在光線聚集處,一個披頭散髮,渾身髒亂的女人正挾持着一個瘦弱的老頭就站在一塊凸起的大石塊上,她的手裡握着一把匕首,戳在老人的咽喉處,銀光隱隱綽綽,二人的姿勢,好像隨時可能掉下去似的。
旁邊圍着不少的人,沒有人敢輕舉妄動。
老人看上去奄奄一息,尖銳依稀刺破了皮膚,隱隱有血絲浮現出來。
女人的面容極其猙獰般的叫囂:“我說過,我要見陸虞城和尹流蘇,讓他們兩個人來,否則我就把這個老頭殺死,反正我殺了不止一個人,也不在乎多殺一個。”
“張璐你聽着,趕快放了老人,你是逃不掉的。”
“別他麼廢話,我的耐性有限,現在,馬上,我要見到他們!”
女人當然知道陸虞城和尹流蘇還活着,她精心佈置的計劃以失敗告終,她如何甘心?眼下她已經暴露了,她知道自己手裡僅僅憑一個人質,是威脅不了任何人的。
東躲西藏了兩個小時,卻依舊沒有達到自己的目的,她只能暴露了,即便現在不暴露,也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要見我,你算是什麼東西,你配嗎?”
陸虞城的聲音平地而起,毫不留情的落下,震得所有的人呼吸急促,精神緊張起來,兩邊不自覺讓開一條道,陸虞城高大俊美的身影出現了,奪走了所有人的關注度。
他話語桀驁,氣場全開。
女人擡頭,視線飛快地落在了陸虞城,神情流露出幾分複雜來,終是脣瓣囁嚅了一下沒有吭聲。可是當她的目光來到了他身邊嬌小的尹流蘇身上,大大的眼睛裡閃過了明顯的怨毒和仇恨。
沒錯,是仇恨。
那種恨到了骨子裡的感覺,尹流蘇再熟悉不過,她曾在安茜,尹白露,樑如那些女人眼睛裡看到過,有愛生恨,女人恨她的話,多半因爲男人。
尹流蘇詫異:“張璐,我們認識嗎,你爲什麼要害人?”
尹流蘇窺視對方的眸光中,充滿了憤怒和厭惡。倘若是仇人,似乎說的通,可這個女人極其瘋狂,爲了加害他們,根本不在乎是否會連累其他無辜之人,實在是可惡又可恨。
“我們認識嗎?呵呵!”
女人忽然笑了起來,笑容在漆黑的深夜裡,幾分陰森森的,尤其這邊山谷裡,迴應尤其多,一圈一圈的蕩着。
笑夠了,她的面容陡然浮現幾抹詭異來,兇狠的道:“尹流蘇,你再看看清楚,我是什麼人,你再想想看,我們之間究竟有何種深仇大恨?”
強光下,她的臉頰蒼白,五官清晰可見。
尹流蘇突然覺着她的聲音有一種熟悉感浮上腦海,張璐這樣的容貌她是沒有見過的,可若是仔細分辨,些許輪廓好像似曾相似一般。
韓國來的,肯定是整過了,下巴又那麼尖……在娛樂圈裡,明星有明星的整法,網紅有網紅的整法,張璐就是一個標準的網紅,只不過少了美瞳而已。
“你是……方允兒?”
腦海中突然浮現了另一張臉和身材,尹流蘇由剛出口的不確定,最終在對方的眸光變化中,肯定無疑。
女人脣角勾笑,“尹流蘇,我謝謝你還記得我,這是我的榮幸呢,還是不幸呢?”
“果然是你。”
尹流蘇露出複雜的神情,思緒回到了一年之前,記得最後一次見方允兒,是在她離開陸氏集團星輝娛樂的之前,後來隨着洪佳柔的鋃鐺入獄,方允兒簽約到了樑輝的娛樂公司裡,之後她倒是沒有任何作爲,好像徹底銷聲匿跡了似的。
原以爲這個女人做了那麼多壞事,因爲沒有實質性的證據,僥倖逃脫之後,她會小心點做人,甚至是離開安慶市,躲的遠遠的。萬一哪天陸虞城和她想起來的話,肯定要讓她吃不了兜着走。
偏偏,風平浪靜之後,主動送上門來,並且變本加厲。
“陸總裁,不認得我了嗎?”
方允兒很懊惱,她只是去韓國微整了整,加上妝容的修飾,這一個個的竟然早就將她遺忘了,縱然,她不想暴露,可總比被人徹底遺忘掉的好,那將是一件多麼可悲的事情。
陸虞城之前交往過的女明星多如牛毛,一個星期換一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哪裡記得那麼多,加上打玻尿酸的一打一打,在相貌上真是沒什麼印象,頂多有這麼一個人,應該是在他身邊轉悠過,並且和尹流蘇有過節的話,應該是那個女人。
他薄脣輕啓,冷諷:“醜人多作怪!”
尹流蘇睨了身側的男人一眼,脣瓣輕輕地勾了勾,臉上露出了一絲生動的表情,陸總這諷刺人的技巧越來越高超了,簡直就是秒殺。
她就喜歡這樣的陸虞城,對自己呵護備至,寵的沒有底線。對其他女人視若無睹,冰冷殘酷。
有一種男人,便是在日久相處中讓你越來越愛,陸虞城就是這種人。
話落,方允兒呼吸陡然收緊,面容似是在劇烈的顫抖:“陸虞城,枉我對你癡心一片,你卻如此對我!爲什麼,到底是爲什麼,之前,尹流蘇沒有出現的時候,你明明很喜歡我的,可是後來……”
她一邊說着,眼神變化的厲害,那股子狠厲勁又冒了上來,咬牙切齒道,“就是因爲這個女人,我被你所厭惡,可是我不甘心,憑什麼你們可以雙宿雙棲而我呢,卻落得一個被娛樂圈封殺的下場,我是一個女人,我要生存,是你們害得我背井離鄉,是你們害得我窮困潦倒,是你們害得我活不下去……本來以爲尹流蘇死了也就算了,沒想到她活着,我必須要報復,我要殺了你們!你們這輩子休想在一起!”
方允兒越說越是激動,尹流蘇聽得簡直肺部都快脹裂了,爲什麼這個世界上像方允兒這種自私自利的無知女人那麼多,她們的腦袋是擺設嗎,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維來思考問題嗎?
尹流蘇實在是懶得和她說大道理,方允兒早已經被嫉妒所矇蔽,失去理智的人就跟得了失心瘋似的,無藥可救。
只是一個無辜的人質在她手中,她內心確實有些自責,畢竟已經死了一個人了。
她高高地擡起和陸虞城相牽的手,來回的搖晃,大聲喝道:“方允兒,你的計劃失敗了,我和陸虞城沒有死,我們好好的活着,而且以後會一直在一起白頭偕老,無論你或者是任何人做什麼,都無法分開我們!”
陸虞城靜靜的聽着,沒有作聲。
現在的尹流蘇纔是真正的尹流蘇,聰明善良,卻不矯揉造作,她的內心又堅定起來,不會因爲輕易氾濫的同情心而失去準確的判斷。
“你說什麼,你住口!你們不可以在一起!我方允兒得不到的東西,你們都想得到!”
到了方允兒這個份上,最怕過激,一激動,什麼東西都顧不上了。她的腦中眼中充滿了仇恨,尹流蘇那張笑靨如花的可惡的臉龐,她恨不得千刀萬剮!
“尹流蘇,我殺了你!”
她瘋狂的嘶吼着,推開身前的老人,提着匕首便是狠狠地朝着尹流蘇衝了過去,在半空中揮舞着,閃着銀光。
刀子無眼,一時間沒有人輕易上前。
方允兒撲過來的時候,尹流蘇微微瑟縮了一下,陸虞城卻是一個擡腿的動作,腳掌毫不留情的踢到方允兒的胸口上,她整個人輕飄飄的彈了出去,滾到了峭壁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