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喝了，回家嘍。廖明這小子，又把我們當工具。你們這些年輕人要小心嘍。人倫、天理一去不復返嘍。”錢老先生感嘆頗多，鼻孔中發出唏噓之聲，拔腿就往外走。海倫取了保暖服，向衆人道晚安，跟了出去。
“惠子姐姐、落雁、一毛再見。我家老錢不能再喝了，他的血壓上來了。”海倫鞠躬道別，用共享頻道通告實情，做事面面俱到。惠子、落雁、一毛代替主人回禮，分別道：“再見，保持聯絡通道。” “再見，到家後報平安。”“注意保暖，出門右轉有24小時店，那裡有降壓藥......”
“老錢，別跟廖明這臭小子一般見識。改天一起打球。”老爺子衝着空門喊。
“放心吧，錢老先生在電梯間裡穿上了保暖服，海倫喂他吃了降壓藥。現在，海倫揹着他呢。”一毛的彙報細緻入微，同時也平添了室內人的不安。
“告訴海倫隨時保持聯繫。惠子檢查一下所有來賓的身體狀況。”老爺子立即發出指令，其實，這完全沒有必要。每隔3分鐘，惠子都會尋房。老爺子的血壓、心跳雖有所增加，但屬於乙醇轉化成乙醛，在其殘留物作用下的必然產物，從數值上看，在合理範圍之內。與落雁互通情報，獲悉楊先生還有能力喝酒。董萍和一凡眼睛清澈放光，臉頰上略有紅暈，再健康不過了。倒是劉偉志上下眼皮在打架，怪他每每茅塞頓開後，都要灌上幾杯，像是要極力擴大打開的通道，以免再次堵塞。
“是，保持與海倫的聯繫。來賓及在座的各位身體狀況無突發異常。”惠子通報完畢，準備帶老爺子回窩。一凡卻依然興高采烈地舉着酒杯張羅接着喝，儼然扮演的是一家之主的角色。酒要適度，不能任由事態無節制地發展，惠子不顧準外孫媳婦的熱情，斷然公開請求老爺子，“老爺，咱們是否該回家了？”
“一毛，別亂插嘴，別跟老爺糾纏。”惠子給一毛打預防針。
“落雁，我家這老祖宗不能再喝了，請求楊先生回家吧。”落雁的配合不可或缺。
“走了，池浩、浩然這倆小子跑哪兒瘋癲去了，不回家。他們不稀罕老子，老子走了。小董好,一凡好，漂亮、孝順。告訴他倆我認定你倆不認他倆了。走了，老楊、小劉回家。”對了，錢老先生走後，這裡老爺子是老大，他說了算。
回家的請求就這樣未受到任何阻力，順順當當走出了浩然的家。不知是出於禮節，還是另有目的，楊先生和劉偉志執意要送他回家。他老人家倒好，客套了倆句見無果，馬上叫惠子返回，目的是把冰酒要來。沒等惠子動身，一凡和董萍各拎一瓶酒追了上來。
“這倆兒丫頭，追着人喝酒呀。好。上有天下有地，風作歌雪起舞。”停頓，老爺子觸景生情，作詩，接下來的詞，似乎還在空中盤旋。“酒喝我話說你，月觀天人望月。”總算湊足了四句，快走了，這麼冷的天，多呆一會兒屁股都得凍成冰坨。可是，老爺子不走了，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唸唸有詞。
啊，廖明出現了，推着一車食物和酒水。他這是犒勞三軍去了，小明亮忙着倒酒，酒瓶上映襯出哈哈臉，堆滿微笑。直播室內溫暖、祥和。老爺子不認的那兩個小子，有說有笑，全然不知天地間、風雪中，有一行人在做着莊嚴的祭拜。
風聲淹沒了人聲，潑灑在地上的敬先烈、敬天地、敬鬼神之酒已經固化。惠子不能再等待了，語言的勸慰移動不了老爺子的身軀。惠子非禮了，背起老爺子，跑吧。落雁如法炮製，背起楊先生，與惠子並肩前行。
“平安到家。老錢血壓尚高，有下降趨勢。”海倫的通報到。
“惠子姐姐，你們這是玩什麼？把我都看蒙了，拉力賽嗎？用得着那麼鄭重的儀式嗎？浪費酒。惠子和落雁暫時並列第一，一凡緊隨其後，劉先生加油，董萍真棒！她的左手真有把子力氣，架着劉先生，在縮小與一凡的距離。加油啊，加油。前進啊，前進進......”該死的一毛主持現場直播。
“放我下來！”老爺子在怒吼，風在咆哮。惠子的肩膀承受着史無前例的重磅敲擊。
“一毛，爲什麼董萍和一凡會追出來？如實招來。”惠子要調查事態發展的誘因，一毛是第一嫌疑犯。
“一毛見到楊、劉倆先生爭相要送老爺，準是酒沒喝好。事情稟報後，老爺子口中的倆丫頭就穿衣、提酒衝了出去。一凡加油，她有點掉隊了，平時不鍛鍊，現在吃苦頭嘍。......”真讓惠子猜中了，導火引線是一毛點燃的。引線是楊、劉倆先生的過度殷勤，其中的助燃劑是由追隨而來的倆丫頭加註的。問題的關鍵是老爺子這炸藥包裡有火藥，可點燃，易爆。表面的關係鏈搞清楚了，可這炸藥是啥成分？還需調查研究。
尋房，一切太平。終於，謝米拉斯基和蔡金喆二老先生也入睡了。倆張臉像兩個舞臺，在此起彼伏的鼾聲中，粉墨登場的是皺褶，它們在微笑，在打鬥，在聊天，一點都不顧及主人的顏面。調美妹咖到老爺子的房間來服務，令美妹啡繼續看守。
“惠子姐姐，一凡蹲在地上了，董萍的右手氣力足以拉起她。一毛若有腿就可以衝上去，當然還需要有力的臂膀，方可解決當前的緊迫危局。......”謝謝一毛的及時提醒，惠子還需要後腦勺長眼睛那。回頭看過，事態是越演越烈，令美妹咖火速增員，把一凡給揹回去，動作要快。
老爺子和楊先生安然到家了。其實沒有多遠的路，若不在祭奠上耽擱那4分多鐘，若一凡再多幾分體力，若劉志偉的茅塞少堵塞，那怕一回......。令落雁照顧倆老的，找個有趣話題解悶。惠子再度跨入冰天雪地，實施營救。
“美妹咖，把一凡送到，就地接替落雁照顧老少，令落雁穿防寒服馬上增員。”惠子與美妹咖擦肩而過。一凡好着呢，還在擺手。據一毛報，劉志偉傾倒的胃中淤積雜物，多數繪製到董萍的白色防寒服上了，頗具藝術感。啊！大場這裡到處充滿了藝術，天造、地設、人爲，樣樣俱全，美不勝收。小明亮的視野中，那倆個拋家搞藝術的小子，還有廖明都不在藝術圈內。SOS，惠子的招數快用盡了，如事態再惡化，唯有拋出SOS了。
見到了，這“嘔心瀝血”“傾訴衷腸”的傑作及作者。他倆已經離開創作現場十餘米。“快，背小董先走，我沒問題可以堅持。”“不，我沒事認識路，先背劉先生走。”他倆在相互謙讓，惠子爲他們的人格、人性叫好，不偏不倚，一手夾一人，走。藝術是個不錯的話題，傑作先發給美妹咖，叫老少三人先睹爲快。
剛纔，落雁出招。白毛女剛唱出：“雪花那個飄”，就被老爺子打斷；高爾基的《海燕》，剛出現烏雲，便被楊先生抹殺。這路數和惠子如出一轍，老爺子說的對，有什麼樣的教育就有什麼樣的修養。效果不佳，得另闢蹊徑。這倒不是惠子換落雁救援的原因，因爲美妹咖今夜沒有配防寒服，恐難完成二度出擊。落雁的到來加速了救援進程。
蹊徑的效果一般。
“這樣看，像不像印度饢。再這樣看，像不像意大利比薩。”美妹咖用她的專業知識破解藝術的迷津。
“嗯，這裡是好望角。”老爺子也上道了。
“像，真像。小劉一氣呵成個‘好望角’，天工之作。”楊先生的附和及語言加工，帶動二老張口大笑。
“哎呀，這都是什麼呀。反胃、噁心。”一凡剛睜開的眼睛立刻又閉上了，扭頭捂嘴。
“好了，結束藝術欣賞。我們馬上到，準備迎接兩位有高尚人格的人。並準備處理遇熱消融而變味的所謂藝術品。”惠子拜託美妹咖。
“一毛，危機解除。但是，藝術觀、藝術感要全面提升，男女有別、各個年齡層的人均要兼顧。切記，莫輕談人類的藝術。”惠子提醒一毛，同時更是自省。
“是，惠子姐姐，謹遵教誨。是一凡哭訴：‘噁心’了嗎？浩然有過一次與劉偉志類似的‘豪放’舉動，當時，池浩和一凡反應截然相反。這次因一凡不在場，所有引用了池浩的‘頗具藝術感’評價語。真厲害，現場都打掃乾淨了。夜色真美，一毛願插上翅膀......”論及藝術，惠子好無奈，暫時把高尚的藝術放在進垃圾箱裡，待日後司機清算整理吧。是誰？清理了現場，解除了惠子的後顧之憂！先對無名英雄道一聲，謝謝。
“回來了，到家了。”惠子借用美妹咖的口，放開嗓門爲凱旋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