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處長坐在椅子上,沒說話,靜靜的打量伍文定,這個年輕的小夥子有哪點和自己看到的同齡人有不同的地方。
從自己的生活閱歷來說,這個年紀的小夥子,要麼還在如同打了興奮劑一般,到處散發雄性荷爾蒙,追求自己喜愛的人;要麼就是和自己當年一樣,先於同齡人沉澱下來找到自己的目標,可無論是追求權力還是追求財富,就算站在別人的肩膀上,也還只是在體會戰場的艱辛和殘酷……
從自己的工作經驗來說,各種帶有背景光環的年輕人也更不少見,要麼迷失在燈紅酒綠的吃喝玩樂中,生無可求,更加迷失自己的靈魂,要麼雄心勃勃開創波瀾壯闊的未來,那種遠遠超越同齡人的優越感溢於言表……
可眼前這個小夥子呢?從看到他的資料開始就覺得匪夷所思,不知道應該用什麼確切的詞語來形容他的感受,而現在這短短几分鐘就決定了一個價值幾千萬的方案,腦子裡飛快的轉動,決定修改一下自己初始的方案。
戴校長這邊的事情只是一個意向性的框架,具體事務要由專業人員測量,覈算,再做出方案,然後才能簽訂正式合同進行審批,不過戴校長已經心滿意足的,笑呵呵的起身端着茶壺過去請米瑪添點水。
吳處長斟酌一下字語纔開口:“前段時間你在藏區做那個社區重建的事情,我也算是前期的經歷者,後來也在內部刊物上看見了,這件事讓那邊的民委和相關部門受益匪淺啊,你看你作爲一個重慶人……”
伍文定點頭:“每年我們在重慶的慈善事業也還是幫助了不少年輕人的。”
吳處長說自己的本行:“你這個面向少數民族的慈善事業是不是隻限於藏族?”
伍文定搖頭:“這個倒是沒有,我們目前能力有限,這種基礎建設的工作只能是先一點點的來做,藏區生活環境更惡劣,更急需解決一些。”
吳處長試探:“那有沒有可能在重慶推行什麼比較廣泛的計劃?我們這邊也還是有少數民族的……”
伍文定就笑了:“重慶的少數民族很少吧,如果我們在這邊要推行什麼幫助,多半也是集中在一些山區,和少數民族關聯不大。”
吳處長這時就要儘量努力了:“也不需要太多,主要是個意思,你也知道重慶關於這方面的投入並不算多,你來做的話,影響會更大,好處也更多一些。”
伍文定搖頭:“你說的那種普遍撒網的形式我們主要還是面向學生,因爲一點點經濟上和環境上的支持就可以改變他們很多東西,而基礎民生的東西,我們就無能爲力了。”
吳處長退而求其次:“那就面對重慶的少數民族學生,您這邊能不能做點什麼?也算是給我這個老校友一點幫助。”目光倒是鎖定伍文定,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態度。
伍文定看着他好一會,才搖搖頭笑:“你這個化緣,如果是爲着這些孩子,該有多好……”這話有點直接,端着茶壺過來的戴校長都稍微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坐下,給兩位都斟上茶。
吳處長不臉紅:“在其位謀其政,我不否認我是有私心,不過這種私心轉化得好,總之是可以幫助到別人。”
伍文定點點頭:“我沒有資格評述任何人的價值觀,這樣吧,你先安排給我們一份相關現狀的報告,我們再做一些實地調查,最後確定採用什麼樣的方案來進行,不過先說好,無論是什麼方案,我們都是自己獨立完成,可以借用藏區那邊的形式,掛你們的名,你能理解麼?”
吳處長一點不牴觸:“我們每年都有一些相關的項目,操作起來可能和你們這種商業性的方式不太一樣,你們做,你們做,我們也好相互學習借鑑……”
伍文定笑着點頭:“您那邊的資料有了,就直接送過來,能儘量詳細點最好。”
可能這個喜訊讓戴校長有點坐立不安,想回去和別人分享,吳處長心裡也有事,再寒暄了幾句就告辭了,都約定儘快拿出實際資料過來。
米瑪等訪客走了,才笑吟吟的過來拉過另一把班前椅坐下,伍文定送到門口回來,坐到自己剛纔的座位上,米瑪就順勢把自己的腳蹬了鞋擱他腿上,滑下去點,頭靠在椅背上:“怎麼?你打算把這個項目拿給老林的地產公司來做?”說公事嘛,爲嘛還要把腿伸這麼長?
伍文定倒是順手就開始給老婆揉揉按摩一下,略微帶點思考:“這個不算是房地產開發,算是做酒店,土建這邊是可以交給我爸來做,門都買孫孫她爸的,嗯,你爸那有什麼配套可以用得上的?”
米瑪可能腳心有點癢,咯咯笑:“丹增他們能幫什麼?增加點住客?輕點輕點……”
伍文定想想:“內部裝飾用扎西的裝修公司,總之就是做個產業,拉動點內部業務量,增加就業,至於酒店本身,可以跟王二叔他們搭個線提供點專業人才嘛。”
米瑪想象:“我看過一部電視劇的,講豪華酒店的,好像很複雜的。”
伍文定搖頭:“還沒有想好呢,做高級酒店還是平價酒店,這個都要專業的計算評估,哪個更有利潤就做哪個。”
米瑪不擔心收益:“你又不是爲了賺錢……”
伍文定笑起來:“不賺錢,雙雙的奶粉錢從哪裡來?”
米瑪撇嘴:“她一直都是喝小黑的奶好不好!”小黑是一隻家養羊的名字,看風格就知道是陶雅玲取的。
伍文定琢磨:“說得也是啊,我這幾年好像都沒有領過工資?”
米瑪眼神躲躲閃閃:“哎呀……有點瞌睡了……”
伍文定自己算計:“第一筆是拍賣款,第二筆也是拍賣款,這些錢看起來多,可我用了好幾年呢,服裝公司,這個什麼重慶二部,你們的仁邦公司,都沒有給我一分錢啊?”
米瑪敷衍:“你沒錢用麼?算那麼清楚做什麼?走走走,吃飯時間差不多了。”
伍文定難得這麼清楚:“我想想,去年搬家的時候,你給了我一張卡,也就幾萬塊……我掙的錢呢?”
坐到飯桌邊伍文定的問題被孫琴一口趕回來:“男人要那麼多錢在身上做什麼?有錢就變壞。”
陶雅玲因爲還在暑假期間,就每天抱着二丫跟全家一起去上班,然後就在書吧帶着兩個小女兒笑呵呵的看書,她是循循善誘的口氣:“你說你,天天上班下班,又沒什麼交際應酬,衣服都是我們買的,你又不花錢,拿錢做什麼用?”
伍文定覺得有道理,點點頭,可又歪歪頭:“可我總覺得是有哪點不對,我這麼辛苦的工作,總應該有點什麼收穫吧,不說是多少錢,起碼有個數字,讓我也覺得有一種成就感?”
米瑪總是顧左右而言他:“反正你掙的錢也都在家裡,算那麼清楚做什麼?”
孫琴鄙視他:“那你最大的收穫不就是老婆麼,這個成就感還不夠?”
伍文定就覺得滿足了,樂呵呵的吃飯。
徐妃青是沒做聲,笑眯眯的坐在旁邊。
晚上輪她的班呢,坐在牀頭拍拍牀邊:“過來坐嘛,我給你說事兒……”
伍文定在衣帽間找衣服呢,這自己的衣服給分了四處放,有時候還真容易記混哪一件是哪一邊的了,隨手拿着一件汗衫過來坐:“什麼事?我要去洗澡呢。”
徐妃青笑得鬼兮兮的:“你是不是最近沒錢用了?”
伍文定其實也不清楚:“應該還有吧?反正沒錢就到卡上取,也確實沒有太多時候用錢,你看一家人出去吃飯,大多數時候都是米瑪在給錢。”
徐妃青伸手從自己枕頭下摸張卡出來:“我給你點零花錢好不好?”
伍文定簡直感激涕零:“你給我錢,還問我好不好?我爸當年都沒這麼好。”伍欽那時是有點惡趣味的,不過現在一心一意帶孩子,哪還有精力過問伍文定這逆子。
徐妃青笑得開心:“我下午去辦的卡,兩張呢,我這張是小的,你是大的,共用的,算是我們倆自己!”大姑娘很有點鄭重其事的樣子。
伍文定嘿嘿笑:“不能告訴她們?”
徐妃青趕緊點頭:“千萬別說,不然米姐要打我屁股……”
伍文定摸下巴:“那藏在哪呢?陶子挺喜歡給我換衣服的,換一次,就把所有東西清理一遍,多張銀行卡出來,她眼睛可是雪亮的……”
徐妃青也冥思苦想:“藏車上?”
伍文定更發愁:“哪部車是我的?鐵皮盒子陶子在開,就連商務車,有時都是她們在開。”
一直不願意學車的姑娘終於有點後悔:“唉……要是我也會開車有自己的車就好了。”
伍文定乘機鼓動:“要不你去學一個?”
徐妃青遲疑:“我試試看吧……改天先找米姐學學,看起來好像也不是很困難。”
於是商量好在徐妃青有自己的車獨立天地前,先由她保管兩張卡,不過姑娘提出每天給伍文定一百塊錢零用錢,因爲徐妃青略帶甜蜜的回憶:“我爸一直都是每天找我媽要零花錢的,感情才這麼好。”
伍文定哈哈笑,決定天天都要找老婆要零花錢買菸。
所以第二天,全家人上班,徐妃青和孫琴、陶雅玲在書吧門口先下車的時候,伍文定在窗口伸手點點拇指和食指,大姑娘笑嘻嘻的從自己錢包翻一張一百的給伍文定,米瑪多奇怪的:“拿錢給你做什麼?”
樂滋滋的伍文定回答:“一百塊能做什麼?”
米瑪嘿嘿嘿:“叫你買菜?”
伍文定一個勁點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