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忠臣烈女最爲人津津樂道,泱泱數千年,誕生過無數品性高潔之士。可那些先人距離現在太過遙遠,柳玉芳只不過是一位普通新時代女性,不想跟先賢比肩,她的人生格局將自己和兒子的幸福放在了首位。爲了給兒子創造更好的生活環境,忍氣吞聲,自甘墮落,默默承受着屈辱和淚水。
對於唐宏圖僅剩的獨苗來講,她是位稱職的母親,對於趙鳳聲,她像是個不懂知恩圖報的涼薄女人,對於李康賢,又只是一個用來發泄和尋找快感的玩物,可恨?還是可憐?角度不同,所認識的柳玉芳就大相徑庭,或許用一句話來形容她跌宕起伏的前半生十分貼切:
生於寂靜,死於滂沱。
柳玉芳像只小貓一樣乖乖匍匐在李康賢大腿,一邊按摩一邊輕輕說道:“趙鳳聲這人不好對付,能從省城平安歸來,能說明很多問題。翟紅興論頭腦論手腕,並不比唐宏圖差很多,而在根基和野心方面,翟比唐高出好幾個級數,連他都慘敗在那小子手裡,這不僅僅限制在實力上面。”
“我父親以前就是位半吊子算命先生,他說有的人命中帶有天德月德,遇到險境,不僅能夠輕易化解災禍,還能夠從命理中得到好運,越是兇,這類人可能就越能夠得到機會,所謂機遇與兇險常在,這一點對他們來說不是問題。還有的人,命中帶有印旺的八字,勝在有貴人幫助,不會有真正的殺局,所以很輕易就能夠逢凶化吉,有着絕處逢生的強大生命力。而帶有貴人星的八字,例如天乙貴人,如果命中有此神,那麼就會一生坦蕩,因爲天乙貴人是八字命理中最尊貴的神祗,他們能夠提供超強好運,基本上能夠遠離災禍,發生任何事都能夠平安度過。或許……可以解釋爲趙鳳聲的八字極其變態,變態到翟唐二人都無法抗衡的地步,你如果想跟他鬥,實際是在跟老天爺鬥,能贏嗎?”
一番輕聲細語的提醒說完,李康賢眉心幾乎連在一起,儒雅的外表多了幾分陰霾。
普通老百姓對於八字命理印象不深,可越是有錢有勢的權貴,越對幾千年流傳下來的玄機深信不疑,所以風水師和道觀寺廟等地,往往香火旺盛,從不缺忠誠信徒。李康賢自從躋身武雲二流富翁行列,就開始每一天過得心驚膽戰,因爲他以前做過的虧心事太多,既觸犯過法律,也違背過人性道德,致使心中有愧的時候,都會去廟裡燒香拜佛,撒出大把鈔票,試圖花錢消災。
所以李康賢信佛,更信命。
“據說趙鳳聲出生以後,他的奶奶就撒手人寰,沒過幾年,親人逐漸離世,這是否就是八字太硬,導致親人也無法承受?”如果搬出教條大道理,李康賢懶得理會,可涉及到這些科學無法解釋的東西,李康賢就會心生敬畏。
柳玉芳嘴角上揚,微微一笑,“我父親不過是半吊子水平?經常被人當作騙子打的滿街跑,師傅如此,教出來的徒弟可想而知。況且我爸思想陳舊,肚子裡那點貨,傳子不傳女,再說我也不算是他的入門弟子,只不過耳濡目染下了解皮毛而已,要我去解釋其中原委,太強人所難了。”
李康賢使勁抽了一口古巴高檔雪茄,濃煙從鼻孔和嘴巴緩緩飄出,“拿點東西過來。”
柳玉芳心中一驚,外表卻表現的若無其事,柔聲道:“傷身,悠着點吧。”
李康賢口中的東西,就是毒品,每次當他亢奮或者失落時候,都會從毒品中尋找刺激。雖然他光鮮表皮是位自律到節制的成功人士,不吸菸,不酗酒,不賭博,溫文爾雅,風度翩翩,但關起門來又是另外一副嘴臉,吸毒,虐待,暴力,性格扭曲,完全跟平時判若兩人。
癮君子吸食完毒品,大腦麻痹,自身會處於無法控制的狀態,旁邊人就被殃及池魚了,尤其是性伴侶,往往幾個小時不停不休,更何況李康賢享受凌辱快感,動不動就毆打施暴,上次吸毒時,差點把柳玉芳活活掐死,能不叫她心有餘悸麼。
“我說的話你又當作耳旁風?”李康賢臉色一板,眸子中遍佈陰毒神色。
柳玉芳不敢再違逆他的心意,硬着頭皮走向放置毒品的櫃子。
擱在牀頭的手機響起,李康賢悶悶不樂拿起了電話,喂了一聲,緊接着說了句在外面等我。
“吳南?”柳玉芳掩飾着欣喜問道,李康賢這人還是能分得清輕重緩急的,既然吳南要來,毒品肯定是暫時不碰了,能逃一時算一時。
“是。”李康賢穿好褲子,憂心忡忡說道:“吳南又沒有得手,心裡肯定會打起退堂鼓,他們羽翼漸漸豐滿,用不着靠我的錢來維持生活。這幫敢打敢衝的小痞子們,暫時不能置之不理,到了縣裡樓盤施工的時候,還得靠他們去衝鋒陷陣,要不然那邊的地頭蛇可沒那麼容易搞定,需要安撫一下。”
柳玉芳幫他整理襯衣褶皺的地方,微笑道:“我就欣賞你做大事的能力,任何細節都會做到滴水不漏,連吳南這種小痞子都能擺出和藹姿態,以後肯定會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拍馬屁的功夫,混跡夜場多年的柳經理自然能讓對方舒舒服服。
“滴水不漏?我和唐宏圖相比,誰做得更好?”李康賢邪惡一笑,挑起對面佳人尖俏下巴,特意將“做”字咬的很重。
“他老了,所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柳玉芳媚眼如絲,一句話給出了兩個答案。
“騷娘們。”李康賢心滿意足地拍了拍她的臉頰,瀟灑離去,走到大門方向,突然轉過身,面帶憂慮說道:“八字命理,這東西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
看似是疑問,卻更像是自說自話。
柳玉芳雙臂環胸,沉默不語。
李康賢停頓半秒鐘,開門離去。
柳玉芳走向窗戶,望着大廈深處埋藏的破舊平房,撫摸着依舊白皙光滑的脖頸,語氣夾雜一抹哀涼,輕聲念道:“大恩不言謝,趙鳳聲,我盡力了,你自求多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