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丹河平日裡以女強人形象著稱,言辭鋒利,作風強硬,嚐嚐一言不合就將屬下罵的狗血淋頭。她今天故意刁難三人,卻並非完全是脾氣使然,負責公司日常事務的總部二把手要來公司視察,偏偏財務出了點小問題,查不到還好,一旦被揪住小辮子,自己這個分公司經理難辭其咎,很有可能跟百萬級年薪說聲拜拜,多年努力化爲泡影。
還有昨晚老公跟女下屬的曖昧短信,像是一根針,無時無刻刺痛着她的內心。
都說男人有中年危機,其實女人的中年危機更加強烈,昭華凋謝,容貌不復,老公的事業卻在蒸蒸日上,處於男人黃金巔峰時期,得時常懷着一顆做賊的心,提防小三小四把正宮位置奪走。再加上子女早戀問題和慘不忍睹的學習成績,任哪位母親也不會有好心情,不敢對着家中棟樑的丈夫宣泄,只好將臭脾氣帶到公司之中。
“算了亮子,這大姐好像更年期到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回頭你跟朋友說一聲,等人家氣消了,咱們再過來上班,要不然你朋友夾在中間太難做了。”趙鳳聲在亮子耳邊嘀咕道。
只要不觸碰趙鳳聲逆鱗,他幾乎沒什麼底線可言,多年社會底層生活,打磨出能忍辱負重的性格,而且善於體諒他人,能夠做到寬宏大量的程度。不就難聽話麼,早就習慣了,混社會時候,每天不得聽百八十回?其實痞子之間,哪有那麼多仇恨和利益糾纏,許多衝突的起因,往往是由一句gan你娘引起,繼而引發械鬥,等到了派出所,才發現不過是多瞪了幾眼或者是踩腳之類的芝麻小事。
“你說誰更年期?!”許丹河眼睛一瞪,氣勢更加凌冽。至於趙鳳聲說的其它話語,許丹河沒有聽清楚,但是四十多歲的女人,對這更年期幾個字眼尤爲敏感。
“領導,我說的是生理期,你聽錯了吧?”趙鳳聲試圖打着哈哈糊弄過去,連大姐的稱謂都不敢提了。
“不知道從哪蹦出來的鄉下人,屁本事沒有,嘴巴倒是又叼又毒!你們爹媽怎麼教育你們的?對了,看你們撒野的勁頭,想必沒人管教吧?哼!一羣靠力氣吃飯的下等人,永遠都不會出人頭地,回去種你們莊稼吧,否則把你們全部抓進派出所,趕緊滾蛋!”許丹河氣勢洶洶喊道。
別看郭海亮身材在老街四害裡最爲孱弱,但氣性卻不小,尤其看不得跳樑小醜在他面前作威作福。
郭海亮慢悠悠點燃一根菸,囂張地往許丹河臉上噴去,笑道:“在我看來,出口傷人跟持械傷人同罪,一個傷的是肉體,一個傷的是自尊,所造成的傷害不可估量,萬一把被害者氣出腦淤血和心臟病,跟故意殺人又有什麼區別?我穿什麼衣服,是我自己的權力,法律法規哪條規定穿低檔貨犯法了?再說你們公司也沒掛有求職者不得入內等招牌。大姐,千萬別仗着權勢瞧不起普通百姓,都是十月懷胎含辛茹苦養大的,你有什麼資格把我納入下等人行列?”
“我爺爺是農民,我奶奶是農民,我父親母親雖然不是農民,可他們是農民養大的,我們扛着鋤頭靠勞動吃飯,又有什麼可恥了?還未請教,您家裡以前都是幹嘛的,難道都是高高在上的地主階級?或者是皇親國戚?那可不得了,是不是得尊稱一句您公主或者格格?”
“想報警?好啊,你不想報我還想報呢,侮辱罪懂麼?就讓我給您普及一下法律知識,使用暴力或者以其他方法,公然貶損他人人格,破壞他人名譽,情節嚴重的行爲,叫做侮辱罪。現在在場有十幾人,您當着他們的面,侵犯了我們的人格尊嚴和名譽權,正好符合犯罪特徵。犯侮辱罪,處3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剝奪政治權利,等待法律公正裁決吧。”
郭海亮語速很快,字字清晰,在大場面左右逢源,練就出不俗口才。
“亮子,何必跟她慪氣。”趙鳳聲皺眉道。
“我更年期到了。”郭海亮雙手插兜,一副要跟對方硬扛到底的架勢。
許丹河聽到土包子都敢明目張膽跟她作對,氣的咬牙切齒,將手包狠狠摔到地上,“報警!報警!把他們先控制住,今天我跟你們沒完!”
幾名保安部的員工見領導發飆,再也不敢充當觀衆,將三人圍成一團,推推搡搡,嘴裡還不乾不淨地罵着髒話。
牛娃子很義氣地將兩人卡在自己身後,捱了不少下暗算。
正當趙鳳聲要出手的一刻,突然聽到旁邊傳來雄渾的男人聲音。
“別鬧了,成何體統!”
人羣中走出一位高大強壯的中年男子,寒着臉,五官威嚴,氣度出衆。
“劉總,您……您這麼早就過來了?”許丹河驚愕說道。
劉志淵,關中集團副總經理兼黨委副書記,除去那位跑到京城半退隱狀態的一把手,整個關中集團就數劉志淵風頭最勁。最近一年,關於他要上位的消息,傳的上上下下皆知,就連掃廁所的阿姨都清楚劉志淵要成爲下一任總經理,區區新成立的分公司經理,當然不能跟他相提並論。
劉志淵大步流星走向事發中心,繞過了伸手寒暄的許丹河,走到被圍攻的三人面前,擺出一張略帶低姿態的笑臉,“不好意思,各位受驚了。敢問,哪位是郭先生?”
“郭海亮。”一隻手掌進行迴應。
“這件事弄得實在太對不起了,我聽到老餘吩咐說您親自蒞臨,馬不停蹄從關中趕來,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還讓您受驚了,恕罪恕罪。”劉志淵雙手連忙搖晃,認罪態度十分顯而易見,轉而衝許丹河凌厲說道:“許經理,鑑於你工作引起重大失誤,停職反省,等候處理。”
“不知者不罪,劉總客氣了。”郭海亮掃了一眼呆若木雞的許丹河,勾起嘴角笑道:“別小看農民,裡面有太多你惹不起的大人物。”
許丹河踉蹌跪坐在地上,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