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寒溯影那天的話一直縈繞在蕭疏陌的耳邊。

寒溯影說,他爲靈動的蕭疏陌而着迷……但是蕭疏陌,究竟有什麼讓他所着迷的?因爲她偶爾的不溫順?還是因爲她敢頂撞於他?

蕭疏陌……到底有什麼好的?

“娘娘?”彩寧見蕭疏陌手執畫筆又開始出神,連墨色滴落在畫紙之上都未察覺,不得不出聲喚她。

“怎了?”回神的蕭疏陌第一個反應便是偏頭去看彩寧,以爲出了什麼事……或者,寒溯影來了。

“娘娘,你的墨又滴在畫紙上了。”彩寧無奈,只得開口。

聞言,蕭疏陌低了頭去看自己展平在案桌上的畫紙,含苞欲放的花枝上,一片濃郁的的墨色正在暈染開來,好好的一幅畫,也因此而毀了。

蕭疏陌嘆了口氣,還是放下了畫筆。

“娘娘,你是有什麼煩心事亦或是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彩寧去稟報陛下,讓……”

“不用!”聽到陛下二字,蕭疏陌卻嘴巴快於腦子的開了口,等到發現自己說了什麼,再看向已經呆愣了的彩寧,只得說了聲我沒事,揮了揮手讓彩寧先退下了。

還稟報陛下……她如今這幅樣子,不就是因爲寒溯影嗎……

有些頹然地坐在了椅子上,蕭疏陌撐着下頜,長長的嘆了口氣……這種記掛着一個人,爲一個人出神發呆代表着什麼,蕭疏陌不是沒有經歷過,也不是傻子,更不是不敢承認……只是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怎麼就把寒溯影放在心上了呢?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思索的半晌,依舊無果。

晌午時分,寒溯影擱置了手中的事物來了漪蘭宮,寢殿外彩寧見是寒溯影,行了禮詢問要不要叫醒蕭疏陌,寒溯影擺了擺手,揮退衆人後自己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

牀榻上,蕭疏陌僅着了單衣側身而躺,領口之下的風光也隱約能看得到,自己脫了鞋子外袍,小心地上了牀,而後伸手將睡夢中的人攬入了懷中。

似乎是被攬着的姿勢並不太舒服,蕭疏陌皺了眉在寒溯影的懷中不安分地動了動,待找到一個自己覺得舒服的姿勢後,又舒展了媚眼睡了過去。

看着蕭疏陌的一系列動作,寒溯影不禁覺得有些好笑,湊上去將脣輕柔地貼在了蕭疏陌的額頭,竟是輕輕嘆了口氣。

曾幾何時,他們還在爭鋒相對,他也曾將她當做棋子,後來亦是戒備於她,畢竟這個人的變化,真的太大了。

“不管你是誰……”寒溯影輕嘆一聲,“以後,你便只是我的蕭疏陌了。”

不管之前他們倆之間有過什麼,如今卻只想這樣,安穩地將她攬於懷中,同塌而眠。

“爲了你,我已經冷落後宮太久了……等日後,你可要都還於我才行。”後宮佳麗衆多,卻因她一人冷落,若是說出去,又有誰會相信呢?不說別人,若是放在以前,連他自己也不會信。

掛念她是不是安好……這是不是爲帝者向來所求卻又求而不得的……願得一人呢?

嘆了口氣,閉了眼,同蕭疏陌一起睡了。

蕭疏陌醒來時便感覺到了被人攬在懷中,睜了眼迷迷糊糊地看過去,便看到寒溯影近在咫尺的容顏。不得不說,寒溯影其實很好看。

醒來的蕭疏陌也只是略微動了動身子,讓自己看寒溯影的臉的時候不至於那麼費力,便再沒有大的動作。

儘管睡着了,卻還是能看到寒溯影臉上的疲憊之色,蕭疏陌不得不感嘆,這人人都羨慕的帝位,也並不是那麼容易坐的。

蕭疏陌勾了脣角,依舊只是靜靜地看着,沒有去吵醒這個好不容易能睡個安穩覺的少年帝王。

如今的自己可以算得上是兩世爲人,不是不知道寒溯影對自己的好,只是如今的自己,不敢再將今生隨意許諾出去,興許是有些害怕了吧,害怕如今的一切都和自己婚後的那幾年一般,都是騙局,都是虛妄。

再等等吧,等自己不再會想起過去的時候,那個時候若還能這般……算了,一切,都再說吧。家國大事,比商場更難維持,若是喜歡一個帝王,那需要面對的事,還有很多,如今的自己,不想爭。

寒溯影最後還是被蕭疏陌叫醒的,雖然不忍,但卻已經到了晚膳的時間,御膳房送來了晚膳,蕭疏陌縱然是再不願,也不能讓寒溯影餓着一直睡下去。

“多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蕭疏陌坐在牀邊,俯身低頭笑盈盈地看着寒溯影,“起來吃點兒東西吧,錯過了晚膳,回頭莫公公又要同我念叨了。”

“他敢。”寒溯影一皺眉,伸手去拉蕭疏陌的手,蕭疏陌也不躲,讓他拉了手放在頰邊,“現在還不想吃,先放着一會兒再說吧。”

“那可不行。御膳房送來的時候都有些着急,就怕這晚膳若是涼了讓你不悅,如今人家着急火忙的送了過來,你倒是不吃了。”蕭疏陌搖頭,果斷拒絕,舒展了被寒溯影握在手中的手指,點在了寒溯影的臉頰之上,“起來吧,陛下可不是小孩子了呢。”

卻沒想寒溯影聽了這話,反而沉默了下來,半晌才嘆氣般地開口:“我沒做過小孩子。”生在這皇家,又有哪個皇子真正的做過孩子呢?

蕭疏陌嘆氣,卻又無法,錯過的少年時光,是永遠都彌補不回來的。

寒溯影起身下了牀,蕭疏陌也陪着他做到了桌邊,卻只是撐着下頜,認真地看着他。縱然寒溯影是帝王,縱然能將喜怒不言於表,但被這麼盯着,時間長了也會不自在。

“你不吃飯,看着我做什麼?”寒溯影乾脆放下碗筷,學着蕭疏陌的樣子看着她。

“我在想,小時候的你會是什麼樣子呢?”

“太小的時候已經不記得了,後來便是跟着太師在宮裡學習,再大一些,學堂也不去了,乾脆每天由那個時候還是右相的沉大人爲我授課,父皇死後,便陷入了皇位之爭中,再後來,便登基了。”寒溯笑看着蕭疏陌淡聲道,“我說完了,婕妤娘娘還滿意嗎?”

“那還真是無趣的可以。”誰想,蕭疏陌卻是吐出了這麼一句話。

寒溯影一挑眉,隨即問道:“既然蕭婕妤覺得無趣,不如和朕說說你的小時候如何?”

“我?”蕭疏陌愣了愣,全然沒想到寒溯影竟然突然問起了她來,她的童年哪能和她說,但記憶中蕭疏陌的幼年時候卻也不是她的,囁嚅了半晌,對寒溯影道,“飯菜快涼了,陛下還是先用膳吧。”

因爲蕭疏陌的避而不答,寒溯影顯然有些失望和不快,卻也沒有再繼續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