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鷹現在的速度,和奔命沒有多少區別。完全是脫離了正常人的軌道,就差兩腳冒火花了。來時的路已經變的微不可察,只有還在洶洶燃燒的高樓還顯示着他們曾經的到來。
夜,仍是黑沉沉沒有半絲空隙,正是陰謀與齷蹉叢生的搖籃。
夜鷹打着手電,帶着他的一羣敗兵,像是戰場上丟盔棄甲的殘兵,瘋狂擡着奄奄一息的軍刺奔跑着。生怕自己腿腳哪怕慢上一點,戰友的生命即將像倒置的沙漏從身旁緩緩溜去。
猴子邊跑邊流淚,痛苦的怎麼也抑制不住情感的奔放。一直不停的自言自語,又像是招魂似的對躺在那兒的軍刺不斷訴說:“軍刺,軍刺,你個王八蛋一定不要死,你死了,誰來揍我,夢露還等着你呢。”
彷彿感受大家夥兒出潮水般洶洶的期待,在高度昏睡中,軍刺的嘴角居然微微動了一下,可這已經耗費了他攢集已久的體力。隨即便歪過頭,沉沉睡去了。
沒有任何辦法,他們手裡醫療器械實在是少的可憐,只能勉強止住軍刺不停流血的肚子!其他,他們無能爲力,只能靜靜看着生命力從軍刺體內一點一滴流逝而去。看着戰友就在身邊即將要死去而又無能爲力的感覺,實在讓人煎熬的要發瘋。
現在,唯有快點跑,快點跑,再快點跑!
跑出這個城堡!跑出這片山區!
前面有老周,老週一定有辦法可以救軍刺的!這是他們唯一的希望了。
他們像發了瘋似的向前狂奔,這一生的力氣都給使了出來。這一生!連同下輩子!
城牆上的大門此刻已是四仰八叉的躺倒在地,再也沒有了氣勢威嚴的宏偉景象。
周圍到處都是中槍倒地,血盡氣絕圓睜着眼睛的扶桑人,像是他們自己也不信自己的死亡竟是一個叛徒無盡的貪慾所造成。
牆上滿是彈孔,顯然是剛纔島田那幫人進來時,雙方發生了激烈的槍戰。
可仔細一看,地上只有扶桑人的屍體,一個島田的人都沒有。夜鷹有點吃驚,島田居然有這麼強的實力,那幫傭兵的素質看來更是不可小覷。可他有這個能力,爲什麼還要我們來幫忙呢,自己解決了不就行了嗎。
夜鷹甩了甩頭,驅走腦中雜念,現在不是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匆匆一瞥之後,夜鷹迅速的跟上了隊伍,軍刺的生命要緊,別的,暫時都可以放在一邊。
陡峭山路此刻變的漫長無比,像是延伸下地獄的漫長道路,在亂世遮擋後什麼也看不見。讓所有人都嘴裡不停咒罵着怎麼還沒完沒了起來。
等着衆人一路跌跌撞撞衝刺下山,幾乎都是兩腿一軟,狠狠跪在了地上。
他們太急了,忘記變速!膝蓋受不了來回的衝擊力,此刻精神一鬆,只覺得膝蓋發軟。
看看還穩穩躺在擔架上的軍刺,夜鷹噓了口氣。死命的站了起來,甩了甩疼痛的膝蓋:“大家沒事吧?”
衆人其實情況都差不多,只是膝蓋有點疼,聽到夜鷹詢問,立馬都回道:“沒事。”
“好,那快走,不能再等了。”夜鷹撿起自己的槍,掉頭飛快的跑了出去。
夜,還是那麼的漫長,就像腳下的路一般,怎麼也走不到頭。平時對於他們來說,只是一個小時的路程,此刻卻像是天盡頭一般,讓人望而生畏,無力去想。
簡易擔架裡的軍刺基本上已經呼吸微弱到不能進氣了,如同一具逐漸在冰冷的屍體。蒼白的臉色雖然在如此漆黑如墨的夜裡,仍然看的人心驚肉跳,就像一具剛從地裡挖出的殭屍。隨時都會一躍而起,飽飲生人活血。
夜鷹的臉色比軍刺好不了多少,急速的奔跑幾乎讓他快喘不過氣來!看看身後,其他人同他都是一個樣子,地雷的臉蒼白的和躺在擔架上的軍刺沒什麼兩樣,看着恐怕再過一會兒也得因爲缺氧躺倒在地,擔架上就又得多一人了。
夜鷹猛的止住腳步,大口喘着粗氣。從頭暈目眩,腳步開始打晃的地雷手裡,一把搶過了擔架,勉強聚起力氣說道:“大 。。大家。。大家 ,休,,休。。休息 兩。。。。分鐘。”
再也無力多說什麼,只有不停的喘息代替他的聲音。沒有任何節奏的喘息伴隨着悄悄接近的死神,籠罩在擔架裡,軍刺的頭頂之上。
喘了幾口粗氣,夜鷹感覺身體好多了,頭腦又能正常的進行思考了。看了看錶,差不多已經過去五分鐘了,不能再等,軍刺真的已經不動了,甚至都能感覺刺骨的冰涼正從軍刺體內有條不紊的緩緩襲來。
“跑,大家繼續跑,沒有多遠 了,老周就在前面了。”幾乎是帶着哭聲,夜鷹感覺自己面頰一片冰涼。
沒有說話,只有跑!他們又開始了玩命的奔跑,鄉間小道之上,只有這羣人濃重的喘息聲和像是敲鼓般的沉重步伐交相混雜。
前方,就在前方,那道熟悉的彎路口,他們就是從這裡出發的!
亮光,那是天使在召喚,兩道亮光正筆直的射向他們這些腳步虛無的殘兵敗將。
老周遠遠就瞧見了驚慌失措的他們。他瞬間有種不祥的預感,趕忙招呼着他的四個保鏢,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迎上了夜鷹。
抓住老周的手,夜鷹的心徹底沉了下去,他已無力再說話。幾十公里的衝刺奔跑已使他腦袋嚴重缺氧,只能勉強模糊的分清眼前的兩三個人影湊在一起後,是老周的模樣。
夜鷹拼命的指着擔架上的軍刺,一屁股跌倒在地!
狠命的用嘴,用鼻子,用全身的毛孔吸着空氣。
如果現在能有臺抽風機,他恨不得全部塞進嘴裡,幫助他一起呼吸。
老周忙招呼他的手下把軍刺先擡到車上去,他已經看到了軍刺快不行了。
“怎麼樣?你們還有誰受傷。”老周關切的用盡力氣攙扶起彎成了個蝦米似的夜鷹,隨後急切的檢查他到底是否有受傷。
“沒。。。沒了。。夢,,,,夢,,,夢露,,,醒了嗎?”夜鷹斷斷續續的說着,最後也沒忘了被救出來的夢露。當時走的急,她還一直在昏迷,也不知道顛簸了一路,她現在什麼情況了。
“她沒事。”老周安慰的說着夢露情況:“她受了藥力作用,很快會醒,有點外傷,沒什麼問題。”
大家互相攙扶着,艱難的爬起身,腿已經沒有什麼感覺了!像是掛在腰間的兩條拖把,每走一步,他們都要用胯部狠狠向前拖拽着。
走到車邊,夢飛正緊張的給軍刺處理傷口!
先是清理傷口,消毒,最後一針一針小心翼翼的縫合好那已慘不忍睹,皮肉外翻的肚子!撒上止血粉,像是感受到了止血粉穿透神經的劇痛。軍刺眉頭緊緊皺在一起,可還是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好了,等下給他包紮,我們得換地方給他輸血!他失血太多了,撐不了多久的。”夢飛擦着額頭大顆大顆豆大的汗注,軍刺的血早已糊了他一臉都是。本就受傷的夢飛治着這個比自己傷的更重的戰友,累的都快不成人形!
“大家都上車,我們去救回他的命。”老周大聲喝着,攙扶着夜鷹他們一個個艱難爬上車。不等他命令,保鏢轟的一聲,兩輛車一前一後迅速的駛離了此地。
“兄弟,你不會有事的,我們要把你救回來。”握着軍刺的手,夜鷹落下了男人剛強高貴的眼淚。
“鈴木警官,有人打電話報警!松本議員的城堡裡發生了激烈槍戰,多人死亡,還有大火燒着了半個城堡。”一名警員氣喘吁吁的跑到鈴木身邊,急切的報告着。
“哦?有這麼大的情況?當地的警員去了嗎?”鈴木皺着眉頭問。
“不但當地警察去了,連保安局,情報部門的人都正在趕往現場,我們現在出發嗎?“警員已經準備轉身出發了!
“恩!等等,我向局長彙報,你立馬去通知所有能出動的警員立即準備,隨時出發。“看着匆匆領命而出的警員,鈴木拿起了身前電話,快速撥通了局長的電話。
“局長,松本遇襲,應該死了。“鈴木滿懷幸災樂禍的語調對着局長說:”現在多方面的人物都在趕去,我們要有什麼行動嗎?“
“我和你立馬去現場,呵呵,可不能給別人留下什麼把柄啊。“電話的那頭,局長同樣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如果松本看到這些人這麼想讓他死,恐怕得從地上氣的活過來吧。
一處破舊的鄉間別墅裡,周圍連一戶人家也沒有,最多的是散亂在別墅周圍一些雜亂的無碑墳冢。加上週圍終年濃重化不開的霧氣,蒼涼的猶如異境貴國,渾不似生人能待的地方。
別墅大廳裡,夜鷹一行人正圍坐成一圈,慢慢的喝着茶壺裡剛泡出來的新鮮茶葉。回頭看看房間門口正在輸液,臉色雖仍是蒼白,但多少已有點血色的軍刺,夜鷹一陣輕微的感嘆:“終於是救回來了。“
“你們最近就在這裡躲一段時間吧!現在全扶桑上下都在瘋狂找尋你們,甚至給我們大使館施加了不少壓力!這是一起極大的政治事件。不過還好,他們並不能證明你們就是天朝人,所以現在也只能瞎嚷嚷。“
喜鵲嘻嘻一笑,想到那些可惡的扶桑老頭子沒有證據,急的滿地亂跳,可最後悻悻走掉的場景。她就忍不住的高興:“你們這次任務完成的很好,至於核彈嗎,組織上已經派了另外一隊人進行搜索,你們下一步就是撤離。“
“另外一隊人?這是怎麼回事?“老周疑惑的問喜鵲,以他所知,自己手上的這支雷霆小組就是整個國安局的全部了,什麼時候又冒出了一隊人來。
喜鵲搖搖頭,這個我就不知道了,組織上自由安排,不是我該問的。
老周點點頭,他明白喜鵲的難處。
“這裡原來是守墓人住的地方,他死了好久,這裡就荒廢了,住個十天半月沒問題,我已經聯繫好了,你們就在這兩天撤退,免得日長夢多。”
“我們怎麼走?”老周不知道現在這種情況下,他們這羣傷兵,還能怎麼離開扶桑。
喜鵲神秘一笑:“你們跟船走,船主,應該已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