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腦中一陣抽搐:不是吧?又不是倚天劍,這都能認出來?!
“這……這是……孩兒在北平時,幾次多虧樑未平相救,才能躲過災禍。現在燕王已反,朝廷必定很快就要派兵鎮壓,可燕王守邊多年,手下將士驍勇善戰,雙方勝負還很難判定。所以……所以我和他約定,將來無論結果如何,嬴的那一個一定要想辦法放對方的族人一條生路,這青霜劍是他給我的信物。”夏天急得胡言亂語一番,其實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姓樑的說的話能信嗎?!你忘了樑崢那個王八蛋都做過什麼了?!”夏紀把劍扔到案上。
“我……”夏天真的很想問他都做過什麼,擡起頭來一臉茫然地望着“父親”。
夏紀中等身材,瘦長臉,五官分開來看很一般,放到一起倒還不錯。夏天推測他應該差不多有五十多歲,可除了頭髮、鬍子略有花白,歲月在他的臉上似乎沒有留下什麼太明顯的痕跡。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夏紀嘆了口氣重新坐回去,“你剛回來,不該跟你提這些。只是樑未平那個小子……想起他我就氣不打一處來。再說,敬兒不是一向討厭爲父兩不得罪,做什麼都要給自己留條後路的做法嗎?怎麼今天倒也算計起這些事來了?”
“嗯……我想通了,不想將來因爲自己累及九族。”
“你的意思是說……”夏紀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沈憲和唐小三,“燕王很有可能會謀反成功,危及皇位?”
夏天無比誠懇、萬分確定地點點頭。
“小三,你出去守着,別讓其他人靠近門口。”對唐小三說完,夏紀又轉頭去看夏天,“好,說說在北平這段時間的情況吧。”
這個夏天倒是早就準備好了,立刻避重就輕,侃侃而談,把聽來的事情一語帶過,着重描述了一下自己的親身經歷。
最後夏紀聽得眉頭緊鎖,把沈憲留下,讓唐小三服侍夏天去休息了。
跟着唐小三來到夏文敬在夏府居住的院子,夏天停在門口,看着門上的題字愣住了──曦出春苑。
這個的意思跟北平都指揮使司那“暮沉秋庭”是相對應的吧?是巧合嗎?夏天仰着腦袋認真看了一會兒,兩處的筆體似乎也沒什麼區別,不過字數太少,他不能十分確定。低下頭繼續往院子裡走,夏天裝作很隨意地說了一句:“這‘曦出春苑’的牌子掛了有多久了?看着好舊,哪還有個‘曦出’的樣子。”
“呃……”唐小三扭頭看了一眼,“我沒記錯的話,是小人進府那年大人親手寫的,快有十年了。唉──那時樑大人還在咱們府上住着呢。”
夏天腳下一歪,差點摔倒。十年?!樑崢還在這兒住過?!
“大人小心!”唐小三及時扶住夏天。
重新站穩,夏天強裝着鎮定在心裡算了算:那這麼說樑崢和夏文敬十七八歲的時候就相識了?!難道那時關係還不錯?
看看唐小三的表情沒什麼異樣,夏天想了想,覺得還是以後慢慢再問的好。點了下頭,滿臉悵然地也跟着嘆了口氣,“轉眼就是十年,物是人非了啊。”
之後的一個月裡,夏紀在府中下令:夏文敬已經回到金陵的消息不得外傳。於是夏天便一直在家休息,腳傷完全康復,他也順便差不多摸透了夏紀的脾氣。
大體來說夏紀是個城府頗深、行事謹慎的人。跟夏文敬就像大多數中國傳統的父子關係一樣,每天他從錦衣親軍都司回來,也就吃飯的時候能個夏天見一面,幾乎沒什麼話,更沒什麼親密的表示,似乎只有在得知了夏文敬被困在北平這樣的生死關頭才能看出兒子在他心裡的地位有多重要。
而這期間,夏天這邊的日子過得安逸,北平那邊確是戰火連天,一日都沒有消停過。
燕王從誓師的第二天開始,便分別派出張玉、朱能、吳秦先後攻佔了通州、薊州和遵化等地。各地守城指揮及將領,如房勝、毛遂、蔣玉、鄭亨等紛紛歸降。薊州都指揮使馬宣戰敗被俘,不屈而死。
至七月十一日,北平以東的地區基本被燕王的人馬控制,而南邊建文帝的軍隊在短時間內還無法及時趕到,所以就只剩下個西北有宋忠率軍三萬駐守的懷來對北平還有威脅。
懷來在居庸關以西,居庸關地位險要,由余慎防守。於是燕王命樑崢和燕王府指揮徐安出兵居庸關。因爲之前樑泊雨在找到夏天后返回北平的途中跟餘慎打過照面,並且眼見他帶了數千人竟然在碰到自己時調頭便逃的狼狽模樣,所以樑泊雨料定他成不了什麼大事。結果餘慎果然不堪一擊,跟樑泊雨和徐安沒交鋒幾次,便且戰且守,棄關而逃,到懷來依附宋忠去了。
捷報傳來,燕王大喜。七月十五日,燕王親率精兵八千,趕至懷來,宋忠倉促佈陣,首戰失利,燕王隨即揮師渡河。宋忠逃回城內,燕王乘勝追擊,懷來失守,北軍大獲全勝,斬首數千級,繳獲戰馬八千餘匹。
此後,開平、龍門、上谷、雲中等地又陸續歸降。燕王收復了大部分自己原來的屬地和舊部,跟朝廷的兩軍對壘之勢就此形成。
夏天雖然人在夏府,可畢竟身邊都是錦衣衛的人,北邊的戰況他基本也都能及時瞭解,只是沒有辦法詳細地知道樑泊雨的情況讓他有些心煩。這天宋忠戰敗的消息傳來,夏天覺得是時候進宮面見皇上了。
吃飯的時候,夏天說起自己的想法,夏紀點點頭說正好皇上今天單獨召見了他,讓他派人去打聽夏文敬的下落。
又過了兩天,夏紀告訴夏天可以去進宮面聖了,並囑咐他就說是自己趁亂逃出了北平,在快到金陵的路上才遇到北上前去尋找他的錦衣衛人馬的。
因爲現在錦衣衛的官員沒有特殊召見不需要上朝,所以第二天一早,天剛矇矇亮,夏天便早早起來收拾挺當,忐忑不安地一個人上了馬車往皇宮去了。
等到了宮城,夏天一路隨着各級文武官員往奉天殿走,一路在大家的一驚一乍、長吁短嘆中,答記者問一般地應付着自己知道、不知道的各種有關燕王和北平的問題。夏天真想很酷地來幾句“無可奉告”把他們都打發了,可是沒辦法,他只能集中全部精神,小心翼翼地迴應着或是真心實意,或是居心叵測的每一個關切。
最後走到夏天的腳傷都開始疼了,總算是到了奉天殿正門。朝中大員們站了兩排等着開門,沒有人說話了。夏天鬆了口氣,開始在心裡嘀咕:看來自古以來所有的皇宮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門多啊!看這一路走來,見到的門沒怎麼上心數,大大小小的最少也有六七道了。
又轉着腦袋看看左右的人,剛纔聽他們互稱什麼張大人、李大人的,夏天勉強記住了幾個,不過還沒大弄清楚到底都是誰。看着他們收了臉上的真笑假笑皮笑肉不笑,此刻都低眉順眼地看着地面,夏天暗自又想:在古代當個公務員也真不容易,每天一大早地就得來上班不說,到了宮城還得走這麼遠的路,這要是像我前幾天那樣腿腳不好的,這麼走過來還真是有點困難。等上了朝,沒準哪句話說不明白還得掉個腦袋誅個族啥的。唉──做官難啊,做皇上身邊的官更難。那我這假冒僞劣的豈不就是傳說中的難上加難?
夏天正無厘頭地胡亂琢磨,當值的太監開門出來了。接着聽見公公那幾百年後將會十分流行、千迴百轉、雌雄莫辨的宣佈早朝開始的喊聲,夏天止不住地一陣熱血沸騰:要看見皇上了!活的!
大雪地裡,今天的社會路考順利通過,無明正式取得馬路殺手許可證鳥~~~
終於結束了,折磨死老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