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青禾來澳門了?
鄭龍吟心中一驚。
其實父親不理不睬的態度,作爲女兒的她能夠猜出端倪,跟趙鳳聲所說一致,應該是想壓價或者獲取更大利益。現如今的澳門,雙龍幫一家獨大,凱撒皇宮找不到更合適的合作伙伴,抻一抻,壓一壓,是商業競爭的尋常伎倆。可一旦青義盟插手,事情就變了味道,寶國華有了選擇餘地,完全不用再看雙龍幫臉色行事。
“你從哪裡得到的消息?”鄭龍吟抿起纖薄的嘴脣問道。
“今早寶國華詢問郭海亮的意見,在判斷青義盟是不是合適的東家,或許是帝人財團那有所行動,寶爺沉不住氣了。如果你父親對凱撒皇宮有意思,那就抓緊時間談判,沒啥想法,就把我的話當成一個響屁。我們那有句俗語,上趕着不是買賣,你不想要,乾脆給個痛快話,買賣不成仁義在,別把交情都做沒了。”趙鳳聲沒啥好氣說道。
“你稍等,我去打個電話。”到達目的地,鄭龍吟急匆匆跳下車。
“就怕太監着急皇帝不急。”趙鳳聲望着玲瓏背影發了一句牢騷,衝前方拍拍座椅,“多仔,麻煩幫我把輪椅擡下來,出去喘口氣。”
坐在輪椅中的趙鳳聲曬太陽看美女,如鄭龍吟所說,女人確實很多,而且氣質不俗。趙鳳聲本來還想憑藉自己的姿色,跟美女們攀談交流,結果沒人對一個瘸子施以好臉色。時間久了,又沒有女人搭訕,趙鳳聲曬得昏昏欲睡,直到半個多小時,鄭龍吟才姍姍趕到,神色異常平靜,殷勤扶住輪椅推手,笑道:“等急了吧?”
“搞定了?你爸怎麼說的?”趙鳳聲回頭問道。
“今晚他會和寶爺吃飯,到時候面談。咱們不管他了,走,進去看展品。”鄭龍吟推着輪椅往前走。
“晚上?”趙鳳聲撇撇嘴,搖了搖頭,“還想再耍一式拖刀計啊。”
兩人進入展會,各種藝術品玲琅滿目,以國畫和瓷器爲主,也有不多見的西方雕塑和油畫。鄭龍吟解釋道:“這是一個私人博物館展覽會,館主是爹地的朋友王伯伯,他是東南亞著名企業家,也是慷慨解囊的慈善家,所捐贈的物品和現金,已經累計高達十億。等過一會兒,有慈善拍賣活動,我覺得樂善好施是一種美德,所以我想學一學王伯伯,去參加拍賣。”
“大好人啊。”趙鳳聲摸着下巴胡茬,感慨道:“其實想做好事,沒那麼麻煩,我們街裡有好幾位家裡揭不開鍋的寡婦,還有娶不上媳婦的光棍兒,要不我給你們聯繫聯繫,去給他們資助一筆?”
“神經病!”鄭龍吟咬牙道:“我們要幫助的是看不起病的窮人,上不起學的孩子,光棍和寡婦有手有腳的,幹嘛不去憑藉勞動賺錢?!對了,既然都是單身,爲何不把他們撮合到一起,省去不少麻煩。”
“男人要是勤勞,能娶不起媳婦?那些寡婦眼光高着呢,未必能看得上每個月賺一兩千的窮漢。不過這家家有本難唸的經,沒錢有沒錢的難處,有的是被老人病重拖累,有的是需要負擔弟弟妹妹學費開支,各種情況都有,哎!~你這種大小姐,光看到九天之上的瑤池仙台了,哪懂的人間疾苦。”趙鳳聲苦笑道。
“你是在嘲笑我嗎?我告訴你,上大學時,也曾勤工儉學,跑到快餐店打工,睡的是四人宿舍,一天生活費只有打工賺來的幾英鎊,天天喝自來水,吃麪包,這不叫人間疾苦嗎?”鄭龍吟態度強硬辯解道。
“算算算,你說算就算。”趙鳳聲沒去跟她爭辯,跟仙女去解釋牛糞能當柴火燒,絕對是出力不討好的蠢貨。
“這張畫不錯。”鄭龍吟停住腳步,對一張水墨山水畫注目,藍,黑,白,三種簡單顏色,卻呈現出氣象萬千的豪邁。
趙鳳聲仔細觀看一陣,說道:“氣質淳化,奇偉瑰麗,這應該是張大千晚年作品。”
“你懂書畫?”鄭龍吟驚訝道,一個混跡於市井的痞子,竟然懂得欣賞大師佳作,實在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不太懂,但學過一點點。我師父喜歡字畫,天天教我臨摹學習,日子久了,傻子都能分出一二三。張大千先生30歲以前的畫風特點,可以用清新俊逸概括,50歲,進於偉岸雄奇,60歲,達到蒼深淵穆,80歲,淳化瑰麗,這張畫作,已經不拘泥於世俗,很明顯是晚年手筆。你別瞪眼睛,我學的這些,就跟你小學背的乘法口訣一樣,屬於童子功,沒啥大驚小怪的。”趙鳳聲慢條斯理說道。
鄭龍吟壓住翻滾的思緒,重新審視眼前的男人。
有點帥,有點痞,有點貧,有點不着四六,無論如何跟國畫藝術家扯不上關係。可偏偏他說話的時候,談吐優雅,舉止得當,忍不住對他產生崇拜的衝動。
“懂風水玄學,懂古玩字畫,還是國術宗師,你師父真是位奇人。”鄭龍吟讚歎道。
“我也分析過,爲啥那會牛人輩出呢?後來得出結論,那時候條件不行,沒手機,沒電視,沒網絡,沒妹子看,不琢磨這些東西,閒着幹啥?莊稼種完了,除了跟媳婦生孩子玩,也只能研究這些玩意了。”趙鳳聲嬉皮笑臉道。
“明明是老人家聰慧勤奮,卻被你說成是遊手好閒,像你這種徒弟,早就該逐出師門!”鄭龍吟雖然被他逗的想笑,可還是壓低聲音進行一番批判。
“我胡謅八扯的,千萬別給我師父打小報告啊。”趙鳳聲聽到遠處敲起了鈴鐺,大手一揮,“走,推着本大爺看看熱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