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看。”
趙鳳聲本不想摻和別人家的恩怨,可受到隆重接待,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儘管清楚盧苑醉翁之意不在酒,還是要扮演一個合格的傾聽者,掏出一根自己的軟玉溪,點燃,找到一處寬敞沙發,斜躺在那裡,慵懶悠然。
盧苑深吸一口氣,娓娓說道:“承建商的老闆叫田浩,別人稱呼他耗子或者是浩哥,交際能力很強,屬於混跡三教九流的出彩人物。前些年,因爲一些搶工程的問題,我們倆由朋友變成仇人,他號稱要剁了我一隻手,我揚言要卸他一條腿,雙方私下發生過幾次摩擦,鬧得很僵。後來我聽一位朋友說,耗子鐵了心要辦我,找來了江湖挺有名氣的大哥,準備在我經常出沒的地方下手。聽到消息之後,我出了不少錢,扔給了當時江湖輩分最高的華爺,想把耗子直接整殘。可沒想到,華爺拿了錢以後,只是出面當了一次和事佬,那件事就不了了之。”
“想不到盧總還是一位性情中人。”趙鳳聲出言打趣道。
“哎!~那時候年紀輕,壓不住火氣,換成現在,自然懂得退一步海闊天空的道理。”盧苑長吁短嘆道。
“只是一件生意場經常遇到的衝突,談不上深仇大恨吧。”趙鳳聲好奇道。
“過了幾年,有一次我跟耗子在夜總會不期而遇,他當時喝大了,仗着人多勢衆,狠狠打了我一頓,要不是有人在旁邊攔着,沒準真就剁了我一隻手。後來我想方設法報復,終於抓到一次機會,搶了他利潤在幾百萬的工程,他讓我肉疼,我就讓他心疼,雙方算是打成平手。從那次互相撕破臉以後,我們倆成了不死不休的仇家,總想着給對方後腰來上一刀,只是雙方全擺出防禦架勢,找不到破綻而已。”盧苑臉色陰沉道。
“那你完全可以在張局面前告他一狀,說這傢伙涉嫌刑事犯罪,或者有殺人動機,即便查不到人是他殺得,那也能從別的方向打開缺口。據我所知,他們這種承建商,沒幾個屁股是乾淨的,偷稅漏稅,非法聚衆鬥毆,行賄,強買強賣,隨便抓住一條就夠他焦頭爛額。”趙鳳聲掛着事不關己的笑容,出着很有可行性的餿主意。
“老弟,你有所不知,江湖有江湖的規矩,商圈也有商圈的規則,有些東西萬萬不能碰,弄不好,極有可能是兩敗俱傷的下場。刑事犯罪還好,自己惹的禍自己抗,誰也不會同情,但涉及經濟犯罪,不單單是挖出蘿蔔帶出泥,搞不好弄出一堆牛鬼蛇神,到時候,我可能比他的結局還要悽慘。”盧苑搖頭苦笑道。
“那你給我說這些話的意思是?……”
趙鳳聲納悶了,既然不敢告狀,那跟自己白活這麼多幹嘛?喝多了找人互訴衷腸麼,看盧苑也不想是個愛走後門的傢伙啊。
“我想讓老弟幫我出一口惡氣!”盧苑眸子裡積蓄出濃郁的狠毒色彩。
“出氣?揍耗子一頓?”趙鳳聲愕然道。
“揍他一頓?豈不是便宜他了。只要老弟你肯出面,耗子肯定不敢和你作對。像他這種承建商,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工期延誤。景點開發是市政府重點工程,無數雙眼睛在那盯着,田浩沒有資質去承接如此大的工程,全是從國企建築公司接來的二手活。出了差錯,不僅要支付違約金,最關鍵是砸了自己招牌,失去了信譽,以後誰還敢把生意交到他的手裡?蛇要打七寸,斷了他的財路,比斷了他***還要令他崩潰!”盧苑將自己想法一五一十傾囊說出。
又是一位狠犢子。
盧苑外表儒雅溫順,看着像是經受過良好教育的儒商,沒想到不出手則以,一出手就想置人於死地。趙鳳聲見得狠人也不少,像盧苑這種謙和如翩翩君子,行事作風如斷腸毒藥的傢伙,尚屬初次遇到。
“盧總,我又不是翟紅興,肩膀扛個腦袋去人家工地鬧事,田浩不得讓工人們把我撕了?折了面子,還要貼上一筆醫藥費,盧總,得不償失吧?”趙鳳聲表面依然是和和氣氣,可從內心已經把盧苑從戰壕裡一腳踢出。
“省城有誰敢跟翟紅興叫板?又有誰能深入虎穴全身而退?光是這份能耐,田浩敢跟你硬碰硬嗎?”盧苑解釋道。
趙鳳聲用力吸了一口煙,望着窗外,默不作聲。
盧苑還以爲他在考慮報酬問題,急切說道:“鳳聲老弟,你只要幫了我這個大忙,咱們好說好商量。田浩退出了現在圈子,勢必會留出一大塊蛋糕,多的我不敢保證,以後只要是工程建築的生意,我分給你兩成純利潤,你看怎麼樣?”
兩成。
足夠使得趙鳳聲日進斗金。
況且只是出面打擊田浩而已,又不用動刀動槍,拖延工期,然後自己再去運作一下,絕對能把老對手整的生不如死。略施手段就能賺的盆滿鉢滿,盧苑有信心能跟面前的年輕人達成同盟戰線。
趙鳳聲繼續呆呆望着窗外,煙霧飄散在棱角分明的臉上,頗有點高深莫測的味道。
“難道老弟嫌少?”盧苑追問道。純利潤的兩成,不用投資不用出力,神仙也難以抗拒巨大誘惑吧?
“不是嫌少,是嫌多。”
趙鳳聲彈飛菸頭,輕聲道:“盧總,您其實找錯合作伙伴了,我這人缺點一大堆,好色,懶散,不講理,脾氣還倔,但唯獨對金錢不怎麼感冒。”
“你需要什麼,咱們可以談談。”盧苑不願放棄來之不易的機會。
趙鳳聲視線忽然望向盧苑,眸子變得有些冰涼,“盧總,您非得讓我把話說透?”
盧苑見他前後態度判若兩人,驚慌說道:“老弟,我這是好意,你或許誤會了。”
趙鳳聲嘴角勾勒出細微弧度,“拿一張空頭支票來拖我下水,來當你的金牌打手?盧總,雖然我沒做過生意,但明白互利互惠纔是買賣能夠長期合作的根本。再說我只是一個小司機,殺人越貨挖人祖墳的惡行,你得找翟紅興合作,需要的話,我幫你牽線搭橋。”
盧苑目睹他從容走出房間,表情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