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梅茹眼皮一跳,忙跪下低頭恭謹答道,“臣妾謝太后掛念。臣妾才入宮中,與衆嬪妃姐妹們共同服侍皇上。臣妾雖爲皇后,掌管後宮,事事殫精竭慮,小心謹慎,但難免有思慮不周的地方,還望太后訓導……”
明太后微微點點頭,目光不經意掠過皇后身後的嬪妃們,雖然站立後面,但仔細辨認,神色還是有異,尤其是幾個位分不低的妃子,對皇后梅茹的話顯然不以爲然。
這也不能怪她們,宮中誰人不知這明太后其實對梅府庶出的梅茹並不上心,雖然梅茹此刻貴爲皇后,可不得太后待見誰人服?
明太后脣角浮起一抹冷笑,將手中的湯盞遞給身旁的玉姑姑,“哀家今日讓你們來,就是想讓你們多瞭解一些這後宮的規矩……”
衆嬪妃莫不是心底一顫,慌忙齊聲答道,“臣妾恭聽太后教導。”
明太后面色漸漸嚴肅起來,“這後宮平穩,前朝才能安定。如今皇上登基,後宮嬪妃雖然只有眼前你們幾位,但宮規歷來尊卑有序。皇后乃是後宮之主,這事事自然要以皇后意見爲主……最近宮中有些不好的傳聞,哀家雖年老卻不耳聾,也聽說了些,今日哀家就要立個規矩,這傳聞就是傳聞,以訛傳訛,絕對不要讓哀家聽到第二次,否則,誰若願意去冷宮嚐嚐新鮮,哀家就滿足她……”
除了梅茹,衆嬪妃們的臉色都變了。
“這第二樁事,哀家要說的是冷宮的廢后,想必這也是你們最關心的……”明太后頓頓,瞧着衆嬪妃驚疑不定的神色,冷聲道,“今兒哀家就告訴你們,這梅霜是冤枉的……哀家在先祖時入宮,幾十年來,這後宮紛爭見識了不少,只是,這等心思縝密的誣陷還真是讓哀家大開眼界。既然皇上旨意已下,斷無收回之理,梅霜倒是可惜了……”
梅茹聽到此處,連忙跪下,竟是喜極而泣,“臣妾姐姐蒙冤,臣妾一直心情沉重,如今太后爲姐姐申冤,爲梅府正名,臣妾不勝感激。”
明太后鳳眸瞟了一眼跪着的梅茹,點點頭,語氣嚴厲起來,“哀家只想告訴你們,這後宮和諧安寧纔是第一位的,若是以後再有如此的髒東西髒主意被哀家知曉,哀家定當稟報皇上,重重處罰……”
太后一番訓誡下來,大家都明白了,原來今日來太后只爲兩件事:一是爲皇后立威;二是爲廢后申冤。
一時,衆嬪妃神色各異。
梅茹拭去腮邊的淚滴,再次叩首請求道,“太后,臣妾姐姐在冷宮受盡煎熬,臣妾可否即刻去冷宮接姐姐回宮?”
“回宮?”明太后斥道,“哀家看你是糊塗了,皇上早有旨廢后,如今讓她回宮,難道是要皇上收回聖旨不成?”
梅茹心底一蕩之後竟然甚是妥帖,忙惶恐道,“是臣妾糊塗。”
“這個,哀家早已有安排。好了,哀家乏了,都回吧……”
各嬪妃從太后宮中出來時,面色各異,再經過皇后梅茹身邊時,不再似之前不以爲然,皆多了幾分小心和恭謹,就連一向對梅茹看不慣的辰妃,居然經過梅茹面前時也微微頓了頓,生硬叫句“皇后娘娘”算是打過招呼。
坐在轎輦上,皇后梅茹若有所思。
倒是身旁的幾個侍女,腰桿挺得倍直,面有得瑟。
鬆容說,“今兒真是出氣。誰說太后不待見皇后娘娘,今兒太后可全是爲皇后娘娘說話。看以後宮中誰還敢不聽……”
蓮心則小心翼翼道,“皇后娘娘,太后今兒可是話裡話外今兒沒說冷宮那位到底如何安排了?若是她從冷宮出來了……奴婢擔心——”
皇后梅茹擺擺手,輕描淡寫道,“罷了罷了,本宮纔是鐵冊在封的大秦國皇后,她不過是一個廢后而已。況且,太后的意思這事已然過去,只要她再也不能入宮,那無人能撼動本宮後位。本宮還怕她作甚?……”
說到此處,她斜視了一下身旁的侍女,意味深長道,“再說,此事和本宮有何干系?”
幾個侍女會意,連連點頭,“這是自然。”
“你們幾個去冷宮瞧瞧狀況。本宮乏了,回宮去休息一下,別忘了,本宮還有皇上交待的任務呢……”梅茹懶懶地繫緊風帽,催着轎輦快走。
——
當昭王南宮諾順着蜿蜒的小路在梅林裡找到梅霜的時候,天色已暗了下來。
梅霜正坐在臺階上托腮凝望着遠處山下的點點燈火出神。
南宮諾着她的視線看過去,但除了影影綽綽的梅林,並沒有什麼新鮮的東西,他奇道,“這大冷天的,你一個人坐在這裡就不怕嗎?”
梅霜懶懶道,“怕什麼?我一個人晚上走山路的時候也不是沒有過……”
這話可不是虛話。想當年,她作爲還不算資深的驢友,也經歷過諸多險境。有一次在祖國西南的一處名山上,和其他驢友失去聯繫,一個人在羊腸小道及懸崖陡壁上走了整整一天才迴歸隊伍。如此驚險的經歷,被她當作人生寶貴的財富,見人就想分享。而今提起來,她又想分享一番。但當她轉眸看到身旁和她比肩而坐的男人的時候,她猛然意識到自己其實是曾經久居閨中的霜小姐。
好在身旁的男人或許沒有注意到她話裡的漏洞,只瞧着遠處,漫不經心道,“本王還不曾發現,霜小姐竟然有如此多的優點。尤其上次在冷宮一腳踢向侍衛,一招制敵,當真讓本王佩服……看來,以前是本王錯看霜小姐了,只以爲霜小姐除了一手好字和巨大的脾氣外一無是處……”
梅霜乾笑,“其實,人的潛能是無限的,關鍵時刻都是能超常發揮的……”
南宮諾不置可否,只是笑笑。
“哦,對了,我們什麼時候離開京城?”梅霜問道。
“你當真喜歡隨本王出去轉轉?這路程遙遠,亦是很辛苦的……就你這單薄的身子,本王還擔心你受不了呢。”
梅霜脣角一翹,“放心吧,我身體一向很好,走多遠的路都沒問題……”
“是嗎?”南宮諾凝望梅霜,似笑非笑,“正因爲如此,本王還怕你跑了呢……”