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鳳聲對於姑奶奶的態度不敢苟同,想要爲傻小子辯解幾句,又怕惹得姑奶奶當衆發飆,只能肚子裡腹誹幾句。
能吃又不是啥大事,關鍵是還能打啊!武雲市第一高手沐金福怎麼樣,夠牛吧?還不是被傻小子兩三下就捏吧成一灘爛泥。就憑着周奉先出類拔萃的身手,放到哪位梟雄手裡都是一塊香餑餑,要是碰見了千金買馬骨的巨擘,最少也得給出一年七位數的薪資。如果把周奉先放在冷兵器戰場上,他的驍勇無雙,絕對是妖孽一樣的存在,萬軍叢中取敵將首級如探囊取物的絕世猛將。
可惜這片秩序法則制定規範的鋼鐵叢林,沒有讓他施展拳腳的廣闊天地。
生不逢時吶!……趙鳳聲扼腕輕嘆。
一位四十上下、身寬體胖的中年男人走到人羣當中,搓着雙手嘿嘿笑道:“呦,大夥都來了?那我就不耽誤大家時間,把這次拆遷的事給大夥簡單介紹一下,負責老街拆遷的呢,是康賢房地產公司,我查過,這家公司有錢,老闆也不錯,只要大夥在合同上籤了字,馬上拿錢走人,一毛都不會少……”
中年男子和在座衆人大聲交流,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他虎口文的一隻燕子,致使看起來不像是什麼良好公民。
正在趙鳳聲詫異怎麼不是居委會主任講話的時候,覺得旁邊有個軟綿綿的東西拱到他的旁邊,趙鳳聲扭過頭,發現是竹竿,這個二百來斤的大胖傢伙正擠眉弄眼對着自己做出鬼臉。
“竹竿,你爹當官了?”趙鳳聲疑惑問道。
在中間講話的男人是竹竿的親爹,名叫常善,可一點善事都沒做過,在桃園街裡惡名昭著。常善屬於九十年代初老街裡最出名的痞子,當年犯過流氓罪、搶劫罪、故意傷害罪,在局子裡三進三出,連竹竿的親孃都受不了他的爲非作歹和家庭暴力,趁着常貴進了監獄,忍痛割愛把竹竿撇在家裡,跟着一個男人私奔去了外地,至今都杳無音信。
“他也就在監獄裡當過號長,當個屁的官兒啊!”竹竿衝他爹丟過去一個鄙夷的眼神,根本沒有兒子對老子的那種恭敬和畏懼。也難怪小胖墩變成白眼狼,那個老爹自打他出生起幾乎就沒管過兒子一天,吃喝拉撒全由奶奶和母親操持,除了酗酒後會找兒子當出氣筒,幾乎忽略了他的存在,根本沒有擔負起父親的責任和義務。
“那你爹怎麼幹起居委會主任的活兒?棄惡從善準備走仕途了?”趙鳳聲摸着下巴鬍子茬笑道。
“管他走驢途狗途的,反正他說拆遷後就成有錢人了,我就當上了富二代。”大胖墩翹起二郎腿,晃着比豬蹄還肥上幾分的胖腳丫子,得意洋洋顯擺道。
“他孃的,你家連祖墳算上也不過二十多平米,就算一平米賠上五萬,也不過才一百多萬,屁個富二代啊,放到京城連個廁所都買不下來。就照你爹天天喝酒逛小粉屋的勁,不到一年就能霍霍光,我勸你還是天天抱着他大腿讓你爹先買上房子,要不然,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你小子以後連媳婦都娶不上。”
趙鳳聲趕緊提醒竹竿拆遷款到手後的戰略方針。他不是在危言聳聽,常善就是個酷愛吃喝嫖賭的傢伙,沒有工作,沒有收入,全靠着坑蒙拐騙敲詐勒索弄點生活費。如果說趙鳳聲是個帶點俠肝義膽的痞子,那常善就是個精於雞鳴狗盜的痞子,兩人看着相似,實際上行爲準則大相徑庭,根本尿不到一個壺裡。
“常善壞歸壞,但不怎麼吹牛皮,昨晚他喝多了纔跟我說這些,估計八九不離十。生子叔,今晚你帶俺去MUSE酒吧開開眼吧,聽說那裡的小姑娘一個比一個水靈,沒準就有美女看上我這種帥哥。他媽的,等我成了富二代,先去把班主任的電動車給砸個稀巴爛,再找一幫混子去把她閨女給糟蹋了,看她還敢不敢天天揪我耳朵!生子叔你放心,我要手頭有錢了,天天帶你去那裡瀟灑快活,混上奔馳寶馬,也讓你先開幾天,中不?”
小竹竿從來沒有喊過常善父親或者是爹,只是用“他”來代替,或許是記恨常善的不管不顧,又或許是幾年才見到一次親爹,反正竹竿是沒養成叫爹的習慣。想到鋪天蓋地的鈔票向能讓自己當被子蓋,竹竿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不僅憧憬着富豪美夢,還開出了一張空頭支票。這一點和他老子的作風很像,都喜歡空手套白狼,根本不用去醫院做DNA堅定,板上釘釘是親生的。
趙鳳聲被他的許諾弄得哭笑不得,掐着竹竿磨盤一樣的大臉,呵斥道:“你小子毛都沒長齊就想着泡妞?把妞放你面前你敢提槍上馬?不是摟個腰親個嘴就叫上牀,懂不!”
竹竿噘嘴道:“切~~~我在半年前就破了雛啦,現在都換了三個女朋友。生子叔,這都啥年代了,一點都不懂得啥叫與時俱進啊,現在小學生都談戀愛了好不好?我都初三了,常善說我這歲數放到古代都當爹了,他都當爺爺啦!”
“這他孃的啥爹啊……”趙鳳聲對這一對父子實在是無可奈何,搖了搖頭。
屋子正中常善慷慨激昂的講話已經接近尾聲,說的吐沫橫飛振聾發聵,趙鳳聲聽來聽去也沒覺得他話裡有啥新鮮東西,無非就是這家開發商好,相當好,好的不能再好,被這家開發商拆了準沒錯。一個多小時都是車軲轆話,聽的人不厭其煩。
等常善口乾舌燥講完,滿屋子街坊也沒一個人鼓掌,反倒是幾位上了歲數的老人坐在那打起了盹,鼾聲大過說話聲。
臉皮厚實的常善也不介意,走到趙鳳聲身前,招了招手,“生子,走,去哥家裡喝兩盅。”
趙鳳聲納悶道:“善哥,這大上午的喝啥酒啊?”
常善擠眉弄眼道:“上午咋就不能喝酒了,小聲點,哥那有好酒,別跟別人說,咱倆偷偷去喝幾杯。”
看着往日裡一毛不拔的鐵公雞要宴請自己,滿腹狐疑的趙鳳聲嘀咕道:“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