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坐電梯來到觀瀾室，10米跳臺就在眼前。1名主教練和2名助教帶着2名惠子一號在這裡指揮訓練。“打擾你們了。”董萍向一個戴眼鏡瘦小的主教練打招呼。“沒關係，裡面太熱，這裡是觀看的最佳位置，你們就在這裡看吧。”主教練說話很客氣，沒把來人當外人。更準確地說，是沒把自己當外人，因爲來的人都屬於這裡的主兒。一行人站成了一排，像是要接受教練組訓話似的。排頭的老爺子帶頭作揖點頭，惠子一邊小步橫向位移調整與老爺子的間距，一邊重複老爺子的動作。緊接着，廖明、池浩、浩然、董萍一次如法炮製。哈，各個訓練有素，動作、節奏、步調整齊劃一，間距相同約等於5cm。對面的惠子一號以標準的鞠躬回敬。小弟跟在董萍後面，什麼動作也沒有做，呆呆地站在那裡，有種無地自容之感。
“他們都是機器人呀？”主教練突然瞪着大眼睛問董萍。聰明的董萍笑而不答，她準是想看看這羣人精，特別是池浩能玩出什麼花樣。真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將了，各個鎮定，老爺子和廖明面帶和諧的微笑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池浩和浩然的腰板挺得筆直，臉上綻放着和惠子一樣的微笑。董萍也湊熱鬧，睜大眼睛，兩嘴角上翹，甜甜酒窩，比惠子的標準微笑還美。小弟邊欣賞邊記錄，微表情也不放過，如果有下次，一定不會掉隊。3名國家級教練用他們的銳利的慧眼，仔細分辨、認真揣摩哪一個是自己的同類。
老爺子又啓動了，他擡眼掃視了一下教練們，再看一下天花板，然後左轉頭，正好遇到惠子右轉頭，四目相對，相互點頭，兩頭復原位。接下來，惠子和廖明重複相同的動作；當到池浩和浩然配合時，董萍顯得有些緊張，她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演下去了吧，酒窩和微笑漸漸消失了。若是小弟在她身旁就好了，小弟最後接招兒。老爺子看天花板，意爲拜天，小弟就對低頭叩地，再如法傳回去。
主教練摘下眼鏡，很肯定地說，董工你就別裝了，你是咱們人類的一份子。董萍如釋重負，趕緊一步一跳地跑到教練組一邊。兩個助教私下嘀咕，眼力和判斷力還不錯，一個說，那個老傢伙肯定是人，誰會造這麼老氣橫秋的機器人哪？不中看也不中用；另一個說，那個胖傢伙肯定是人，再蠢的人也不會造這等蠢像的機器人。悄聲議論剛停，老爺子右轉，開始原地踏步，惠子後撤一步，廖明右轉踏步，隨即他倆雄赳赳氣昂昂，向着教練組方向邁進。池浩和浩然留在原地，微笑保持燦爛。
主教練說：“還真過來了”兩個助教又來新詞兒了，一個說，我剛纔說的是反話，那個老先生肯定不是人。另一個說，我剛纔開玩笑，那個胖先生定準是好東西，肚子裡全是智慧。這時，董萍笑得不亦樂乎，主教練挽着董萍手臂，兩個助教退到了她倆的身後。董萍見誰都不說話，實在堅持不下去了，對着旁邊的2名惠子一號喊，你倆怎麼不幫忙哪？其中一個惠子一號回答得很乾脆，這麼好的人間氣氛，我們幫忙可是倒忙，不能幫；另一卻說，都是人呀，讓我們幫誰呢？幫誰都不好，都會打破平衡，不能幫。
“從屬關係還沒有建立起來”老爺子在靠近主教練2米處原地踏步，用學者的口吻，說出了問題的本質。
董萍馬上對着兩惠子一號說，“你們倆現歸教練組領導，一切爲他們服務。”
一個惠子一號指着惠子說，她是我們老大。惠子指着老爺子說，他是我家主人；另一個惠子一號指着廖明說，他是我們這裡的老大。池浩和浩然見一切都大白於天下了，一屁股坐下了。
“啪，啪”兩聲巴掌聲響徹整個觀瀾室，主教練有話要說，“嗨，大水衝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自家人了。對不住了，老先生你把舌頭伸出來，給我們看看。這是來大場前，有人教我的，識別人的真假秘笈”主教練的疑心終於湮滅了，老爺子的口條還在“啦，啦”聲中豪邁舞動。
“老爺子，我們有好些年沒這麼玩了吧”廖明略表遺憾。池浩和浩然的沮喪流露言表，配合了一大圈，最後推向高潮的關鍵時刻，被董萍給笑丟了。池浩指着董萍說：“你就不能繃住了，我倆的好戲還沒開演呢！”
“我真的繃不住了，我看你們各個都不是人了，說是機器吧也不像，就像是鬼。”董萍的腦門上浸出汗珠，大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左手捂着肚子，右手試圖舉起，橫掃在場的每一個鬼。她笑得太歡了，再也沒有力氣分配給右手，來完成捉妖除害的工作了。
“大場這地方，真是人鬼難辨。”教練組拿出了統一的評價。主教練主動而熱情地跟老爺子和廖明握手寒暄，惠子在一旁周全回禮。兩名助教還在嘴硬，一怪，主教練問出那個不着邊的問題；二怪，老先生帶的隊伍順杆爬的演技太好。
廖明舉起雙手，有話要說：“大家請安靜一下，我代王老宣佈：以，大概是上個世紀90年代，中國跳水隊的，一個忠實觀衆的名義，捐贈兩名惠子一號，助力跳水隊，再創佳績，再創輝煌。”老爺子故作東張西望狀，好像廖明說的話和自己無關。主教練攜倆助教上前，“謝”字說了一半又咽了回去，場面相當尷尬。惠子馬上說：“來的路上，您說的那幾位跳水冠軍的全名，查到了。女子選手是，伏明霞、郭晶晶、吳敏霞；男子選手是，熊倪、田亮、秦凱，對吧？”
“這就對了，不是2名而是6名”老爺子轉過身一把抓住主教練的手，說：“希望你們能喜歡惠子，讓惠子來仿效這些偉大的選手。還有很多，不光是中國，像俄羅斯選手薩烏丁，像美國選手洛加尼斯。我這裡都是老皇曆，希望你們別介意。”老爺子一說到人名，要忘掉一兩個字，特別是外國人名，今天也不例外，有惠子在一旁幫忙，總算沒有露陷。想想看，50多年前的記憶，對人來說確實不簡單。
“好，感謝您的慷慨捐贈。就讓我們用這些偉大選手的名來命名惠子一號，好不好？”主教練徹底搞明白了這位老先生的套路了。老爺子感慨地說，“當年，是這些偉大的選手激勵了我，讓我們共同重溫一下這些偉大的名字”因時間關係，惠子選擇當年選手第一次奪冠的照片，依次播放了出來。他們是，明霞、晶晶、敏霞、倪、亮、凱、薩烏丁、洛加尼斯。
主教練通過剛剛命名的明霞，把觀瀾室內發生的一幕告訴在場內訓練的教練和運動員，大家共同鼓掌，上下一同歡呼，經久不息。
時間所剩不多了，惠子不出招不行了。明霞一直忙着上傳下達，因爲主教練義不容辭地接管了場內外互動的主控權。可晶晶站在那裡除了微笑、鼓掌、鞠躬，別無實際工作可做。私下，惠子給晶晶建議：讓小運動員跳一個5335D，再現當年兩位偉大的跳水皇后--伏明霞和郭晶晶，在悉尼奧運會3米跳板上的巔峰對決。晶晶悄無聲息地走到主教練身旁，咬耳朵，只見主教練豎起了大拇指，連連點頭。想必在說，這是個好主意。既說明了比賽的殘酷，又襯托出兩位選手的偉大。惠子的招數在順利進行。
“讓我們用實際行動來表達感謝吧，請大家觀看錶演。”主教練說罷，興致勃勃地帶着助教和明霞和晶晶走了。浩然起身，像是要跟着一起下去，被池浩又按回了座位上。老爺子剛想動卻被廖明給拽了回來。這是要搞多大的表演呀，象徵性地意思一下跳兩回，留下一個美好回憶和遐想空間足矣。惠子不能坐視，時間不等人呀，要做有效干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